京城丞相府,梧桐院裡的氣氛如此外面的雨天一樣,陰雲密佈。
只見院子裡跪着一抹單薄的身影,正是上午被古家人送回來的趙元婉,打進回了府裡之後到老太太這裡請罪,就跪在院子裡,整整一天也沒有動過,渾身的衣物早就被雨水打透,像秋風中飄零的樹葉,瑟瑟發抖。雨越下越大,丫頭婆子靜立在長廊下,靜靜的垂着侍立,隔着簾子的花廳裡坐滿了人。
上首坐的正是趙丞相和趙老太太,放眼看下去,趙家各房的人都齊齊的低頭站在下面,趙玉舒抹起衣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又靜立好。
不說外面院子裡跪着的趙元婉,就是花廳裡的這些人,皆站了二個時辰。
老來子的趙玉樊站不住了,“爹,你叫兒子們過來到底是何事?這都站兩個時辰了。”
旁人哪敢開口,也就趙玉樊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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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上首坐着的趙丞相怒喝出聲,“跪下。”
這一聲嚇得屋裡的衆人身子微微一顫。
趙玉樊不敢有異議,跪到地上,曾氏是內人,自然勉不得也跟着跪下。
趙丞相一開口,隨接二連三的罵道,“整日裡遊手好閒,只知道作詩品茶,打明日起,你就給我在院子裡好好的複習,參加今天的秋闈。若你再跑到外面私混,就請家法。”
花廳裡除了趙丞相的罵聲在迴盪,靜的沒有一點動靜。
緩了口氣,趙丞相目光越發犀利起來,“如今朝中形勢不明,府裡卻與太子那邊扯上,趙府能幾代屹立不倒,正是因爲忠心的是當今,而不是哪個皇子。如今你們都大了,一個個的都覺得我的話不中聽了,既然如此,那就分家吧,日後是好是壞自己慢慢品去吧。”
“父親,兒子們錯了。”趙丞相的話一落,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父親,大哥不在,兒子這個兄長沒有教育好弟弟,是兒子的錯,父親責罰兒子吧,若這個家分了,兒子就是罪人啊。”趙玉舒的頭磕到了地上。
“父親,是兒子不孝,一次次讓院裡的事讓父親勞心,兒子知錯了。”這回趙玉尉可是真心的認錯了。
不說旁的,他們現在能被人高看一眼,還不是先看是丞相府,再看他們自己,再說這家若真分了,他纔是兄弟們眼裡的罪人。
這樣的過錯,趙玉尉哪裡敢背。
一直沒有開口的趙老太太,纔出聲,聲音緩而沉穩,“他們都知道錯了,這次就原諒他們吧。若真說錯,也是我沒有把內院管好,讓老爺勞心了。”
老妻都幫着兒子們認錯,趙丞相也不好再多說,可到底心裡是失望了,人看着很是疲憊,揮揮手,“話我說的不是一次兩次,多說無益,你們自己折騰去吧。”
衆人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一出來,衆人看四房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趙玉尉臉上也火辣辣的,一連兩天都是自己房裡出事,對着身邊的柳山吩咐道,“讓人備車,把小姐送到莊子上去。”
“爺,現在嗎?”柳山掃了眼跪在跪裡一天的姑娘,被雨這麼一澆,不大病一場纔怪。
“對,就現在。”趙玉尉吼道,甩着衣服,不理會外面下着大雨,直接走了。
程氏看了忙叫小丫頭打傘跟上去,一邊又叫來段婆子,“姑娘這身子怕是要生病,你是我身邊信得過的人,就跟着去莊子上照料吧。”
看到女兒,程氏的淚就落了下來,忙掏了帕子試了試眼角的淚。
其他三房早就都由婆子撐着傘走了,獨留下程氏一個人安排女兒去莊子上的事情。
沒有外人在場,程氏扶起渾身發抖的女兒,“你這丫頭,讓娘說你什麼好呢,這淋了一天的病,傷了身子可怎麼辦?”
“母親…….”母女倆個摟在一起哭了起來。
卻也不敢大聲哭。
娟紅上前來小聲勸着,“夫人姑娘莫哭了,屋裡的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在呢。”
有了娟紅這麼一提點,程氏才怕了,收了聲音,用怕子給女兒擦着臉上的水跡,“別怨你父親,先去莊子上呆一陣子,你是救了太子,將來太子登基了,府裡的人就都得巴結着你。做人,最要緊的就是學會忍,守得雲開。”
所有人都覺得錯,程氏卻不認爲是錯。
太子那是什麼?將來的皇上,女兒救了未來的皇上,滿府裡都把女人當成罪人,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趙元婉也愣愣的,也沒有聽母親說的話,心下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自己救了太子,回府後該是滿府裡的人都捧着自己,怎麼會淪落成這樣?
