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皇帝逼迫,貴妃救場
皇帝這話一出口,臺下再次響起低低的議論聲,衆人都往國師的席位看來,有沒見過納蘭云溪的也朝着國師這邊看了過來,齊齊看向她。
納蘭云溪是大堯公主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容鈺知道,燕翎知道,皇帝和秋家姐妹知道,蘇瑾和裴逸也知道,但是其他人卻不知道,此時人羣中有無數道驚訝的目光投向她,這些目光中還有幾道震驚的,難以置信的,那便是站在人羣中的蘇玉落和容國公,其他還有皇室的妃嬪們也都目瞪口呆的看向她。
人羣中騷動了起來,大堯公主啊,當年的大堯雖然不是大6上疆土最開闊的國家,但卻是幾國中最美最富庶的國家,幾國的民衆也都喜歡去大堯做生意,有點錢的富商更是千方百計的想去大堯定居,那裡的氣候也非常宜人,無論是居住還是生活條件都是其他幾國民衆所向往的地方。
可是,那麼美的地方居然被東陵和北疆北齊三國聯手滅了國,衆人想起來都覺得惋惜,不過,好在東陵皇帝當年也只是攻破了皇宮,只是將皇室中人和抵死反抗的大臣屠戮,並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力。
而且,這些年來容國公駐守大堯,在他的修生養息的治理政策下,大堯又漸漸的恢復了當年的繁榮富庶,本來人們以爲當年的大堯皇族中人一定已經沒有後繼之人了,沒想到今天卻又聽到大堯公主的消息,衆人紛紛驚歎唏噓出聲,不知道皇帝在這百花盛會上將這件事提出來是什麼意思,若是按照慣例,既然是亡國公主,那一定不會留下她的性命了吧,應該是秘密處決纔對啊,怎麼還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提出來?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納蘭云溪低頭苦笑了一下,然後緩緩站起身來,皇帝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這是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逼她承認自己如今已經是東陵人了,是要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歸順東陵,若是她做得讓皇帝滿意的話,那皇帝也許還會派她會大堯駐守,從此仍以東陵附屬國的方式存活。
若是那樣的話,那她在大堯必然再也不得人心,會引起大堯本國人士的反感,還有那些暗中忠於大堯的臣子們,他們會從此反抗她,再也不會認她爲主,比如說秋家,秋白恐怕第一個不會答應。
想來皇帝在天下人面前說出她的身份,就是這個意思,你是大堯公主又如何,還不是得乖乖的向我臣服?連沒有被亡國的北疆北齊也都以東陵馬是瞻,區區大堯算什麼?
而且她若是拒絕的話,那接下來自己估計就是死路一條了。
她站起身,容鈺突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心,在她的手心極快的寫了幾個字,她微微一驚,不解的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放開她的手,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納蘭云溪站在席間,突然燦然一笑,這一笑頓時添了幾許風華,她今日穿着一品誥命的朝服,端莊不失優雅,舉手投足間頗有氣勢,她等人羣中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來後,突然從席間走了出來,朝臺上走過去。
皇帝看着她走了上來,不由點了點頭,暗道她還算識相,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來是要上臺主動臣服,便也沒說話,睜着眼睛看着她漸漸的走了上來。
距離上一次在皇后宮見過納蘭云溪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這一次再見她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似乎與秦玉蓉更加的相像了。
納蘭云溪走上臺之後,看了一眼臺下衆人,最終將目光落到秋白身上,此時他正和北齊太子唐少卿坐在一起,他也正在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只是他的目光之後似乎有一絲失望,見她向他看來,他卻低下了頭,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喝着。
她見他這樣,知道他以爲他和皇帝早就暗中達成了協議,要做賣國賊,所以纔會失望,可是,他卻不知道皇帝這是搞突然襲擊,之前她並不確定他會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她大堯公主的身份啊。
