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師傅反手揪住凌浩的袖子,咬牙切齒:“報警!要警察抓走你!請你吃牢飯!”
“真不是!咳!真是!嚯!”凌浩讓人揪住也慌了,嘴下拌蒜着也不知道自己吐露出來的是什麼。上下的翻騰着手機,撥號的手直哆嗦:“喂?”
“凌浩?”路嬈正跟客人介紹一款護膚品,手機一響,趕緊的抱歉,急急的轉過身去接起來。凌浩有好幾天沒跟她聯繫了:“出什麼事兒了?”
“快!把佟童的電話號碼給我!”凌浩的聲音都快聲嘶力竭了。
“怎麼了這是?”“別問別的!回頭告你!電話!”“你等一下!我給你發過去!”“行!我就撂了!趕緊的!救命呢這!”
“嘟嘟”,路嬈望着響着忙音的手機出神,愣怔着找出佟童的手機號發了過去。聽見客人催促自己,這才勉強的露出微笑繼續介紹。心裡可是一直七上八下的,消停不下來。
“喂?”佟童剛走進辦公室,下午三點一刻還有他一節課,中間有將近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請問哪位?”
“佟童!”電話裡的聲音橫扯着嗓子就出來了,佟童手一哆嗦:“凌浩?出什麼事兒了?”
“家裡的門打不開了!我找了個開鎖的師傅!可是人家不信這是我房子,要報警!你快跟他說說啊!”話筒裡有窸窸窣窣的響動,緊接着另一個帶着南方特有尾音的聲音傳了出來:“還叫同夥了!”
那一聲“家裡”忽然挑動了佟童心裡的某根脆弱神經,突突的跳動出不易察覺的弦外之音。
佟童還沒來得及將這細微的心絃聽得分明仔細,忽然“咯噔”一聲,心裡掉進了塊大冰坨子。壞了!
手機都沒撂下,佟童扯上大衣就往外跑。秦子釗剛進辦公室,倆人走個對臉,佟童踩着他的腳就過去了,秦子釗氣得抱着腳在他身後蹦躂:“童雙雙!你趕着生孩子去啊!”
佟童伸手招了輛出租車,上車說了地址,趕緊的對着話筒,心急火燎的囑咐:“你把話筒給那師傅,我跟他說!”
大眼瞪小眼。
凌浩雙手抱在胸前,斜眼向下睨着那精明的小個子。小個子不甘示弱,凶神惡煞的抓着凌浩的一隻胳膊。
“叮”的一聲,宛如仙樂,凌浩往電梯口一看,心花怒放,跟見着失散多年的親媽似的:“佟童!你可回來了!”要不是胳膊讓那小個子師傅揪着,估計這會兒就得熱情相擁,抱頭痛哭了。
佟童跑的滿頭大汗,微微的喘息着輕輕的擺手,儘量的調整着呼吸,衝着小個子男人露出溫和的笑容:“師傅!我是他同居人!”
“沒的證明!”師傅高高的昂起下巴擺手,一臉的不信任:“你要萬一是他的同夥怎麼辦!現在的賊哦!都斯文的很的!”
佟童剛纔還紅着的臉蛋立馬的綠了。
“拿出證明來啊!”說着幸災樂禍的伸出手,衝着佟童上下的掂:“房產證撒!戶口本?再不濟啦!你倆結婚證哈!沒的證明!我就送他去派出所!不!連你一起送去!”
這回連凌浩的臉都綠了!要不是佟童攔着,這小巧的腦袋,非讓凌浩一拳打得滿地骨碌不可。
“這總行了吧!”說着佟童掏出房門鑰匙,“咔嗒”一聲,鐵將軍立馬大敞肆開。
呃!師傅和凌浩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凌浩歡欣鼓舞啊!就差上去抱住佟童親兩口了。回身衝着師傅挑眉,剛要叫囂,就看見那細小的手掌衝自己伸着:“幹嘛?”
“上門費啊!”師傅說着指指廣告,一臉的天經地義:“我們上門就收服務費的啊!20塊!你交錢我走人!我們誰的不耽誤誰!”
“你……”“我都沒有說你戲耍我了!誤工費撒!要是不給!我們就去派出所解決好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我不怕的!”
還沒等凌浩說完,伶牙俐齒的小個子男人就給了凌浩一個大窩脖兒。
“我……”凌浩手抖,渾身的哆嗦。佟童攔着,掏出一張二十的塞在細瘦的手掌裡:“這下能走了吧!”
小個子男人從地上收拾起自己的工具箱,鼻子裡哼出一口氣,臨上電梯前,還不忘回頭衝着凌浩挑眉:“嘁!麼子東西嗎!”
“別攔着我!”凌浩呼嘿呼嘿的喘着粗氣,佟童夾住他的兩隻胳膊,輕輕的在耳邊哄勸着,聲音低沉溫柔:“別生氣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的!”
