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終於醒了!”但是對於胭脂雪的問題,白茶還是欣喜若狂的更加在意胭脂雪的身子,說話間,還立刻湊到了胭脂雪的身前,關切的詢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胭脂雪卻搖了搖頭,視線掃過聽到動靜後也立刻轉身回過頭來的茉莉,最後掃過空蕩蕩窗下座椅,眼底的光悄無聲息的黯淡了下去,“我沒事……。窒”
白茶在這幾個丫頭裡是比較聰明的,雖然胭脂雪視線動作和眼底的黯淡很微不可查,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眼中。
她目光閃爍了一下,笑容越發甜美了些許,“明大人現下就在院子裡,奴婢這就讓大人進來給您再瞧瞧如何?”
胭脂雪想了想,掖在被子裡的雙手下意識的去撫自己的肚子,畢竟之前一直昏迷,她也不知道明瞭診斷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在把明瞭叫進來也好。
思索到這,胭脂雪微微頷首,“去吧。戛”
白茶含笑應了一聲,給茉莉遞了個眼色,然後退了下去。
茉莉接收白茶的眼色之後,也立刻轉身到了外室,去盥洗室端來熱水毛巾,打算爲胭脂雪擦洗一下面容,好讓胭脂雪能舒服點。
白茶出了屋子的時候,見明瞭和杜嬤嬤還吵得如火如荼,簡直就是一個潑婦,一個潑夫,就差沒差點打起來。
但是她現在的當務之急可不是來勸架的。
想到這,白茶咬了咬脣,踩着小碎步往兩人疾步而去,滿臉笑容,“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兩位老人家聞言,頓時驟然停下了罵架,紛紛扭頭看向迎來的白茶,異口同聲的問,“王妃醒了?!”
問完之後,兩人發現對方居然和自己說的話一樣,頓時又不甘示弱,很有默契的對對方飛了一記眼刀子。
不過好歹的是,兩人沒有再吵起來。
白茶見狀,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唯恐這兩人到了王妃面前,還要繼續,更怕兩人吵得沒了章法,會不會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屆時……
“兩位先行進去看看王妃如何了吧。”白茶笑着提議道。
這不用白茶說,兩個人不待答應一聲,紛紛飛也似的朝屋子裡面奔。
豈料纔開了一扇的房門容不下兩個人一同進去,於是兩個人一同被卡在了門裡邊兒。
於是這好不容易熄下來的罵戰,又再度開啓了。
“都怪你這麼胖,害本官卡在這裡進不去也出不來,丟死人了!”對於胭脂雪的身子最擔心的明瞭,此刻真真是心急如焚,扭頭就對和自己一起卡在門裡邊兒的杜嬤嬤再也不給半點面子的譏諷大罵。
杜嬤嬤毫不示弱,扭頭也對他噴出一堆唾沫星子,“哼,再丟人,也沒比和你明大人這種騙吃騙喝的神棍卡在一起更丟人!”
對於最討厭別人罵自己神棍,而現在根本就已經不做神棍的明瞭來講,再也找不到比這更侮辱人的罵詞,頃刻又是火冒三丈,“老子寧可跟一頭肥豬卡在一起,也好比跟你這個死肥婆卡在一起強!”
肥胖無疑是杜嬤嬤心中之痛,此番聽明瞭居然還罵自己是死肥婆,那對小眼睛頓時都睜得大若銅鈴,甚爲滲人,“你個老騙子死神棍,你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孃削死你?!”
“你削啊,削啊!老子怕你就不是男人!!”明瞭就是個反骨,越是被人激怒,越是不怕死,這會子還一個勁兒的直把自己的腦袋往杜嬤嬤面前湊。
後面跟上的白茶見此情形,唯恐兩人鬧下去就得把房子拆了,趕緊跑上去,將房門的另一扇也打了開。
兩位老人家猝不及防,被這突然鬆懈下來的空間,弄得沒差點往前栽倒下去,不過幸好只是小衝突,兩人腳下亂了一下之後,很快就穩住了身形。
唯恐兩人還會將幼稚的罵戰持續下去,白茶開門後,便趕緊插在了兩人中間,笑眯眯的提醒兩人,“王妃還在裡面等着二位呢。”
也幸得白茶提醒,兩位幼稚的老人家這才醒悟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尤其想到今天的突發事件和裡面的胭脂雪,兩位老人家這纔不約而同的都閉上了嘴,互看不順眼的瞪了對方一眼後,這才安安分分的往內室走去。
一路上,兩人安靜乖順的出奇,直到挑簾步入內室以後,兩人這才又恢復了平素的一貫作風。
明瞭還是那副爲老不尊的樣子,笑嘻嘻的
往榻上的胭脂雪面前湊,“丫頭,你醒啦!”
