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鍾原川停下腳步,疑神疑鬼的掃視周圍的景物。一片空曠的土地,雜草稀少,土質鬆散,沒有棲身之地,沒有藏身之處,赤裸裸的在衆人面前顯現。
“附近有不尋常的波動。”鍾原川邊說邊躺下,像獵犬似的,一絲不苟的嗅來嗅去,好像真的有什麼在開花結果,飄出陣陣香氣。
少女則閉上眼,靜心感受周圍的風吹草動。她顫抖的睫毛像受驚的鳥兒,這時忽然立了起來,用權威的口吻說:“依本姑娘多年的經驗,附近的東西多半是稀有金屬或者深埋地下的破銅爛鐵,這種東西到處都是,但每次都挖不到順心的東西。”
鍾原川更加投入的搜尋,整個人黏在地上似的滾來滾去。他猶豫的說:“東西就在地下,離這裡不遠。可惜找不到具體位置。基本能肯定不是金屬。以我多年的經驗,可能是古時的甲冑或者器皿。還是先挖挖看吧,沒準真是好東西。”他說的興致勃勃,口水禁不住撕開防線,不能自已的流了出來。
朱貪何略作沉吟,看向雲樽。雲樽受寵若驚的瞥向少女。少女則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隨便,什麼都無所謂。”她一甩頭髮,雙手叉腰,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爲了表現的鮮明,她往前走着,擋住鍾原川的視線。
鍾原川撣去臉上的泥,頗爲期待的問:“貪何,咱們挖不挖。”
“這個。”朱貪何尷尬的嚥唾沫,“有寶貝當然挖了,只要有一絲奪寶的機會,就不能留給別人。”他早聽出了鍾原川語氣中的堅決,即使自己不說,他也得挖出來的。
從他倆熟識到現在,鍾原川一直在找寶貝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在朱貪何看來,是一段很有意思的冒險時光。
少女撅着嘴,委屈的說:“你怎麼不問我,雖然我也贊同挖,至少尊重一下,我可是唯一的女性。”
鍾原川向他笑笑,從容的說:“寶貝的範圍還是太大,總不能把整塊地皮撅起來。我與貪何一起,雲樽與丫頭一夥,分挖兩頭如何。”
少女憤懣的辯駁道:“什麼丫頭,我叫時逸採,宇文山南都峰湘楚真人坐下弟子是也。”未等說完,鍾原川與朱貪何已經遠在百米,商量着掘地了。
時逸採的脖子紅了一圈。他越想越生氣,啪的將地戳出一個窟窿,轉而看見雲樽可憐巴巴的躲在一旁,不禁萎頓下來。
“貪何,咱們去宇文山如何。”鍾原川抓住他的手,深沉的說,“我跟那個丫頭較量過,雖然修爲不足,所用功法卻十分適合新人。你要成就一代功名,一定要奠定好的基石,宇文山便是這樣的石頭。以你的韌性,很快就能趕超那個丫頭。”
朱貪何想考慮來着,鍾原川的眼神一刻不離他,只好暫且答應了。他恍然提起神,奇怪的問:“有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雖然直接說出來很無恥,但我真的搞不明白你爲什麼總是替我着想,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夢想纔對。”
鍾原川壓低嗓子,陳述道:“我沒有夢想,只是一直在找一種東西。以後會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你的強大對我有莫大的好處。我也有倚仗你的時候,不是嗎。”
朱貪何無法說是或不是,身爲修士的鐘原川一直在照顧毫無修爲的朱貪何,他想回報鍾原川,卻從無下手。他每次都在想,如果自己變強了,眼中的這個世界還是這樣,鍾原川還是鍾原川嗎,他不知道。
時間慢慢流淌。直到太陽犧牲最後一點光明,月亮俏麗的容顏爬上樹梢,風隨着曠野不知疲倦的遊走,各種鳴叫刻上歷史的額頭,這四人還兢兢業業的掘着土。
與鍾原川鍥而不捨,不知疲倦的勞作不同,精疲力竭的他們不但沒有找到寶貝的線索,刨去的土夠活埋的十個人的。雲樽一直處於夢遊狀態,他疲軟的躺在坑裡,埋怨的叫喊:“不挖了,浪費了半天時間,連根毛都沒有。”他懶散的打哈欠,傳染了旁邊的時逸採。
時逸採不顧形象,舒舒服服打着哈欠,忽然又淑女的捂住嘴,發覺手上滿是泥土,急忙撤下手,嘴上已經沾上了泥。她氣急敗壞的說:“不挖了,累死人,我要睡覺。”說着,跳出大坑,當真躺了下去。