凌浩悻悻的回身,拿着兩個袋子,回頭看見對門的女人伸出個腦袋來。看見了凌浩,機靈着趕緊又把門狠狠的關死。
“你個王八蛋!有本事跟爺出來說話啊!躲在龜殼子裡算你牛逼啊!”凌浩氣得衝着那防盜門連踢帶踹。
“凌浩!”佟童終於忍無可忍了,剛纔跟那開鎖的吃了啞巴虧就是爲了息事寧人,這時候這瘋牛撒潑耍賴的,他不嫌丟人,自己可不想陪着他丟人。
凌浩回身,血紅的眼睛看見一臉陰鬱的佟童,瞬間熄了火。回身和佟童撿起散在地上的蔬菜瓜果,悶不吭聲的跟在佟童身後進了屋。
“先喝點兒水!”佟童看着凌浩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輕嘆口氣,遞了杯水給他:“我下午還有課,一會兒還要趕回去,你也消消氣,我做點兒飯,吃完了我就走!”
凌浩輕輕的“嗯”了一聲,接過水,咕嘟咕嘟的一口灌了下去。說實話,這連喊帶鬧的折騰了一中午,他還真是渴了。
“我說!也怪了!”凌浩冷靜下來,到廚房跟着佟童一起擇菜:“怎麼我那鑰匙就是打不開呢!你一來!操!迎刃而解!”
佟童翻鍋的手微微的停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彰顯的淋漓盡致。
凌浩覺出不對了,甩下手裡的菜,伸手拉住佟童的一隻胳膊:“怎麼回事兒!”
佟童不敢擡眼,知道頭頂上凌浩雙眼如炬的正盯着自己,嚅嚅的嘟囔了一句。凌浩沒聽清,抻着脖子湊近他嘴邊:“你說什麼!”
“我說那門鎖是我換的!”
呃!凌浩震驚了!不可置信的瞪着倆眼,溜圓的趕上了探照燈。
其實吧,這還是小半個月之前的事兒呢,那時候佟童剛洗完那次涼水澡,一心的窩火,給廠家打了電話,讓過來把門鎖換了。
可是後來,接着就出了路嬈的事兒,後來再加上英雄救美那一出,佟童把門鎖這事兒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也是對凌浩充滿了感激。
不過也寸,凌浩這麼多天在家,就沒趕上自己開門鎖的時候,多半都是佟童一聽見門響就竄出去開門了。一個廠家的門鎖,鑰匙是能插進鎖孔的,只是轉不開門。
“你是不是想着門一鎖,再等我不在家的時候,把我東西都給我扔出去,我就休想再進來了!”凌浩冷笑,攥着佟童的那隻手青筋暴突。
“我沒有!”佟童仰起臉急急的辯解,嘴脣微微的顫抖:“我真沒這麼想,我……”
“你他媽想什麼!你他媽的就想着把我踹出去!”凌浩終於忍無可忍的怒吼出聲,死死的鉗住佟童的雙肩,眼圈泛着紅:“我他媽的以爲我這麼焐着,你就算是個鐵人也熱乎了!沒想到你壓根他媽的就不是人!我還跟哥們兒顯擺你給我做飯呢!我他媽……”
凌浩說着,撒開了佟童,衝着自己臉頰就是狠狠的兩巴掌:“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凌浩!你這是幹嘛呢!”佟童急急的攥住凌浩的兩隻手,眼圈泛紅:“我真的!我那時候真的沒想到!”
凌浩狠狠的甩開佟童的手,朝自己的臥室走。佟童急急的跟在後面,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想要上前拉住那隻手,卻怎麼也拉不到。
“你不是就想這麼幹呢嗎!”凌浩說着大敞開自己的衣櫃,瘋了一般的把自己的衣服褲子一件件兒的扔到客廳。
“凌浩!我沒這麼想!真沒這麼想!”佟童急急的蹲下身子低着頭,順着一件件兒的撿起來,眼鏡掉在了地上。
“對!你沒這麼想!你是想給我扔到外面去!”說着凌浩抱着衣服氣勢洶洶的往門口走,腳步凌亂,一腳狠狠的碾碎了鏡片。
“咔吧”一聲,像是忽然點到了屏幕的暫停鍵,屋子裡面的兩個人都停住了動作,連聲音也沒有了,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在靜謐的空間裡,被無限量的擴大了。
佟童仰起頭,看着凌浩居高臨下的懸在自己頭頂上鐵青的臉龐,欲言又止。凌浩轉身,抱着滿懷的衣服,小腿蹭着佟童的腦袋,回身進了自己的臥室,狠狠的摔上了房門。
“嘭”的一聲,貼着佟童的鼻子尖震顫,淚腺像是忽然讓這關門聲給狠狠的敲了一拳,眼淚瞬時的就要洶涌,可是硬是狠狠的憋了回去。
從小母親就教育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
跌跌撞撞的跑進廚房,佟童看着已經高高竄起火苗的炒鍋,驚慌的用鍋蓋狠狠的蓋住,關了閥門,卻因爲鍋沿的高溫而燙傷了手指。
輕輕的蹲下身子,鼻腔裡狠狠的溢滿着焦糊的味道,手指尖是連心的疼痛。
佟童很委屈。
從小到大,他從沒這麼低聲下氣的求過誰,心裡面有種叫做自尊的東西被狠狠的刺傷了。
可是他知道,凌浩更委屈。他一時的任性,現在在凌浩看來,無疑是笑裡藏刀,狠狠的一記回馬槍,刺進了凌浩溫軟的心臟。
輕輕的起身,佟童湊在竈臺邊看着漏了底的炒鍋,狠狠的搖着頭。
炒鍋破了,買個新的,照常炒菜。
可是人心破了,要怎樣彌補,佟童真的不知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