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小夫妻吵架,牀頭吵架牀尾合。
那小夫夫呢。
這完全得因人而異了。
這倆,就屬於那不能輕易和解的。
初五晚上吃了餃子,凌浩說什麼也呆不住了,死活的非要回自己家。佟童他媽不放心,要留下的,誰知一回身,自己兒子也穿戴整齊的站門口了。
回去,必須得回去,兩個人的事情要是驚擾了父母,那可真是不肖了。
倆人回了家,誰也不說話,不過默契不會因爲沉默而泯滅,凌浩依然先洗了澡,然後給佟童插了熱水器。
倆人誰也沒睡在客房,但整個晚上都儼然一國際品牌——背靠背。
佟童是拉不下那個臉來,他是給了凌浩一嘴巴,但那是擔心着急啊,那削瓜皮的刀那麼老長,別說捅到哪了,就是劃上一道子,都穩保是個大口子。
再說了,自己腳扭得都走不利索了,你不連頭都沒回過一次麼。那時候倆人在林子裡迷路,凌浩捧着他那崴了的腳那個心疼啊,還一路揹着,一步也沒讓自己下地走,這時間一長,怎麼凌浩拿自己越來越不當回事兒了呢。
凌浩是轉不過那個筋來,他是不管不顧的把你佟童的腳腕子給崴了,但是那都是情有可原啊,定情信物讓人偷了不說,還捱了一特結實的大嘴巴。
這話一說,凌浩更是滿心滿腹的委屈。
原來也沒覺得佟童有暴力傾向啊,耍個小性子,鬧鬧小別扭的,那是情趣,他在旁邊哄着也是個享受。可現在是真槍實彈的巴掌拳頭往他臉上身上招呼,就覺得自己在佟童心裡越來越算不上什麼東西了。= =
轉天初六,又是風和日麗的,豔陽高照啊,春天是要來了,但是不代表凌浩和佟童也雪融冰消了。
佟童一早上起來,睜開眼睛就看見凌浩擰巴着的後背。氣不打一出來,舉着拳頭剛要懟上去,又趕緊收回來。
絕對不能夠,他佟童要是揮出了那一拳,那就成了歷史性的失誤了。
這是爲什麼呢?
這代表他最先無法忍受冷戰的寂寥,主動招惹、勾挑、引 誘凌浩。那他佟童的地位就被徹底撼動了,最先低下高貴頭顱的絕不會是他佟童。
訕訕的衝着那背影瞪了瞪眼睛,剛要蹦下牀,手機就開始哆嗦。趕緊接起來,壓低了聲音:“喂?媽?這麼早打來幹嘛!”
“我不放心啊!”佟老孃正給自己的寶貝杜鵑澆水,回身看見佟童他爹又戴着眼鏡看報紙,沒好氣的甩過去一片枯黃的葉子,正貼在那光潔的額頭上。
看見佟童他爹皺着眉頭拈起葉子,撇着嘴的說:“這是做什麼啊!”就扭身上了陽臺,不僅沒有通體舒泰,反而越發的幽怨了。
死老東西!是誰年輕的時候說她百看不厭的,現在見天的舉着報紙,連個正眼都不給她,一想起來,鼻子根兒就開始發酸。
“媽?喂?媽?你說話啊?聽見了嗎?”佟童疑惑,甩了甩手機,信號挺好啊,怎麼就沒回音了呢,擰着眉毛又湊近話筒:“媽,你再不說話我撂了啊!”
“啊?別別!媽問你!”回過神來,趕緊吸了吸鼻子,佟老孃又恢復了往昔的所向披靡:“小凌昨晚上是不是不高興了?”
“他!”回身看看那案板一樣結實的後背,冷冷的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本想要壓低聲音的,轉念一想憑什麼啊,就是說給他聽的:“就那德行!別搭理他!”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佟童他老孃舉着電話循循善誘:“人家免費的房子給你住,又照顧你,你要是把人家得罪了把你趕出來,這天天得起大早的折騰去學校,又費工夫又費錢的,划不來!”
佟童望天,癥結找到了,免費,佟老孃精明啊。
“誒!媽跟你說你別左耳進右耳出的!”說着又踱回花盆旁邊,抻着脖子看陽臺上的老頭:“你得小火慢慢煨着他,他就不捨得趕你走不是!回頭媽再教你幾道拿手菜,保管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
說着還拖出個長長的“誒”的尾音,經驗豐富啊。
佟童當時那個無奈,有這樣的媽麼,爲了免費的房子,教他怎麼抓住男人的心。= =
“媽!不說了!我還有事兒!備課!過兩天開學了!”佟童說着起身到了衛生間,一隻手擠牙膏,裡出外進的,直皺眉。
“你等會兒!媽最後一句話!”佟老孃抓住最後一線機會,努力的敲打:“別忘了去路嬈家拜年,好不容易介紹個合適的,你別再給放跑了,聽見沒!”
“哎呀!媽!我今兒就去!你怎麼跟個復讀機似的!”說着吐出滿口的薄荷泡泡,擰着眉毛衝着鏡子照了照:“沒事兒我掛了啊!”
