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貪何在妖獸的視線內遊走,不經意間看見了躲在何舟瑤身下的那團白色的圓球,正是何舟瑤追蹤黑衣人時,朱貪何遇到的兔子,那雙懶洋洋的神態一如既然的讓人難受。
他急忙打起精神,但妖獸的尾巴已經掄了過來,重重抽在朱貪何身上,只聽一聲聲碎裂的聲音,他個關節好像硌在滿地的沙子上又疼又麻。朱貪何咧着嘴,哈喇從嘴角流出,像漂泊在天上的風箏左右搖擺。
他定住身子,倉皇尋找地方隱蔽,這鬼地方一馬平川,稀疏的幾棵樹在妖獸面前只有白菜那麼大,他不禁絕望。“想我力盡千辛萬苦都能化險爲夷,竟然也有捉襟見肘的時候”。
在自己眼裡是這樣,其實朱貪何每次都捉襟見肘。朱貪何絲毫沒有猶豫,爬起來接着亂跑。他覺得只要不停的跑,妖獸就不能輕易擊中他。
這個龐然大物確實很笨重。獨自守了幾百年的荒地忽然來了個活蹦亂跳的小東西,它興奮的手舞足蹈,而在朱貪何看來,所謂的手舞足蹈差點讓他喪了性命。那掄的呼呼作響的尾巴簡直就是強的變態。
朱貪何腳下一空,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子骨碌了一圈,在雜草中看見一朵金色的花。這朵花鮮豔的光澤註定其不是真正的大自然之物。他偷偷撿起來,像金子的,在金色花朵的前方,擺着同樣金光閃閃的臉盆,臉盆裡盛着滿滿的珠寶。朱貪何若有所思,還沒從驚歎中抽出足夠能思考的地盤。爾後一聲情到深處的笑聲從朱貪何口中躥出來。他心中一凜,胡亂抓起一把往衣服裡塞。
妖獸還在快樂中陶醉,這個油頭滑腦的小子滿身珠光寶氣。他不無惋惜的面對一口碩大的鐘望而興嘆。這口隱隱透着微燦燦光芒的東西誰見了都眼前一亮。能散發光芒的鐘必定是絕世珍品。放在妖獸這裡太浪費,而他又沒有本事帶走。正惆悵間,妖獸緩過神,打眼撇見滿身發光的朱貪何。這傢伙身上的寶貝重的離譜,每走一步,他都要下很大決心。
朱貪何正嬉笑見,忽聞背後沉重的喘息,妖怪甩着尾巴朝這裡虛掃一下,虎虎生威的氣浪一下子把朱貪何掀飛。後者大驚失色。身上的寶貝碎成幾塊,若是打在身上,他還不得殘廢。朱貪何摸着滿地寶貝站了起來,原本璀璨的鐘也出現龜裂,裂痕不斷延伸,最終轟然倒塌。他定睛一看,碎屑下面居然有一枚符篆,朱貪何對符篆的嚮往始於時逸採,這個出手闊綽的小妞總是用符篆做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如果自己也有一枚可愛的符篆該多好。
朱貪何一個箭步衝上去,拾起符篆就跑,邊跑邊打量寶貝。他樂得這麼忙碌,仔細觀察才明白這是一枚疾行符。
“謝天謝地。”他說着,停住腳步,趾高氣昂的對着妖獸露出鄙夷的神情。爾後一把抱起何舟瑤,朝她微微一笑,雖然尚在沉睡的小姑娘不會立即醒來還他一個笑臉,但那副油然而生的氣概讓朱貪何很受用。
兔子縱身一躍落到朱貪何懷裡,他着實嚇了一跳,到手的符篆都差點掉落。這個捉住救命稻草的人認認真
真,仔仔細細的將真氣灌注在符篆上,柔和的光像風似的把他捲起來。和着妖獸詭異的叫聲,他像插上了翅膀,身子一輕,直直的飛了出去。
朱貪何一陣興奮,從來沒想過符篆這麼便利。他回頭看去,妖獸撒開蹄子鍥而不捨的追着。不知符篆太沒用還是妖獸太變態,朱貪何始終與妖獸保持相當距離,既不靠近也不遠離。他的心忐忑不安,他看見妖獸那條堅硬的尾巴在空中擺來擺去,他感覺得到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聲,快要跳出來了。
朱貪何極力擺脫這種困境,醞釀着又灌注了一些真氣。符篆的光芒越來越繁茂,像掛滿樹梢的星星。他喜出望外,加把勁繼續灌注真氣,源源不斷的真氣拽出來,符篆璀璨的像輪太陽,耀眼的光芒把他吞了進去。背後的妖獸一眨眼不見了。
朱貪何好歹輕鬆了些,同事驚異於符篆的威力,值麼一張奇怪的紙,竟然爆發強烈的能量,逼退遠方的敵人,他想笑,慶幸沒有白白被妖獸抽打,好在得到了這麼個寶貝。
體驗到了飛的感覺,朱貪何哈哈直笑,想着:只要有了這麼寶貝,天涯海角任我逍遙。
可是他錯了,符篆很快燒盡最後一絲力量,羽化迴歸了大自然的懷抱,朱貪何被甩出很遠甚至臉黏在地上混成了皮球大小的泥蛋。他甩着臉,嫌惡的擦臉上的泥,又擔驚受怕的回頭眺望妖獸的方向,他可真怕妖獸忽然追上來給他一下,那他怎麼能有活路。