不過,其實她也做了決定,若是皇帝肯讓大堯好好休養生息,一直保持如今的現狀,她確實無心干涉大堯,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她不想因自己再給大堯造成禍端,挑起戰爭,她心中,其實還是有些自私了。
而容鈺方纔在她手心裡寫的幾個字是讓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決定,無論什麼決定,他都會支持。
這樣,她更加不能連累他,她心中思量了半晌,緩緩將自己的右手舉了起來,將袖子也擼起來,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黑碧璽鐲子。
這是當年秦玉蓉留下來的,燕翎自小給她的定情信物,她之所以一直沒還是因爲這鐲子認主,只有和秦玉蓉有血緣關係之人才能戴上去,而這鐲子一旦戴上,便再也取不下來了,這還是後來裴芊芊告訴她的,只可惜當時燕翎並不知道這件事,雖然將這鐲子給了她,卻不知道這鐲子的來歷和用途。
所以,這鐲子戴在她的手腕上,也是證明她是大堯公主最有力的物證。
“承蒙皇帝陛下厚愛,我確實是大堯公主,這鐲子是我母親當年留下來之物,只有和她有血緣關係之人才能戴得上,如今這鐲子已經和我得手腕融於一體,既然戴上,就再也取不下來了,也許有的人不知道這件事,但是大堯的人,一定知道。”
納蘭云溪舉着手緩緩的說道。
人羣中又是一陣騷動,傳說大堯皇后有一隻鐲子,那是代表她的信物,只有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才能戴得上,並且戴上之後便再也取不下來,這件事只是當年她和大堯皇帝上官清成親的時候流傳過一段時間,但人們並未見過這鐲子,也不知真假,後來變銷聲匿跡了,今日一見,果真有此物,所以臺下的人大多便相信了。
皇帝見納蘭云溪證明了自己的身份,臉色鬆了鬆,繼續開口道:“國師夫人,朕這次將容家召回京城,打算將他們留在京城,如今你的身份既然已經恢復,便由你指派人去駐守大堯好了,因你已經在我東陵成了親,嫁給了國師,國師可是我東陵國之棟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所以,只好讓你也留在東陵了。
朕對當年侵略大堯之事一直耿耿於懷,你放心,朕既然讓你指派人選,必然不會再幹涉大堯內政,由你坐鎮京城遙控大堯,而且,朕還會賜你免死金牌一枚,以保證你在東陵的安危。”
皇帝冠冕堂皇的將這番話說了出來,但衆人卻都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雖然讓納蘭云溪指派人去駐守大堯,但卻要她留在東陵,而不是要她回去駐守大堯,這樣一來既可以坐實她投靠東陵的名聲,又可以以她爲人質,即使她指派信任的人去駐守東陵,也沒人敢反抗東陵,這樣她就成了名符其實的傀儡。
皇帝說完之後,便讓身邊的趙公公端着個托盤走了下來,將托盤裡的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交給了她,納蘭云溪神色淡淡的接過了那枚免死金牌。
這是自己上次入宮替皇后保胎又破了德妃的奸計救了睿貴妃而應得的,屬於自己的東西,她自然不會不要,這是她應得的。
衆人見她接下了免死金牌,不由得神色各異,又悄悄的議論起來,有的神色鄙夷,有的不屑冷笑,還有的滿臉譏諷,尤其是蘇玉落和九公主二最是開心,蘇玉落剛得知納蘭云溪居然是大堯公主之後,還心中酸,有些嫉妒,之後見她屈膝大堯,還當中接下了皇帝賜的免死金牌,不由得又舒了口氣,暗道大堯公主又怎麼樣,還不是空有個頭銜,只能奴顏卑膝的活着?
她這樣纔會讓更多的人看不起,連她都瞧不起她,身爲一國公主,連自己國家的主都做不了,更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還不是要看別人的臉色過活?今日之後,她便會聲名掃地,一身狼藉,爲天下人所不齒,日後連出門都會擡不起頭來,會有人指着她的脊樑骨辱罵她。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覺得好痛快,即使自己今日沒能在才藝表演上拔得頭籌,向皇帝提出要求嫁入國師府,看到納蘭云溪這樣,她也能心中稍安了。
納蘭云溪接過免死金牌之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秋白,只見他已經轉過了頭,不再看她,想來也是對她很失望吧,秋家一門忠烈,當年爲了保護大堯他的父親戰死也不投降,而他的母親帶着他們兄妹三人流落北齊,苦心籌謀多年,一心想要助她復國,爲自己的父親報仇,沒想到千辛萬苦找到她之後,她卻在百花盛會上當着天下人的面投靠了東陵,此時的他估計心裡十分憤怒吧。
“國師夫人,還不謝恩?”她拿着金牌沉思了半晌,忽聽耳邊傳來一聲尖細又低沉的聲音,她擡頭一看,見趙公公還站在她身邊,提醒了她一句之後,便匆匆的回身走了。
她這才轉過身朝皇帝拜了下去:“多謝陛下恩典。”
衆人一聽,她果然接受了皇帝的安排,此時倒沒什麼議論的聲音了,一片寂靜,似乎誰都想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一個流落別國的亡國公主,除了接受人家的安排,還能做什麼?