“哎……”剛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見電話裡“嘟嘟”的忙音。
茫然的盯着話筒,又回身看了看陽臺上默不作聲的老頭子,佟老孃忽然嚶嚶的哭了起來,轉而變成嚎啕。等佟童他爹反應過來時,就看見臥室門上被摔得直晃盪的布藝玩偶。
原來是兒子圍着轉,老公不錯眼,現在是兒子不待見,老公懶得看。心理落差啊,忒難受了。佟老孃哭的氣兒都倒不上來了,立馬橫下心來,中午飯不做了。
佟童心煩,凌浩這軸勁還沒擰掰過來,又得去見路嬈。
“啪”的一聲,手裡的雞蛋整個糊地上了,彩繪。佟童愣怔着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那隻雞蛋,抽了幾張紙巾把瓷磚收拾了。
習慣性的拿了倆雞蛋,這是天意,不是佟童不想給他凌浩做早點,是老天不答應。= =
聽見佟童關門的聲音,凌浩“刺溜”一聲,倆眼晶亮。
他早醒了,佟童那大嗓門,他要是還能睡着,那得打120了。可不麼,昏迷了唄。= =
晃盪到餐廳,嚯!盆幹碗淨啊!連盤子都刷好了!
行!凌浩狠狠的咬牙轉身,算你狠!
到櫥櫃裡拿出包方便麪,煮的時候惡狠狠地磕了倆雞蛋進去,嘴裡還唸唸有詞:“行啊!你佟童不給我煎雞蛋!我今兒窩倆果兒!氣死你我!”
車上人擠成了沙丁魚罐頭,佟童手裡提着見面禮,腳不沾低的夠着頭上的扶手,心煩意亂,納悶中國怎麼就那麼多人。
忽然聽見自己身邊有人微微的咳嗽,轉頭,就看見一老太太扶着前面的座椅後背,臉色漲紅。那椅子正是那學雷鋒座椅,上面坐着個大老爺們,愜意啊,都快躺上面了。
佟童輕輕的碰了碰他,那人回頭,斜睨着佟童。佟童微笑,用眼神掃了掃旁邊的老太太。
那人微微的撇嘴,哼了一聲,乾脆把頭扭向了窗外。
佟童憋了一肚子的火兒“騰”的就起來了,聲音橫着就出來了:“你身強體壯的還怕把腳站大了!再說了!我看你挺健全啊!莫非是懷着呢!我沒看出來!”
“我抽你信不信!”那男人“噔”的一聲站了起來,凶神惡煞的衝着佟童比劃着拳頭。
“我謝您!”佟童依然面不改色,往前又湊了一步:“我請您往我臉上打!到時候做傷情鑑定也給司法機構省事了不是!”
那人微微的錯愕,緊接着拎起佟童的外套領子:“活膩歪了是吧!跟你爺爺這兒叫板!”
看着旁邊一直慌張阻攔的老太太,佟童安撫的拍拍她的手,又冷笑着看着男人:“他老人家早作古了,我就是想叫也叫不上了!”
前面的司機怕在車上鬧起事端,催促着張辛莊路到站了,趕緊下車。那男人旁邊的女人拉着他不情不願的下了車,回頭看見站在窗口的佟童,又挑着眉毛,吐了口唾沫。
佟童攙着那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拍着他的手,輕輕的搖頭,嘆出口氣。
佟童明白,意氣用事了麼,但就是壓抑不住了。忽然轉醒,趕緊蹦下車,坐過站了。
凌浩在客廳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翻滾,溜到地板上,開始咒罵真皮沙發太滑。又想起佟童賣了他的布藝沙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一拳懟在沙發幫子上,疼的自己直抽冷氣。
路嬈看見佟童挺意外,迎進來,叫過爸媽,一起招待。都挺客氣的,但佟童就覺得這老兩口欲言又止的。
臨出門時,路嬈搶先一步,說要送送佟童。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路嬈仰起頭,看見明晃晃的太陽,微微的眯眼。佟童笑得溫和:“沒事,有話直說!”
“我,有個男孩一直,你們見過的,就是上次帶我在林子裡找到你和凌浩的那個!”路嬈開口有些艱澀,微微的吐出一口氣:“我,覺得沒法跟你和凌浩交代。”
佟童微微的愣怔,看着街上行人如織,緊接着側頭,表情認真:“你,喜歡他嗎?”
路嬈低着頭,緊接着微微的點頭。
佟童呵呵的笑出聲,甩了甩胳膊,像是忽然卸下了什麼包袱:“喜歡就好好珍惜,我和凌浩,還拿你當朋友!”
路嬈錯愕,緊接着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真的不怪我麼?”
佟童搖頭,心裡卻請求着路嬈的原諒,也希望她得到幸福。
凌浩看看牆上的鐘,終於坐不住了,沒有手機,家裡又沒固話,匆匆的穿了衣服下了樓,千辛萬苦的找到了電話亭。
“喂?哪位?”陌生的號碼一直響,佟童疑惑的接起手機。
“佟雙雙!死哪去了你!”凌浩的聲音滿是焦急,微微的發悶,帶着委屈:“大早上出去,現在還不回來,我以爲你讓人搶走當了壓寨夫人呢!”
佟童輕輕的笑出滿臉的陽光燦爛,看了看手下新鮮的蘑菇,凌浩最愛吃蘑菇:“在家好好呆着,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佟童決定了,路嬈的事情先不告訴凌浩,必須讓他內心再受些煎熬,誰讓那呆子惹他生氣了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