兔子從何舟瑤袖口探出半個頭,好奇的看着朱貪何,或許這個男人某些不可理喻的行爲讓他對人類的世界長生的疑惑,但朱貪何真的很認真扮演者一個人,他索性脫下衣服當抹布擦淨身上的泥,沒有了衣服的朱貪何無比懷念宇文山,山上的衣服要多少有多少,雖不是很好看,至少比沒有好。而現在,他幾乎失去了衣服。
朱貪何懷念手上的餘溫,就在幾秒鐘前,這隻手還強有力的握着讓他自豪與充滿信心的符篆,這些好像一場夢,符篆連灰都沒剩下,而他又要像縴夫似的拉他的船。
朱貪何抱起何舟瑤,這個睡了不知多長時間的少女,在吃了時逸採所謂的靈丹妙藥後如同一個死人,忍外界怎麼折騰,她恍若未聞,其實可能真的感覺不到。“假裝死人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他這樣說的,但並不像裝死人,總有一天他會真的死去,比裝更真實。
符篆送他們到了一條陌生的小路。朱貪何完全不認路,躲在路旁瞎尋思。他不知道該不該就此走下去。前方可能是死衚衕,可能是宇文山,也可能是丘向城,或者什麼都不會,只是一條單純的沒有盡頭的路。他懶散的打個哈欠,恍然義正言辭的說:“想着前方前進,何姑娘的生命由我保護。”說完他樂了。但不是很清楚爲什麼要樂。
這條路委實漫長,經過了太陽與月亮的洗禮朱貪何一天一夜沒閤眼,終於到了有人煙的地方,雖說終於,卻也沒讓他感到時間的流逝。而這個地方,正是擺滿足跡的崇阿城,朱貪何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他歡快的心叫了起來
,就是這裡,回到人羣中的第一站。可他興沖沖的看了一眼,渾身汗毛豎了起來。就是這裡,這個神秘奇怪的東西,讓他遇到了奇怪的山,奇怪的羊與奇怪的自己的另一面。朱貪何躊躇不前,只是最終妥協了。他不敢確定殺手組織的人不會在後面追趕,而城中相對安全。
時間大概是午後睡覺開始打鼾的第二個一刻鐘,朱貪何偷偷摸摸越過牆壁,好奇的路過一道道廊,一扇扇門窗,他嫺熟的走過練武場,小心翼翼的從擺滿兵器的架子前走過,聽着別人的鼾聲,這個潛入宅邸的小子特別安心。朱貪何摸金廚房,嗅着屬於鍋臺與菜板的特殊氣味大爲滿足。
這裡是崇阿城清風道館。朱貪何走後,這裡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粒塵土都沒變樣。吊車尾道館把這裡保存的很像樣。他本來不想把誰從夢鄉里拖出來,畢竟這麼美好的時光還是盡情的享受會更好,他也只是路過道光,想念道館的廚房而已,偏偏這時候響起了輕微的咳嗽聲。
這個小夥子屏住呼吸,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這個時候會有誰在廚房呢?不言而喻,與廚房有關的人不就是伙伕嘛。而那個伙伕正是言稱他師傅的老頭,那個還算不錯的老頭從裡間晃晃悠悠的走出來,腿上的拖着一塊髒兮兮的抹布。
老頭眯起眼仔細看了看,咧着嘴說道:“我道是誰,餓了吧,裡間有剩菜,老夫買了酒,要不要一起湊一頓?”
朱貪何第一次聽說“湊一頓”這個概念,當下也吧多想,連連點頭,他把繩子解開,何舟瑤從他背上滑落。像一片葉子,一片光彩奪目,噙着陽光與雨露的葉子,這片葉子將廚房點綴的像座花園,即使花園也不會有花一樣的人。
老頭咬着酒杯,委屈的說:“自從你走後,廚房再也沒出現過幫手。老漢我自己在這裡,孤苦伶仃又無依無靠,我下半輩子沒有遇到一個好人,你是好人嗎。”
朱貪何只顧着吃飯,沒有理會老頭的話,猛然聽到一句問話,不止該如何作答,他想了想,從萬千詞語中胡亂選了一個靠譜的,他說:“哎呀,對啊。”
老頭抹了抹眼睛,惺忪的睡眼明亮起來:“小夥子這裡要去哪兒,回心轉意來清風道館了?”
“沒有,我投了宇文山,此次地逃命到了這裡的。”朱貪何一下子噎住了,他奮力捶着胸膛,後悔嘴太快,嘴不該說的抖了出來,如今話已出口,遮遮掩掩沒有了意義,當即繼續抖着包袱,“一羣殺手不知道吃錯了藥還是放棄了治療,竟追着我們不放,宇文山的名號也不管用。追的我實在沒轍,誤打誤撞又回來了。您老不用怕,我吃完就走,不會連累你。”
老頭微微一笑:“我這把老骨頭沒多少年活頭。連累與不連累沒什麼區別。倒是你,身上有他們覬覦的寶貝吧。”
“哪有,我最珍貴的衣服都弄丟了,要說珍貴,就這件褲子最多能賣一個銅錢,可我也捨不得,把褲子給他們,我穿什麼。”朱貪何爭的起勁,嘴裡的飯汁子呼呼的往外噴。他捂住嘴,尷尬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