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宅沒有因爲顧瑞明的離去而顯得有絲毫的影響,但是在聽說老爺中毒和四姨太有關之後,府中上上下下人心都顯得有些慌亂。
大家都害怕和四姨太扯上關係,而連累到自己,顧三爺讓慕容夕扶着自己走到了院子裡。
顧三爺因爲中毒的原因,以往健康壯實的身體很快的消瘦下去,臉上是一片蒼白的死灰色,眼窩出深深的凹陷下去。
看得慕容夕心裡泛起一陣的酸楚:“您慢點。”
說着輕輕的將顧三爺扶坐在院子中的紫檀椅中,顧三爺艱難的做了下去,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沒事,丫頭,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最清楚了。”
說完這句話,已經是出了滿臉的冷汗,旁邊的管家看着這一切頭迅速低了下去,悄悄的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淚,真的是!天作孽啊!
慕容夕給顧三爺披上了披風,:“您可以長命百歲呢!就不要多想了!”
這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管家也哽咽着附和道:“對,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麼事的……”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顧三爺已經沒有幾天好活了,因爲那毒已經侵入了五臟六腑,就算是神醫聖手來醫治,也是望洋興嘆。
所以,現在顧三爺還能在苦苦堅持着,只是全靠名貴藥材吊着一口氣罷了。
顧三爺聽着慕容夕和管家的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那一口氣彷彿也是認命一般的掙扎,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
管家讓所有的下人都撤走了,偌大的院子裡此刻空無一人,傍晚的太陽暖烘烘的照在院子中央,顧三爺和慕容夕兩個人靜靜的坐着。
“丫頭啊,你說人死了會去哪兒呢?”顧三爺突然開口問到,他看着頭頂的昏黃天空眼中全是眷戀。
慕容夕坐在一旁,聲音輕得像似一陣風:“大概,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吧……”
“你……這丫頭,真的是奇思妙想……”話還沒有說完,顧三爺就已經大聲咳了起來,捂着嘴巴的白錦帕上在離開嘴巴的那一瞬間,慕容夕分明看到了鮮紅的血絲。
不等慕容夕出口說什麼,顧三爺就先開口道:“別對外人說……我是顧家的天,我要是倒下了,顧家這麼多人,在沒有繼承人之前,我總是不放心……”
慕容夕點點頭,應下了:“但是,您終究有一天還是瞞不住的。”
顧三爺心態很是樂觀的道:“所以,我打算選一個繼承人,好歹我死了之後,顧家總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慕容夕只有無奈的勸顧三爺回房間休息,畢竟顧三爺身體再也禁不住一點的風吹了,:“那您趕快回房間休息吧。”
慕容夕說着作勢就要來扶顧三爺,但以往威嚴不苟言笑的顧三爺卻如同小孩子一般鬧起了脾氣:“我不回去!”
“不行,必須要回去了!”隨之而來的是慕容夕不容商量的聲音。
“我就不回去!”
就在兩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管家身後端着晚膳的丫鬟們蜂擁而至,顧三爺撇了撇嘴,不情願的被扶了回去,他可不想被下人們看到他這樣,自己這樣會嚇壞她們的。
看來,這可能是我有生之年最後一次看晚霞了吧?顧三爺在心裡想着,此時已經回到了燒着地龍的房間裡躺在了軟臥上。
顧三爺是不能吃這些東西的,所以是叫人特意給慕容夕準備下的,還害怕下人故意剋扣,所以都是說是自己吃,可慕容夕清楚,顧三爺根本就不能吃這些珍饈美饌,大抵都是給自己準備的罷了……
憑着這一點,慕容夕心裡就有說不出來的感動,她不是那麼容易的心軟的人,可在面對這些時,說不感動是假的。
顧三爺樂呵呵的坐在慕容夕的對面,熱情的招呼慕容夕吃,:“丫頭啊,你嘗一嘗那個芙蓉玉翠蓮子羹,那個味道極好,採摘的都是清渠中今年新鮮的蓮子……”
管家及其有眼色的給慕容夕盛了一碗,然後又默默的退回至一旁,等待吩咐,他心裡雖然不是很喜歡慕容夕,但是他看得出來,老爺和慕小姐在一起時,是很開心的。
所以,爲了老爺,他忍着讓自己把討厭慕容夕不表現出來,畢竟他還從來沒有看過老爺這麼開心過。
慕容夕也不好辜負了顧三爺的好意,雖然已經吃飽了但還是把那個芙蓉玉翠蓮子羹喝完了。
顧三爺滿意的看着這一幕,看着慕容夕的眼神眼中看自家閨女,越看越滿意的感覺。
“我已經吃飽了,蓮子羹很好喝。”慕容夕放下象牙箸。
“好好好,我也吃飽了那管家就讓人撤下去吧。”顧三爺朝着管家吩咐道。
