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煲了湯,我們進門時她正端着湯出來,有說有笑有打有鬧(我說魚腸笑,麒麟打饕餮鬧)地進來便招呼我們入座:“你們回來得正好,雞湯剛端上來,快來嚐嚐吧。”
我嗯了一聲,正準備同她說幾句客套話就見旁邊饕餮風一樣地衝了上去,接過李醫生手裡的湯,一仰頭,一鼓作氣全部吞了進去。
我:“……”
魚腸:“……”
李醫生:“……”
所有人都在沉默。那饕餮卻跟沒事兒人似的把盆往桌上一放,擡手插了插嘴,一臉淡定道:“味道有點淡,不過我最近有點感冒,吃什麼東西都沒味道,所以應該還好。”
麒麟青筋暴起,當即抄起旁邊的報紙捲成一團砸到饕餮頭上:“蠢貨!沒叫你一個人吃!”
“我沒一個人吃啊!”饕餮表情既震驚又無辜,“我只是嚐嚐味道,這也有錯?”
“沒有沒有。”李醫生在旁邊乾笑,麒麟卻是一聲冷哼,“你已經把所有人的雞湯都喝完了。”
饕餮大驚:“什麼!剛纔那是全部?我還以爲只端了一碗出來。那什麼,李醫生,廚房裡沒雞湯了?”
李醫生汗顏:“嗯……沒有了,是我的疏忽,忘記多熬點湯了,不過我讓林柒買了菜,大家可以多吃點菜。”
饕餮眼淚汪汪地看看李醫生又看看我們,表情看上去還真有點委屈和無辜:“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李醫生就熬了那麼點湯。我看那碗那麼小,還以爲是給一個人吃的。”
不小了……我在旁邊沉默。李醫生端出來的“湯碗”都快有一個洗臉盆那麼大了。
旁邊魚腸聽着好奇,忍不住問了句:“你平時都吃多大的碗?”
饕餮擡手比了個差不多可用“桶”來形容的碗:“這麼大的差不多三碗。”
我和麒麟沉默地繞過饕餮進屋了。
李醫生不愧獸醫,聽饕餮說自己感冒時還當真在門口幫他看了看舌頭,然後問了幾個問題,又皺着眉沉思了一會,才進門扯紙提筆開方子:“你應該不是流感,也不像普通的風熱型感冒或風寒型感冒。從你剛纔描述的情況來看,你應該是有點肺熱,我就不給你點清肺熱的藥好了……”
饕餮在旁邊站着點頭,魚腸也跟着湊過去看了看,然後笑彎了眼睛,一伸手,把站在旁邊圍觀的我拖了過去:“李醫生,能順便幫我家墨小淵看看麼?”
李醫生提筆的手頓了頓,詫異地擡起頭來:“那個……我是獸醫。”
“我知道。”魚腸點頭。
李醫生的表情更遲疑了:“獸醫……是不能給人看病的。”
“我知道。”魚腸還是點頭,跟着話鋒一轉,卻是一句:“但你能給神獸看病,給人看病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李醫生開始黑線:“話不能這麼說……給動物看病和給人看病的情況是不一樣的……我給饕餮看病是因爲我……”她猶豫了一下,擡眼看了看饕餮,對方擺擺手表示無所謂,才繼續道,“把它當成大型犬來看,給墨淵看病就……你懂。”
我懂。
但魚腸表示不懂,畢竟當初麒麟給我看病時師兄承影都沒在跟着,所以不知道當初幫我看病的人是誰,只聽我說回酒店見到了李醫生,問了問身上的傷,說體內有靈力干擾,要解除契約才能恢復靈力,自然而然地,就把幫我看病的人想成了李醫生。
所以魚腸理所當然地表示不懂,並進一步追問:“那您當時幫墨小淵看病……?”
李醫生瀟灑地一擡手:“林柒幫忙看的。”
我和魚腸立刻轉頭去看麒麟,這次卻沒見他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而是擡眼看着我,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先吃飯吧,吃過飯再說。”
我隱隱地有了不祥的預感。
魚腸也是,他拉了拉我的手,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了句:“沒事,有我陪着你。”又笑嘻嘻地轉頭看着麒麟說:“好,先吃飯吧。”
那頓飯我吃得食不知味。
叟枸是在吃過飯後突然出現的,還是老樣子,綠光一閃就直接出現在我們面前。然後目光往我身上一紮,立刻就眼淚汪汪地撲了過來:“嗚哇哇哇,墨淵!我終於找到你了墨淵!”
哭得就跟千里尋夫一樣。
李醫生理所當然被嚇了一跳,我也被嚇了一跳,旁邊三個卻沒什麼反應,饕餮尤其淡定,嘴裡叼着豬蹄子看了叟枸一眼,然後一點頭:“你是那啥拼音吧?”
叟枸抱着我的胳膊眼淚汪汪地點頭。
他哦了一聲,從喉嚨裡嗆出一聲“你好,久仰”,就繼續抱着豬蹄子纏纏綿綿地啃。
李醫生這時也差不多回過了神,彎起脣角笑笑,起身招呼叟枸道:“吃飯了嗎?要不要過來吃點?”