杜嬤嬤還是那副一貫有禮有度的管事嬤嬤樣子,規規矩矩踱步上前,面上是關切和祥和的笑容,“王妃您還好麼?有沒有哪裡不痛快?”
見兩人如此心照不宣的停戰熄火,胭脂雪也沒想多管閒事的把這戰火又挑起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朝兩位微微一笑,“我還好,沒有哪裡不痛……快。”
原來以爲她可以回答的很好,可是回答這兩個字時,她始終忍不住心臟抽搐的痛,忍不住言不由衷。
兩位老人可都是人精中的老妖精,她這麼明顯的怪異,兩人不可能沒發現,只是兩人不明白,那件事明明她還不知道,怎麼突然間……
想到這,兩人就不約而同的扭頭瞪向對方,眼神都惡狠狠的。
雖然兩位老人不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對方,‘是不是你多嘴多舌說的’。
兩人都懷疑對方,眼看又是要掐起來的模樣。
“明大人,我的孩子……沒事吧?”
胭脂雪的話,突然的響起。
兩個老人家聽罷,頓時纔想起自己現在身處何地,身處誰的面前,於是再度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後,繼而,幾乎是同一時刻扭頭朝胭脂雪那方,露出了同樣的諂媚笑容。
“你的孩子很好,還好暈倒時只是動了些許胎氣,並沒有傷到胎兒。”明瞭隨之笑呵呵的回答。
胭脂雪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放心的點了點頭,“多謝明大人……。”
明瞭擺了擺手,然後神情開始嚴肅起來,“多謝什麼的就不必了,你只要下不爲例,好好照顧自己,別再給老夫添亂就對了!”
聽到這的杜嬤嬤有些不快,“你怎麼對我們王妃說話的,什麼叫添亂?要不是王爺他突然……唔唔……。”
“閉嘴!”明瞭又一次一把捂住了杜嬤嬤的嘴,惡狠狠的在杜嬤嬤耳朵邊壓低了聲音警告道,一警告完,然後就扭頭對胭脂雪粲然一笑,露出整齊的大白牙,“丫頭你身子現在不大好,還是多歇息歇息吧,嬤嬤她今天吃錯了藥,所以舌頭有了毛病,老夫這就先帶她去治療治療哈!”
說罷,也不給胭脂雪回話的機會,強拉硬拽的就把杜嬤嬤給扯出了屋子,倒也不知道他這副小身板是打哪突來的神力,居然忽然就能拉的動杜嬤嬤那般重量級的人物了。
胭脂雪對於二老怪異的行爲舉止沒什麼太多意見,只是搖了搖頭,無力的笑了笑,繼而疲憊的緩緩閉上了眼睛,眼角的一滴晶瑩,在珠光下微微閃爍着斑斕的光芒。
白茶清楚的看見了,便彎下腰,抽出腰間繫着的絲帕,輕輕替她拭去了眼角的那顆晶瑩,無聲的嘆息。
兩位老人家出去後沒幹別的,也不知道躲在了那個犄角旮旯裡又再度掀起了一輪新的罵戰,吵得簡直是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並蒂軒。
深夜茫茫,***一刻。
燕楚左擁右抱着兩位美人,搖晃晃的進了並蒂軒的寢屋,一路上你儂我儂,說不盡的甜言蜜語,道不盡的曖味旖旎。
他的似乎是醉了,較之杜嬤嬤來之前,還要多了三分醉態,表面看着他是摟着胭脂敏胭脂靈,實際,卻是兩姐妹在一同攙扶着他。
進得屋子裡,兩姐妹便將他扔到了軟榻上,他的嘴裡還在醉醺醺的說着酒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呵呵呵……。”
胭脂靈癡迷的看着倒在被褥中的燕王,面上漸染緋色。
胭脂敏似有心靈感應似的,驀地斜睨一眼自己的妹妹,但見妹妹對燕王露出如此癡態,不由的蛾眉輕蹙。
“靈兒,你過來。”邊說着,胭脂敏邊拉着胭脂靈的手,一路疾步到了隔開屋子內外的那道鵝黃帷幔前。
胭脂靈似看不夠燕王似的,被自己姐姐的這一番舉動,弄得有些心生不滿,“姐姐你做什麼呀!”