直到上車暈過去前,趙元婉都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梧桐院裡,趙老太太一頭的愁雲,“老四這樣處理,太子府那邊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對府裡有意見。”
“讓府裡的人把嘴閉緊了,明天傳出去五丫頭起了疹子。”趙丞相靠在軟榻上眯着眼睛,“老大那邊來信了沒有?明天讓人捎信過去,問問他那邊怎麼樣了?”
突然關心起邊關的兒子,馮氏知道定不是家長理短那些事,輕聲的應下,“老爺是不是太過擔心了?”
如今朝中一片祥和,各世家也風平浪靜的。
趙丞相淡淡一笑,“風雨欲來前的平靜罷了,你看看哪家不是在觀望,若真是看好太子,又豈不會各個上前去巴結,這裡面的水可深着呢。”
馮氏點了點頭,才說起婆子們回話的事來,“上午二丫頭和五丫頭在外面遇到,竟不想二丫頭那個直性子的,到讓五丫頭吃了虧。”
“那孩子就是性子野了些,好好磨磨是壞好料。”
馮氏也是這般想的,看着天色不早了,夫妻二人才歇下。
京城外的莊子裡,趙元喜打李習安走了之後,就一直在斟酌這件事情的穩妥,不管如今,若是她出去,只要與莊啓源扯上,都不會有好名聲傳出來。
可換成誰去呢?
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頭自是不行,莊子上又沒有旁的丫頭,一時之間想找一個來到真不容易。
趙元喜愁眉不展的時候,尤蕊從前院回來了,身上還帶着些水氣,進了屋子笑盈盈的稟報,“姑娘不知道,莊公子做了一首賞雨的詩,奪了頭彩。”
語罷,才發現失口,忙斂起全上的笑,恭敬的回稟,“包公子的人先選了屋子,陳小侯爺和幾位公子只能擠在一處。房媽媽讓奴婢過來問問姑娘,要不要把後面的廂房收拾一下,給幾位公子?”
想到李習安的算計,在聽尤蕊的稟報,趙元喜心下已以了算計,“雖然這與規矩不符,出門在外也顧不上此許的規矩,總不能委屈了小侯爺,那也是咱們府上失禮,讓人去收拾吧。”
尤蕊剛要退出去,趙元喜叫住她,“讓綠竹去回話吧,我有別的事吩咐你。”
尤蕊的臉上閃過一抹的失落,不過很快就掩飾了下去,“奴婢這就去告訴綠竹。”
趙元喜原還爲自己的算計有些猶豫不定,眼下看了尤蕊的神情,再想想上一世一直在自己身邊服侍的尤蕊,腦子一片清明,突然就明白了。
上輩子的尤蕊那般跟在她的身邊,並不是因爲這個主子,是有莊啓源吧?那樣的男子哪個女子看了不會心動?尤蕊和綠竹原就是以自己陪嫁丫頭的身份過去,怕是一直等着被擡做通房丫頭呢。
到是她竟還想成是忠心,活了兩世竟還這般單純,難怪會被人算計的慘死。
等尤蕊折回來的時候,趙元喜已經把自己帶來的衣裙都拿了出來,指出其中一套給尤蕊看,“這身黃色的是回府裡的時候做的,我一直不喜歡淡雅的,看着你穿着到是合適,賞你了。”
“姑娘,這怎麼能行。”尤蕊自是喜歡,卻不敢要。
她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對這些衣服最是瞭解,這身黃色的羅緞面的對襟過膝褙子,可是老太太賞下來的,樣子到不提,就是這羅緞面也是極貴重的,府裡的姑娘也只是一人一身。
“賞你就賞你了,我的東西我還做得了主,你拿去換上來我看看。”趙元喜不耐煩的擺擺手,尤蕊這才接過衣裙。
等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趙元喜才狀似想起來什麼,“這外在的雨也要小了,幫我折幾枝桂花樹的枝插回到屋裡。”
尤竹應下福了身退了出去。
趙元喜並沒有吩咐尤蕊換好後再去折,現下前面的李震陳和莊啓源要移到後院的廂房,自然是要進後院,尤蕊愛慕莊啓源,當然想把好的一面留給莊啓源,若她真有那心思,定會換好衣裙再去折桂花枝,透着窗子,看着尤蕊回了偏房,趙元喜的心微微一沉,猜對了到底讓她心情有些不愉。
這般到也好,她算計尤蕊與莊啓源到也不用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