叟枸搖搖頭,眼淚汪汪地抱着我的胳膊蹭,神情活像走失了一年以上的小狗終於找到主人。
我無比欣慰,心想姐姐我雖然廢了點笨了點蠢了點二了點,好歹還有這麼個正太對我貼心貼肝着,便拍拍叟枸的頭:“你怎麼在這兒?”
從南苑到西姜都跨了省,他不會直接在資訊統合思念體裡搜了我的地址就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吧?
叟枸點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在資訊統合思念體裡搜了你的地址,查到西姜就直接衝過來了。”
“不錯。”魚腸在旁邊點頭,“從成都坐飛機過來差不多要一千,加機建和燃油還不止這麼點錢,叟小枸直來直往連機票都不用買,這能力實在有點方便。”
叟枸仍抱着我的胳膊飆淚:“我一覺醒來沒看見你人,搜你靈力也沒什麼反應,一問畢邪和墨含,兩個人都說沒察覺到你靈氣,問馬甲時她還不說!直到你失蹤了三天才說你去了南苑……”
“什麼?”我大驚,“我失蹤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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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從你消失到我找到你差不多過了七天。”魚腸在旁邊淡定地插話。我於是更震驚了:“七天?!”
不可能吧!從我在南昏迷到被魚腸發現,這期間最多也就一兩天時間,畢竟我在醫院醒來時是傍晚,魚腸饕餮找到我時也不過短短几分鐘時間……等等,不對!
現在西姜外面是白天,饕餮帶着我們從醫院突破時也是白天,混沌那破醫院離西姜不遠,很明顯我們離開病房時是白天,可我明明記得自己在醫院醒來時是傍晚,難道打了那針後,我又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
媽的不是我感知系統出錯吧……我撫額,擡頭看了叟枸一眼,又說:“嗯,你繼續。”
他開始言簡意賅地快進:“馬甲說你去了南苑,我們又跟去南苑找,結果完全沒看到你人,調監控錄像也沒查出問題,只知道你去了占卜室,然後就下落不明。墨含在附近查了下,說南苑靈力波動有些異常,但我和畢邪試着修復了下,沒法還原當時的情況,我就天南海北到處調監控,直到三分鐘前才查到你在西姜,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我問話抓重點:“師兄知道我在西姜嗎?”
叟枸小臉頓時一白:“忘了!”
說完沒等我們反應,綠光一閃直接消失在原地。
我打着哈哈回頭去看衆人,除了李醫生面露驚奇之色外各個都沒什麼反應。麒麟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表情,饕餮啃完了豬蹄開始啃雞翅,魚腸笑眯眯地看着我,提醒大家步入正題:“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吧?林醫生,現在能幫忙看看墨淵的身體麼?”
麒麟嗯了一聲,轉頭看着李醫生,李醫生會意地端起碗衝我笑笑:“我去洗碗。”
接着麒麟又轉頭看着饕餮,饕餮坐着沒動,啃着雞翅挑眉:“幹嘛?”
“……有句話叫非禮勿聽、非禮無言、非禮勿視。”
麒麟說得十分隱晦,饕餮聽了卻連眉頭都沒動一動,啃完雞翅又將手伸向雞腿。
麒麟終於忍無可忍,端起一盤雞腿全部塞給饕餮:“你愛吃你就出去吃,我們現在說正事,你先回避迴避。”
饕餮也不客氣,手上雖然接過了盤子,人卻仍坐着沒動:“有什麼好迴避的?你不就想說墨淵被鎖天魄鎮着沒?”
魚腸眉頭挑了挑。
麒麟開始撫額:“我要說的不止是這個……總之你先出去吃,這事我要單獨和墨淵說。”
“當着我的面說也沒關係,老小,你哥哥不是傻子,墨淵什麼情況我多少也知道——老四那個囧貨的藥變異了吧?”
麒麟沒說話。
我倒抽一口冷氣,魚腸伸手過來拉住我,眉眼仍然彎成月牙型:“什麼藥?”
“老四研究的人體試驗藥,我去他破醫院玩時有見他用過,沒看錯的話他應該在墨小淵身上注射過六、七種藥,有活力劑、鎮痛型鎮定劑、毛髮生長劑、斷層骨胳催生劑、骨骼肌肉什麼劑……”
“什麼?!”六、七種藥劑?!“我記得他明明只在我身上打過一種藥,說是增強骨胳恢復力的藥……”
“那都是後期打的了。”饕餮若無其事地揮手道,“他前期至少在你身上打了十幾針,不然旁邊觀察室怎會多處那麼多廢針頭?”
我震驚的感覺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表情也開始變得有點僵硬。饕餮卻像沒注意到似的,想也不想就把那句話說了出來:“所以老小想說的是,老四開發的藥劑在你體內產生了變異,把你的靈脈全部燒壞了,你就算能取掉鎖天魄,這輩子也沒法再生成靈力了。”
——也就是說。
我,徹底。
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