雖是不悅,但是到底沒有甩開自己姐姐的手,腳步也是跟着她一路遠離了軟榻,到了帷幔前。
“你這丫頭,你忘了自己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胭脂敏將握在手心裡的自己妹妹的小手,用力的握緊,一臉的冷肅。
“誒,疼!”胭脂靈吃痛,本想甩開自己姐姐的手,但是瞥見姐姐可怕的表情,又
只得生生將動作和疼痛忍下,委屈的紅了眼睛,“姐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啊,妹妹我怎麼可能會忘記,我們可是皇帝陛下……。”
“噓!”胭脂敏立刻擡手摁住了自己妹妹的脣,視線銳利的四處掃視一番,這才壓低了聲音的呵斥自己妹妹,“四處都是燕王的人你不知道嗎?”
胭脂靈又被捱罵,可憐兮兮的垂下了頭,“妹妹知道錯了……。”
見她認錯態度倒是誠懇,胭脂敏這才鬆了手,長舒了一口氣,將自她脣上鬆開的手擡起,擱到了她的頭頂上,憐愛的輕撫着,“傻妹妹,燕王是沒有未來的,姐姐是要提醒你,千萬不要對燕王動心,你懂了麼?”
“誰,誰對他動心了啊!”胭脂靈俏臉一紅,張嘴結舌的辯駁。
胭脂敏恨鐵不成鋼的剜了她一眼,“我們是雙生子,你是個什麼心思,我這個姐姐又豈有不知的道理?”
胭脂靈語塞,“我……。”
“姐姐的話,你一定要謹記在心,聽到了沒。”一改溫柔憐愛的口氣,胭脂敏聲音和麪目,都是無比的冷硬,絲毫不容辯駁的意味,“尤其,是從今晚開始。”
說到這,胭脂敏別過了頭,朝睡榻的那方望去,目光紛繁交錯,晦暗難辨。
胭脂靈沒有說話,咬着脣,也扭頭望向了軟榻那方,睡在榻上的燕王,一時含羞帶怯,一時糾結不已,一時欣喜若狂,一時又無比惆悵。
半晌過後,沒得妹妹的答應,胭脂敏再度將頭轉回,撇向了自己的妹妹,見到妹妹竟然露出諸多表情,頃刻面染怒色,聲色俱厲的喝道:“答應姐姐!”
說着,手指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胭脂靈疼得將飄忽的神思收回,瞥見自己姐姐如此勃然大怒的表情,又驚又怕的溼了眼眶,“姐姐,我……。”
見自己把妹妹逼得哭了,胭脂敏抑制不住的心疼,那隻擱在妹妹頭頂的手,又溫柔的去拭妹妹的眼眶,冷硬的聲線終究軟了下來,“你若不想死,不想母親受到牽連,就必須聽姐姐的話,懂了沒?”
