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哪一刻,用如此景仰和崇拜的眼神仰望着承影。
也從來沒有哪一刻,想用如此景仰和崇拜的眼神仰望承影!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
我對你的仰慕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況!
我用熱切的目光看着承影將房東送走,又看着他回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然後氣定神閒地朝我擡手一招,立刻就像哈士奇樣撲了過去:“額滴神……你是怎麼做到的?”
“稍微用點營銷心理學就行了。”
他把我拖到電腦旁坐下,鼠標一點刷出幾個網頁:“我剛纔在網上查了這房子的出租記錄,發現這家人並不缺錢,掛着房子出租純屬鬧着玩。首先房東的父母就在政府機構工作,一個在招商局一個在工商局,房東又在中石化工作,所以根本就不缺錢。”
我看着房東的年薪至少愣了三秒鐘:“這麼說你剛纔是故意的?”
“我只是稍微誘導了一下,順便探聽了一下他平時的消費情況。”承影合上電腦看着我,伸手戳戳我的頭:“不然你以爲,一個這裡正常的人,會把這麼好的房子200元租出來?”
“……”好吧,我不正常。
我從房東帶過來的慰問品裡抽出巧克力,邊吃邊看承影刷道士商行。這網站我沒出師前經常刷,但是從來只蹲二手轉讓區,不逛商場正品店,因爲師兄同我說過,這裡面的商品價格美得能讓人想把小數點往左邊移兩位後再打折。我這人沒有自虐的習慣,引發仇富衝動的東西從來不看。這次託了承影和房東的福,我纔跟着在旁邊瞄了兩眼。
第一感想:裡面的商品果然很齊全。
招魂幡、引鬼鈴、桃木劍、道士符、替身人偶、回魂丹、捆仙繩、淨污水……聽過的沒聽過的全部在上面,而且還極盡詳細地羅列了出自哪門哪派之手,生產時期和保存年限。
嗯這實在是保質保量,服務到家。
第二感想:價格其實真算不上貴,只是要無視後面至少兩個零。否則憑我現階段的啓動資金就只能在咬咬牙抽抽氣的情況下,砸點錢勉強撈個一兩樣。
想想三流電視劇裡三流道士開壇做法的情景,那三百元一張的道士符簡直是不要命似的漫天扔。敢情編劇們都沒體驗過生活吧!覺得道士符都特麼是白紙啊。
我在心裡默默地安慰自己內行人不和外行人計較,但還是忍不住被巨大的貧富差距衝擊到,心裡很是感傷,兩口嚼完巧克力就準備去臥室洗澡。
承影還在外面上網,此刻已經一路從道士商行刷到了淘寶。我估摸着有承影這尊大佛在家裡坐鎮,解決掉蜈蚣精應該能省下不少錢,隨口就扔了句:“看見巧克力打折記得幫我訂兩桶。”
然後鑽進了浴室。
其實我有個略微偏囧的習慣。
我喜歡在浴室裡思考人生。
這習慣最初讓長老發現時很吃了一驚,連連抓着師兄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畢竟尋常弟子思考人生總喜歡通過發呆坐禪曬太陽睡懶覺上天涯刷淘寶蹲樹洞的方式解決,我卻喜歡悶在浴室裡一邊洗澡一邊發呆……
你們知道,對一個上了年齡的老人來說,大多是比較節約的,稍微用點水啊,稍微用點電啊,稍微用點氣啊,他都會跟在身後絮絮叨叨地說上半天。
長老正好是個上了年齡的人!
長老不僅是個上了年齡的人,還是個特摳門的人!
所以當他發現我一不喜歡發呆二不喜歡坐禪三不喜歡曬太陽睡懶覺四不喜歡上天涯刷淘寶五*不喜歡蹲樹洞而對開着“嘩嘩”自來水思考人生情有獨鍾時,他老驥伏櫪的心就顫抖了!
爲這事兒他沒少在我面前唸叨,見我沒什麼反應又跑去和師兄唸叨,豈料師兄根本沒拿這事兒當事兒,一句“喜歡洗澡有什麼不好?女孩子就是水做的”給堵了回去,於是長老就更鬱悶了!
沒出師的那幾年,我在山上呆着還儘量剋制自己思考人生的衝動,把平均每小時思考一次人生延長成每天思考一次人生。現在出了師,住的又是自己的房子,我自然就心安理得地在裡面發起呆來。
我要思考的問題其實很多。
從金融危機通貨膨脹金錢貶值房價上調到昨天和瑪麗一起吃飯時便利店的士力架似乎漲了五毛錢都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當然我還是很理智的,把最重要的問題劃到瞭解決蜈蚣精的問題上。因爲說實話,我還沒想出對付它的辦法。
那傢伙出現得可謂毫無規律,一下出現在客廳,一下出現在臥室。
白天基本上是看不見的,就算要出現,大多也是在沒人注意的地方出現,比如鞋架附近,或者桌子附近。
這麼一想那些“鬧鬼”傳聞裡面的很多說法也能得到解釋,比如半夜裡桌子凳子的移動,或者放在冰箱外的飯菜憑空消失,再狠一點還能將租客中毒的原因也歸結到它身上,所以那些敲打牆壁的聲音,不出意外也應該蜈蚣精幹的好事。
……但它的目的是什麼呢?
打蛇捉七寸,擒賊先擒王。對付妖魅,首先就要弄清它的目的。三流電視劇裡查找冤魂的死因就是這個原因,畢竟灰飛煙滅和魂飛魄散是不得已纔會採取的做法,除非對方是作惡多端頑固不化的妖魅,大部分情況下我們都是以和爲貴。人類並不見得比妖魅尊貴不是?
所以我一邊洗頭一邊回憶住進來後遭遇的種種事,覺得那蜈蚣扒亂了我的鞋又吃光了我的面都算不上什麼事,至多也就半夜睡覺時在我身上爬來爬去算得上事……
但就這一件事,足以讓我把它揍得死了又死然後死了再死!
我關掉水龍頭倒洗髮露,在頭上搓出泡的同時開始回憶那兩個詭異的夢。這兩個夢其實大同小異,都是讓我無法動彈地被鎮壓在海底,然後就是無數雙透明的手從身邊擦過。
第一次真的只是擦過,第二次目標卻比較集中。不僅有在身上留下明顯的疼感,最後甚至朝着心臟匯合。我總覺得這兩個夢帶着暗示的含義,想了半天卻怎麼想都想不透。
爲什麼是深海。
爲什麼被壓得無法動?
蜈蚣精能用夢魘困住我後在我身上爬動,夢魘就只該起着干擾的作用,可它連續兩次用同樣的夢魘困住我,難道沒有其他的理由?
我想不通,索性蹲在地上抱着胳膊思索,師兄倒是能從夢魘中分析出妖魅的屬性及習慣,我這堂課卻幾乎等於沒聽,現下要讓我從夢境中分析出蜈蚣精的精神控制媒介和心態難度委實是高了點,但分析不出對手資料我要怎麼去和蜈蚣精對毆?
我越想越壓抑,蹲在浴室就不想再出去。正好浴室裡的蒸汽開始升騰,混合着輕輕按摩頭皮的手格外舒服,我維持着意識神遊的狀態長長地嘆了口氣,突然就驚出一身冷汗。
……我已經關了水龍頭。
也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發呆。
那現在正按摩我頭皮的手。
是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