慕容夕注意到顧三爺白玉碗中的東西一點都沒有碰,顧三爺是陪着自己吃罷了。
飯後,顧三爺才和慕容夕開始談起了自己想說的話,並且還讓管家摒退了所有人,慕容夕看着這陣仗,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她知道,顧三爺是有事和自己要交代,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事情。
顧三爺靠在牀杦上,慕容夕就坐在牀邊的八仙椅上。
“丫頭,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知道我已經沒有幾天好活了,你也不必安慰我,生死自有定數,我不怕死,只是害怕我百年之後,顧家無依無靠……在這裡,我顧某人,舔着臉,還希望你答應我兩件事”顧三爺蒼白的臉上是無比認真的神色。
“那……您希望我答應您什麼呢?”如果不是爲難她的話,她還是願意答應的。
“第一件事,希望丫頭你在有生之年,顧家若有難,你可以幫扶一把……”顧三爺擡起頭,看着繡着福壽雙鶴的帳子。
慕容夕咬了咬脣,她不是不願意幫,只是她怕自己能力有限,自己將來可能會辜負了顧三爺的請求,她慕容夕從來不答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顧三爺是何其聰明的人,自然將慕容夕的心中所慮看在了心裡:“丫頭不必爲難自己,這個忙,盡力而爲就好……,不幫也無妨。”
顧三爺都這麼說了,慕容夕也便沒有了推辭的理由,:“好,我慕容發誓夕有生之年在顧家有難時,一定全力以赴幫顧家。”
顧三爺看着慕容夕的眼睛裡全是感激與欣賞,有如此奇女子,得之……乃顧家之大幸了啊!可是顧家還是太小了,容不下她的……顧三爺心裡無比清楚這一點。
“第二件事,我還希望丫頭幫我宣佈一個消息……”顧三爺此刻顯得有些爲難,他有些害怕家中有些不長眼的會傷害到慕容夕。
但其實顧三爺是多慮了,慕容夕從來就不是吃虧的主,她也不是好惹的。
“您請說。”慕容夕道
空氣中的氣氛顯得有些安靜,顧三爺沉默了一會纔開口說道:“現在我顧家的後輩中,我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顧懷玉,老二,唉……不提也罷,老三顧紀然,老四顧謝堯,還有一個姑娘顧萱,想必丫頭你都是見過他們的,我打算從他們中選一個顧家新掌權人,丫頭,你覺得哪個合適一些?”
這個問題可把慕容夕爲難住了,在這些人最後,她熟悉一點的也就顧謝堯,而且她要是說了,那豈不是得罪人嗎?
“您這個問題可爲難住我了,在我看來,您說的這些人都挺優秀的……”慕容夕回答得很是圓滑。
顧三爺也沒有繼續爲難慕容夕,他也清楚慕容夕畢竟是個外人,這種事情是顧家關乎生死攸關的事情,還是自己來做比較放心,倒不是不相信慕容夕,只是怕她和自己的四公子謝堯走得太近了,會偏向他。
沒想到,她沒有偏着誰,所以剛剛也算是顧三爺對慕容夕的一種考驗吧,接下來的事情,可以放心的交給她去辦了……
“丫頭,第二件事,我希望你能在明天幫我在顧家大堂宣佈一個消息。”
慕容夕倒着茶的手一頓,:“什麼消息?”
“我將要在剛剛與你提起的那幾個人中選顧家掌權人的消息。”
“好。”慕容夕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不忍心拒絕,曾經顧三爺也是英雄一般的人物,而且現在只要顧三爺請人來幫他,有的是大把的人幫他,但是他卻讓自己來。
只能說明,他相信自己。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顧府的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顧家的大堂裡,顧三爺是被推出來的,他身後跟着慕容夕。
管家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顧三爺忍着身體的劇痛,隨意的交代的幾句,慕容夕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她知道要輪到她了。
慕容夕手中高高的舉起顧三爺昨天晚上給她的顧家掌權人的玉佩,高聲道:“三爺囑託我,在此與大家交代一件事。”
下面響起了小聲的討論聲。
“她誰啊?”
“爲什麼拿着老爺的玉佩啊?”
但是接下來慕容夕說出口的話,更讓人羣炸開了鍋。
“三爺說了,要在各位少爺,小姐中選出一位新的顧家掌權人,三爺說了,各位少爺,小姐都各有優缺點,所以最終選拔的方式將通過一次公平的競爭,表現傑出者,將會得到顧家掌權人的位置。”
幾個人心懷鬼胎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眼中都是對自己會贏的得意,只有顧謝堯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事情,好像有點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