胭脂靈糊塗而驚詫的瞪大了雙眼,“怎麼會……。”
胭脂敏苦笑,“你以爲主子的船,是那麼好上的麼?他許給我們什麼,我們就要付出相應的回報,可若是我們背叛他……我的靈兒啊,什麼叫伴君如伴虎,你就想想父親說的那些話罷。”
胭脂靈眼睛一眨,腦海驀地就立刻自動回憶起了父親在主子登基那些天,在書房裡接着一封封飛鴿傳書的後樣子。
她從來沒見過一向登高一呼受人敬仰的父親,會露出那樣恐懼害怕的樣子,甚至父親拿着信紙的手,都是片刻不停的顫抖。
父親的話也一直盤桓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一.夜之間,我上千門生死傷過半,五皇子啊五皇子,您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好狠的手段,好快的速度,好毒的心腸啊——’
念及此,胭脂靈渾身打了個哆嗦,顫巍巍的看向了自己的姐姐,“姐姐你的意思是,是……。”
“如果我們這次做不到,那朝堂下一次的大換血名單中,就會添上我們父親的名諱。”胭脂敏雖不懂什麼朝局,但是她卻很明白一個道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換作是她,她也一樣會爲了鞏固那個位置,而用別人的鮮血來澆鑄,換上自己可信可用的親信。
胭脂靈呼吸一窒,小臉煞白。
父親一倒,那麼她們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這一點,她還是明白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胭脂敏輕輕舒了一口氣,對自己的妹妹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別怕,姐姐一直都在。”
胭脂靈眼眶一熱,淚水終於忍不住的奪眶而出,輕輕的點頭,反手將自己姐姐的手拽的緊了又緊。
胭脂敏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好了,鬆手吧。”
胭脂靈紅脣咬了又咬,淚眼汪汪的瞧着自己的姐姐,似在糾結着,猶豫着,可最終……還是緩緩的鬆了手。
胭脂敏對妹妹遞出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迴轉了身,重新往軟榻的那方走去,只是在行走間,雙手還在一件又一件的剝除着身上本就所穿不厚的衣裳。
胭脂靈望着姐姐離去的背影和動作,忍不住淚眼朦朧,也不住緊張和羞澀,躊躇了片刻
,最終她也學着姐姐的樣子,一步一步朝軟榻那方走去,一件一件剝掉了身上的衣裙。
只是,卻在沒走出幾步時,一股異香突然竄進了鼻翼,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襲來,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過去。
當胭脂靈昏倒在地的那一刻,她沒發現,走在她前邊兒的胭脂敏,也她的昏倒之後,隨之軟倒在了榻上。
而胭脂靈更沒看見的是,那本來喝醉熟睡在榻上的燕王,卻忽的睜開了一雙緋眸,眸色入似血殘陽,卻無半點陽光的暖意,反之,陰寒徹骨。
很快,燕楚翻身從榻上坐起,視線掃過一個倒在榻前的,和一個倒在屋子中央的雙生姐妹時,目光頓時浸出了陰冷以外的濃濃厭色,“哼,胭博淵還真是生的一對好女兒。”
樑上一道紫影掠下,站定時,方纔看清,原來是依舊面帶玉蝴蝶面具,身穿一身花裡胡哨衣服的花想容。
但見花想容搖着一柄摺扇,兩眼滴溜溜的在倒地的雙生姐妹花身上打轉,嘴裡嘖嘖有聲,“王爺真是好豔福,好豔福吶!”
“你喜歡?”燕楚站起身,雙手抖着衣領,眼皮掀都不掀一下,徑直往屋外大步走去,“今晚你就盡情享用就是。”
見他要走,花想容連忙叫住,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去,有些驚惶,“誒誒誒!爺你該不會真的把她們留給小的用吧?小的可是翩翩一枚純情小少年,腫麼可以隨便和女人內啥啊!”
燕楚忽然笑了,緊繃的臉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調侃道:“你不是自詡風.流倜儻賽神仙,萬花叢中不沾身嗎?這樣好的美差,本王不便宜你,還能便宜誰。”
“我靠,那話誰……誰說過啊,屬下絕對沒說過,絕對沒有!”花想容嘶聲力竭的替自己叫屈喊冤。
已經走到門前的燕楚頓住了腳步,一手拉開了房門,側過臉,臉色當即一沉,“本王不管過程,本王只要結果,辦不好,軍法處置。”
花想容別看爲人平素都是嘻嘻哈哈,半點沒個正形樣子,可到底是將士出身,服從上級的命令一向都是他們的天職,而這種天職,都是刻在骨子裡的,根本就沒有他反駁的餘地。
更何況,現在燕王還搬出了軍法,更是令他不敢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時間,花想容欲哭無淚,朝燕王已經出了門的背影,戀戀不捨欲語還休,無比幽怨的伸出了手,“王爺……。”
並蒂軒處於北院,離小別院尚有一段距離。
出了並蒂軒後,燕楚再也等不及,身形快閃,猶如穿梭在夜裡的鬼魅,直奔小別院。
現在已是丑時,凌晨時分,正是萬物俱籟的時辰。
小別院外的燈火還是亮着的,只是她的屋子,已經陷進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這個小別院雖然住進來才短短几天的光景,燕楚卻已經將它的每一處摸得十分透徹,尤其,是她睡的那間屋子。
以及,她的脾性。
動作熟稔的輕輕推開了屋子的後窗,夜色中的燕楚,嘴角微微上翹。
果然,這個迷糊的女人,萬般大事都能處理好,偏偏就是這些小事,總是忘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