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大喝一聲暈厥過去,驚到了門口送行的人。
木哲武驚呼一聲,把她抱在懷裡,“快!府醫!”
說完,在衆人的驚慌喧譁中,抱起沈夫人,急匆匆的回了府。
遠遠的街角處,一輛簡樸的馬車不知停在那裡多長時間了。
車窗的簾子被一隻白皙瘦弱的手微微挑起一絲縫隙,那隻手微微顫抖着放下車簾。
一個虛弱、清潤的聲音道:“去睿親王府。”
車伕道:“是,安王殿下。”
一甩馬鞭,馬車轉入一條窄巷,超近路去了睿親王府。
大將軍府內,沈夫人被安置到內室,讓趕來的府醫診治。
府醫切脈片刻,起身作揖道:“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夫人是喜脈,已經月餘。”
“什麼?”木哲武愣怔一下,繼而大喜道:“好啊!哈哈哈!”
一想又擔憂道:“那爲何暈倒?可有大礙?”
府醫道:“夫人只是一時情緒激動,並無大礙。”
沈夫人紅着臉道:“我都這歲數了,怎麼還能有孕?”
她都要四十五了,這一年多,小日子也斷斷續續的。上個月沒來,還以爲是絕經了呢。
木哲武蹙眉問道:“夫人生九小姐時傷了身子,十幾年都沒再孕,現在這個年紀會不會有危險?”
府醫道:“夫人的身子一直很好,倒是不必過於擔心。”
木哲武松了一口氣,喜道:“今日大將軍府雙喜臨門,給喜宴上的客人多添兩個菜!”
木九久不知道出發後發生的一切,此時正坐在八擡大轎裡,她偷偷地掀起一角蓋頭,看見轎子頗爲闊大,裡邊描金繪彩,妝點得十分奢華。
風掀起轎簾,木九久無意間瞥向外面,在街邊茶樓的二樓窗子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還敢出現在這裡?
蘇文清一身錦衣藍袍,斜倚在窗子前,灼灼的目光黏在喜轎上。
二人霎時四目相對,蘇文清勾脣一笑。
轎簾落下,掩蓋了那抹大紅的身影。
蘇文清脣角的弧度擴大了些,他在對上她目光的那一瞬間,讀到了她目光中些許茫然和不安。
他還有機會的,不是嗎?
可是晚上她就是別人的新娘了,他猛地捂住胸口。
那裡,好痛!
他也曾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物,爲何會爲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女子而心痛?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從懷裡拿出昨天用來擦手的那方手帕,放在嘴邊吻了吻,那上面有她的口水!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睿親王府。
睿親王府正門大開,門上掛滿了紅綢。
門前聚集了看熱鬧的賓客。
下人看到迎親的隊伍,就點燃了鞭炮,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
雲沐風掃視了一眼門前的情況,翻身下馬,折回到喜轎前。
喜婆拿着一把拴着紅綢的弓箭遞給雲沐風道:“請王爺射轎簾、踢轎門!”
南月有大婚射轎簾踢轎門之說,新人落轎進入夫家時,男人射轎簾、踢轎門,乃是下馬威。
表示自己是一家之主,不懼內。
雲沐風顯然在婚禮前也被科普了婚禮儀程,但他想起木九久的性子,覺得自己不需要這個程序,揮揮手示意喜婆把箭拿下去。
緩緩走到花轎門前,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周遭的紛紛擾擾頓時都在瞬間消失。
俯身,就要掀開花轎的轎簾。
一邊的喜婆一張老臉都急紅了,“王爺,您不射轎簾,也要踢轎啊!”
就連跟在雲沐風身邊的韓瀟也急了,壓低聲音提醒道:“王爺,您忘了踢轎,踢一下就好!”
雲沐風拿過喜婆懷裡抱着的紅綢子,冷聲道:“你覺得這下馬威有用嗎?”
韓瀟想想這些日子木九久訓練新兵的情形,知道是沒用,但看看周遭看熱鬧的人,小聲道:“王爺,這只是個習俗而已。”
雲沐風像沒聽見一般,知道沒用,爲何還要多此一舉的添堵呢?
昨天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感覺出她心裡不痛快了。
伸手把轎簾掀起,就看到裡面腰背挺直端坐着的穩健女子,紅蓋頭遮着,看不清她的容顏。
不知道蘇文清的話,對她影響多少。
不管如何,他都會信守對她的承諾。
伸手把紅綢子的一端塞到她的手裡。
木九久握住紅綢的一端,外面的情況她自然一一聽在耳中。
喜婆的急切焦躁、韓瀟的無奈,周圍人羣的竊竊私語。
她沒有動,淡淡道:“你現在不踢,以後就沒機會了。”
雲沐風冷哼一聲道:“踢不踢,孤王都是一家之主,用不着在大庭廣衆之下顯威風。”
這纔是真男人!木九久低低的笑了,扶着采詩的手下了轎子。
周圍人聲鼎沸,不知道圍了多少看熱鬧的人。
他們不知道自此以後大婚不踢轎門成了神州大陸女子爭取家庭地位的第一戰。
采詩在一旁小心地攙扶着她,提醒她底下有火盆,有馬鞍。
跨過了馬鞍,又稀裡糊塗地走了好長的路,才進了睿親王府的正殿,然後扯線木偶似的跟雲沐風拜了堂。
雲沐風父母早亡,她很想知道現在和雲沐風拜的到底是什麼。
可是她蓋着厚厚的紅蓋頭,眼前都是紅彤彤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這中式婚禮就是不如西式的,這時候就是換了一個人和她拜堂她也不知道啊。
木九久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終於禮成。
木九久被送進新房,有下人扶着木九久坐到了喜牀上。
一片鶯聲燕語,新房裡似乎很是有幾個人在。
木九久剛坐下就有人嬉笑着說道:“王爺,趕快掀開蓋頭來,叫我們瞧瞧新娘子!”
屋子裡的喜娘就遞過來一杆纏着紅綢的烏木鑲銀角的秤,雲沐風接了,小心地挑起木九久頭上鴛鴦戲水的大紅蓋頭。
木九久覺得眼前驟然一亮,眯縫着眼睛適應了半天才終於適應了屋子裡頭的光線。
擡起頭來,看見雲沐風就站在她的身前。
他身姿高大挺拔,那雙漂亮的鳳眼微微眯起,正在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木九久,滿滿地都是舒心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