鍾原川與朱貪何接着不辭辛苦的工作,他心道:鍾原川的判斷失誤了,如果真有寶貝,早該露出線索了。繼續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轉過頭,鍾原川一絲不苟,泥土連連從他臉上飛過,像奔騰的浪花。
朱貪何無可奈何的塌下眉頭,說道:“我去挖雲少爺那邊,有消息吱一聲。”
朱貪何萬萬沒有想到,雲樽挖的坑裡開始冒出密密的水流。水流像奔騰的泉眼,豁然衝開土地,在朱貪何愣神間,大坑越來越大,成了水的世界,朱貪何半跪的地方慢慢塌陷。掘地三尺,如此深度,朱貪何理所當然的以爲是地下水奔涌出來。當他竭盡全力向上爬,一股奇異的異動令他猶豫不決。這股陌生的氣流引動肚子的轟鳴,像千萬士兵的嘶號。朱貪何失聲喊道:“鍾原川,這裡有異常。”
頃刻間,水流淹沒他半個身子,水的某種詭異的能量一下把下扯進裡面。朱貪何只看見淡藍的水遮住天空,向着更深的地方飄去。湍急的水從他身邊飛過,掠過他的臉,清涼,舒爽。朱貪何手腳並用,雖然沒有溺水的感覺,但他清楚的認識到此刻的危機。放任不管,他將很難再觸摸世界。
這時,肚子好像被踹了一腳,四肢也抽筋似的使不上力氣。懸在水中的朱貪何只覺旋風似的水流朝他面門灌去,緊接着是從半空跌落的聲音。
他茫然支起身子,提着膽子環顧四周。上方是無盡的黑暗看不到出口,也望不到上面的東西。他只能觸摸到身下的石頭,滿地的石頭。此地像狹窄的山谷,兩側清晰可見,石壁上華麗的雕刻也清晰可見。
上方傳來水聲。還未反應過來,朱貪何便被一物重重的砸在頭上。爾後響起鍾原川的聲音:“貪何沒事吧,我已
經盡力保持身體平衡了。”
朱貪何嘔出一口濁氣,壓抑的說:“果然有機關,這裡就是所謂的藏寶之地吧。該從何找起纔是。”
“寶貝的氣息在東方。”鍾原川看着朱貪何的背影不禁譁然。在死寂的空間中,朱貪何背上栩栩如生的雙角不斷的吸收着天地靈氣,形成了一條河流般的隧道。純淨的靈氣進入朱貪何內體立即消失不見,那對角更加生動了。
“怎麼了,有心事?”朱貪何問。
“沒有,往前走就是”鍾原川機械的回答,即使對朱貪何說出真想也無濟於事,誰也不知道朱貪何背後的東西是斜是正。那對角表現出來的能量,根本不是隨便能對付的。自從在崇阿城擅自上山,朱貪何的身上便聚集了越來越多的靈氣。若是常人早爆體而亡。朱貪何不僅沒受到影響,似乎還保持着一種飢餓狀態。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必定是背後的角。
霎時間,鍾原川不禁瑟縮了一下,那對角吸收完靈氣,像遠古巨獸似的吼叫了一聲,直震的鐘原川靈魂發抖。“貪何。”他忍不住喊道。
“什麼事?”朱貪何應道。
“你背後的。”他連連甩頭,試圖鎮定些,“背後不能留給敵人,即使是熟人也不行,人心叵測,這點都不知道嗎。”
朱貪何干笑,繼續大着膽子邊走邊摸來摸去。
這個山洞沒什麼特別,只是細細的紋絡勞苦的鑽來鑽去。偶爾踩到罕見的碎屑,激起陣陣回聲。其他再無引人注目處。
朱貪何扭頭問道:“這裡真有寶貝嗎,我一點都感應不到。”
鍾原川也不那麼確定,他只是隱約捕捉到寶貝的痕跡,至於有或沒有,不敢過早下結論:“只管走就是,這裡有寶物留下的氣息。若是運氣好,很快就能碰到。”
遠處傳來一聲震響,嚇得兩人停住腳步。朱貪何完全楞在原地,鍾原川提起精神試探了幾步。他悄悄的說:“跟在我後面,儘量不要發出聲音。我看不是什麼大事,能擺平。”他朝朱貪何伸出手。
朱貪何握着他的手。
所見之處滿是飛塵。鍾原川擰緊眉頭,提心吊膽的弓着身子,感受着不遠處的氣勢,不禁萌生出一絲退意。對方是一個完全摸不着頭腦的生物,且不論大小,不慎泄露的氣息就絕對不是一般修士能對付了的。若只是他一人,大可打不過就跑,但身後有個朱貪何,再怎麼跑也會被追上。
他強作嬉皮笑臉的做出後撤姿勢,朱貪何沒動。
鍾原川疑惑的再次做手勢,朱貪何還是沒動。他有些慍怒,緊要關頭這哥們傻了嗎。
朱貪何猛然將他撲倒,死死抱住他,恐懼的說:“它來了,快走。”牆壁唱起哀歌,碎屑砸在朱貪何身上。塵土將他們籠罩,鍾原川所忌憚的那股氣勢暴漲,在不遠處撲過來。
鍾原川咬緊牙關,心道:終於來了。他不慌不忙,提起一股氣朝遠處揮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