“不知國師夫人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去駐守大堯?最好今日夫人便能指定人選,待百花盛會之後,便立即啓程赴任吧,想來去了大堯還有很多事要熟悉,所以,時間上比較趕。”
皇帝見納蘭云溪半點反抗都沒有就全部接受了自己的決定,有些痛快也有些失望,雖然她是秦玉蓉的女兒,但是性子和她卻半點不同,沒有一點秦玉蓉當年的風骨,要知道,當年他將秦玉蓉擄進東陵後宮之後,她整整一年沒有開口說話,執拗的性子讓自己當年只覺得挫敗,沒有半點成就感。
而如今納蘭云溪是她的親生女兒,這性子卻不及她的一分,連反抗一下都沒有,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依照他愛屋及烏的心裡,納蘭云溪怎麼都應該向她生母一樣反抗一下的,這樣他最終讓她點頭臣服,也有些成就感,可是……
他心中思慮一邊思慮着,一邊擡頭看着納蘭云溪,等着她的答案。
納蘭云溪和他對視了良久,朝容鈺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陛下,臣婦如今雖然是大堯公主,卻只是個流亡在外的亡國公主而已,一沒權勢,二沒錢財,陛下讓臣婦指派人去駐守大堯,實屬爲難臣婦,因爲臣婦手中除了自己實在沒有人選可以派,這一點,皇上心裡應該很清楚,又何必難爲臣婦?”
她這一番話說得柔中帶剛,既沒有承認自己日後就要臣服東陵,也沒有指派任何人去駐守大堯,而只是向皇帝說明了自己是個亡國公主,流亡東陵,將自己的身份也剖析了一番,她根本就沒有指派人手的權利,也沒有和東陵抗衡的條件,只能被迫服從東陵的安排。
她這麼一回答,皇帝頓時皺起了眉頭,臺下方纔鴉雀無聲,此時也又紛紛議論起來,方纔還鄙夷納蘭云溪的人頓時又覺得她太大膽了,一無所有還敢拒絕皇帝的提議,只不過是指派個人而已,隨便指派一個就行了,只要不是大堯舊部,在東陵朝堂隨意選擇一人就行了啊,但她這麼一說,卻又讓人覺得她有些反骨,臺下衆人又紛紛期待起來,不知道皇帝會做如何處置。
“國師夫人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朕如此厚待你大堯,將大堯後裔待爲上賓,還賜你免死金牌,讓你爲難時刻保命,更給了你任意指派人手的權利,難道你覺得朕的誠意還不夠,所以不肯做出選擇麼?”
景宣帝顯然也沒想到納蘭云溪會這樣回答,她這麼一說只承認了自己是大堯公主而已,既沒有向東陵臣服,也沒有要做傀儡的意思,她不指派人手,那就不會給人授之以柄,不會讓那些衷於大堯的舊部對她失望,她這一招四兩撥千斤倒是用的很好。
“皇上,臣婦只承認自己是大堯公主,至於其他的事,大堯如今既是東陵附屬國,那便由陛下全權做主,臣婦不會干涉,若要真的要臣婦插手大堯內政,那便請陛下放臣婦回到大堯,親自治理大堯,這樣纔不會辜負我娘當年對我的重託。”
納蘭云溪想了想皇帝如此咄咄相逼,還是要讓她成爲傀儡,讓大堯以後都成爲東陵的國土,她如今唯一可能讓皇帝改變心意的原因,還得從她母親秦玉蓉身上入手,不可否認,這是景宣帝唯一的軟肋。
“重託?你娘當年對你……還有什麼重託?”
