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拐老者慌忙將符縋從桌上拿起,掏出手帕,心疼地擦拭掉上面的油污,心中大恨,這才深刻體會到九指老道的悲憤心情:這小子一副混不吝的臭德行,簡直就是個潑皮混賬!
老者畢恭畢敬地將符縋託在手心,湊到近處,仔細看了半天,臉色越來越激動:“的確是銅老門主的隨身之物,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親眼目睹此物,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哪!”
到了此時,老者對凌陽的身份再無懷疑,對凌陽說話的語氣,也恭敬了許多:“凌……小兄弟,你可知道此物的身份來歷?”
“知道!”凌陽連喝了兩杯酒,這才順下噎在喉嚨的食物,鬆了一口氣道:“這是你們要門的掌門信物,見到信物,如同門主親臨……”
“你這個小混蛋!”九指老道突然發作道:“什麼叫做‘你們要門’?難道你不是要門中人?”
“我?”凌陽驚訝地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哪裡是要門中人,我如果是要門中人的話,還會被你們整治得這麼慘嗎?難道這就是你們對待門中同道的規矩?”
“我把你整治得很慘?”九指老道怒極反笑:“你看看我的頭髮,看看我的眉毛,再看看我的鬍子,你再看看我的道觀……你居然敢倒打一耙,說我把你整治得很慘,我非弄死你這個顛倒黑白的小畜生不可!”
拄拐老者一看二人又要互掐,連忙出言勸誡,好不容易安撫住老道激動的情緒,這才朝凌陽嘆道:“小兄弟,你就不要再氣我九哥了,咱們好好的說一會兒話,行不行?”
凌陽聳聳肩膀,一副“我給你面子”的地痞模樣。
老者已經記不清楚,這是今天第幾次嘆氣了,目光落在手中的貔貅符縋上,神色才恢復了正常:“小兄弟,你看!”
老者讓啞巴男孩出去準備一塊堅冰,啞巴男孩領命而去。老者卻拿起一隻空碗,朝裡面傾倒進半碗白酒,小心翼翼地把符縋沉了進去。
符縋本色青黃,玲瓏剔透,沉入烈酒之中,卻漸漸轉成了瑩白,隨着符縋的顏色越來越淺,上面雕琢着的貔貅突然變得血紅,立體感十足,更加栩栩如生,碗中的酒液開始變得溫熱,最終咕嘟咕嘟地沸騰起來。
此時,啞巴男孩用盤子託了一大塊冰進來。老者也不嫌燙手,直接把手指探進了酒液裡,撈出符縋,待到符縋恢復正常,又輕輕地放在了冰塊上面。
符縋應和着晶瑩的冰塊,顏色愈加鮮豔喜人,僅僅過了幾秒鐘,符縋再次變成了血紅色,迅速沒進冰塊裡,很快將厚厚的冰層燒穿,直接掉落在瓷盤上,發出茲茲的響聲。
“小混蛋,這回開眼了吧!”老道對凌陽一點也不客氣,不過還是恭恭敬敬地將符縋請到自己手中,遞還給凌陽,臉色已經不像剛纔那樣難看:“這枚掌門玉符,使我們龍門傳承了幾百年的神物,至陽至熱,可避一切污穢,能震四方陰邪!想要作假的話,是萬萬做不來的!”
親眼目睹了符縋的神異,老道總算不再對凌陽冷臉相向,摘下假指上的翡翠扳指,也學着拄拐老者的樣子,將扳指沉入酒碗。扳指沒進烈酒之中,顏色越加濃烈,片刻的功夫,已經將酒液浸染成通紅一片,如同鮮血一般,竟也開始冒出了氤氳的煙氣,只是不如貔貅符縋來得那樣劇烈而已。
拄拐老者拈起扳指,摩挲着光滑細膩的紅色翡翠,感嘆道:“想當年,騰門繁榮鼎盛之時,‘鎖金堂’‘追風堂’‘天目堂’‘催玉堂’‘歡鑑堂’‘四海堂’,分管門中的財權、追索、刺探、勤務、賞罰、兵馬。六個堂口人才濟濟,堂下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六名堂主,更是名動一時的英雄豪傑。代表六位堂主的血翡扳指一出,江湖上誰敢掠其鋒芒!更不用說你如今佩戴着的貔貅符縋……只是現在已物是人非,騰門早已凋敝淒涼,再也不復往日的風光了……”
聽到老者稱呼要門爲“騰門”,凌陽便知老者是門中的低等門徒,地位不高,難怪他始終稱呼依哈娜爲姑奶奶,又改口稱呼自己爲小兄弟,不像九指老道一樣,敢於在依哈娜面前,隨意以九弟自稱。
老者慨嘆道:“小兄弟,九哥雖然一直做道士打扮,卻是騰門六堂中‘四海堂’的一堂之主,你也許不知道四海堂的來歷,其實就是江湖人中稱謂的‘丐幫’!”
凌陽這回是真的被震驚到了。
凌陽多少也知悉一些江湖上的門道,對於江湖上公認的第一大幫派“丐幫”,早已如雷貫耳。沒想到丐幫門徒衆多,遍佈在江湖上任何一個角落,而且幫會勢力雄厚,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一樣,只是一羣討飯的烏合之衆,實質上組織嚴密,等級凜然,兵強馬壯,富可敵國。
萬萬沒想到,以丐幫如此勢力,居然只是要門中的一個堂口而已,想象着要門繁盛的時代,究竟龐大厲害到何種地步,門主高高在上,貔貅符縋一出,四方無不轟然應諾,凌陽只覺得熱血沸騰,手中的符縋立刻變得沉甸甸的。
“這麼牛掰的事情,依哈娜那個老賊婆怎麼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凌陽小聲咕噥了一聲,卻被九指老道捕捉到耳朵裡,當時便暴跳如雷:“誰讓你直呼姑奶奶的大名?誰給你的膽量稱呼我娜姐爲老賊婆?老子今天拼了性命不要,一定要把你小子扒皮抽筋,丟到深山裡喂狗熊!”
拄拐老者好不容易把老道安撫下來,拍着桌子朝凌陽努嘴道:“小兄弟……小祖宗,你千萬莫要再惹禍了,就算我老人家求你了,要不我給你跪下……”
凌陽見兩個老頭已經快要被自己氣瘋了,也不想把他們得罪得太狠,畢竟還指望着人家出力幫忙,於是換上一副畢恭畢敬的小臉,親自倒酒爲九指老道賠罪:“牛鼻……老前輩,您千萬別跟我這種人一般見識!俗話說的好,氣大傷身,您老人家身上的燒傷還沒好,再被我氣出個好歹來,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前輩,不是說好了不動手嗎前輩……前輩,你怎麼沒素質動手打人哪前輩……前輩,啊,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