皇帝聞言果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追問出來,當年秦玉蓉在東陵皇宮也不過三年就鬱積在心,最後病逝,她幾乎沒怎麼和他說過幾句話,他當然也不知道她當年暗中有沒有做過什麼事,否則也就不會讓她生了孩子之後還能安全的將孩子換出宮,讓他錯將和皇室和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燕翎寵愛一生,到如今想放也放不下了。
她就是他一生的魔咒,若說他此生唯一一次對她沒有心軟的一件事,便是不管不顧的滅了她的國家,可那也是情之所至,嫉妒讓他衝昏了頭,就那一次他沒有心軟,其他的事,她便是隨意的一個眼神都能影響到他,況且,她當年也並沒有請求他放過大堯,若是當年她請求自己讓他不要攻打大堯,並且自己跟着他回東陵的話,他又何必滅了大堯,擄走她?
所以,聽到納蘭云溪說當年秦玉蓉還對她有重託,便忍不住好奇心問出口來。
納蘭云溪看着他,眼神閃了閃然後說道:“我娘託人囑咐過我,說我可以做亡國奴,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卻不可以做傀儡,在沒有獨立的決斷權之下不可干涉大堯內政,臣婦謹記母親的教誨,所以,皇上提出的建議,臣婦不敢接受,還望皇上恕罪,若皇上要治罪於臣婦,那臣婦便用這免死金牌保容家所有人的性命,只一人承擔罪責。”
她的聲音朗朗飄蕩於全場之中,說完之後,她便跪着不動,等待皇帝的裁決。
此時秋白終於重新轉過頭來急切的看着她,眼中神色動容,手漸漸的按在了腰間,若是皇帝敢下令處決她的話,他便會當場劫人,一定會保護她的安危,她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欣慰,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沒讓他失望,做了這樣的決定。
她這話便是變相的拒絕了皇帝的要求了,而且最後一句話搬出了前皇后,已經將話說死了,皇帝也再沒辦法強行令她臣服了,他靜靜的等着皇帝的決定,和她一起。
皇帝聽了她的話拳頭漸漸的握了起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敢拒絕他,那就要承受他的怒火,正在此時,睿貴妃突然伸過手來,抓着他的衣袖輕輕搖了一下,他扭頭看過去,卻見睿貴妃一手捂着肚子,小臉慘白,一臉痛苦的神色,額頭上還有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
“貴妃怎麼了?”皇帝一驚,扭頭急切的問道。
“陛下,臣妾……臣妾腹中絞痛得厲害,想要……想要先行告退。”
睿貴妃斷斷續續的說道,幾乎一瞬間便汗流浹背,虛弱到半點力氣也沒有。
皇帝目光凜冽的盯着她看了幾眼,確定她好像真的痛苦不堪,不像裝病,這才溫聲問道:“貴妃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爲何會突然腹痛?”
“陛下,臣妾也不知,向來是多時未吃北齊的食物了,昨日一時貪嘴多吃了些,便成了這樣。”
睿貴妃回答得沒有絲毫破綻,她是北齊送進宮來的妃子,北齊使臣昨日送進宮一些從北齊帶來的土特產,昨日晚膳的時候她還請了他去用膳,所以,皇帝此時便沒有懷疑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先陪貴妃回宮讓御醫看看吧。”
皇帝此時對睿貴妃還是比較呵護的,無論如何她都是和秦玉蓉長得最像的人,他怎麼都做不到毫不關心。
“陛下不必擔憂,還是讓臣妾自己回宮去吧,您還是處理國事要緊。”
睿貴妃忍着疼痛推辭着,這下皇帝心中的疑慮便徹底去了,他擺了擺手道:“貴妃如此難受,朕怎可坐視不理?這國事晚一日處理也不遲。”
他說完便站了起來道:“國師夫人,朕的提議不會改變,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朕會再宣你進宮商討駐守大堯的人選的,如今貴妃有恙,朕便先行一步,接下來的百花宴由翎兒代朕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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