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在房間裡,只聽見盛讚出去一會,很快就回家,她抱着桶大廚子剛做好的焦糖爆米花,在看琴譜。
然後,又聽見了盛讚下樓,去院子裡開門。
糰子站在窗口,看見院子外有一輛似曾相識的小紅車,有個女孩,叫離煙。
她聽見離煙上樓的腳步很輕,她與她以前一樣,不怎麼敢與他說話。
那是一種敬畏,和崇拜。
糰子靠在窗臺,無意的逗着狗狗,狗狗着急的蹭着地板,想去隔壁房間找男主人玩。
“去吧。”她說,關燈睡覺。
第二天一早,盛讚出門辦事,糰子下樓吃飯,大廚子準備了魚粥,三千港出來的孩子,都喜歡海鮮。
院子裡突然有聲響,糰子放下調羹,看見甄亞卿進來。
她似乎一夜沒睡,身上有濃濃的酒味。
她說:“你出來一下,我們聊聊。”
糰子點點頭,與她走到院子裡。
大廚子喜歡做菜,也喜歡小花小草,他將花園打理得很好,清晨,小花沾着露水,清新婉約。
甄亞卿說:“你別毀了他。”
糰子笑了,覺得太過可笑,她一直認爲,是盛讚毀了她。
甄亞卿說:“你不知道他有多努力,你不知道我們一起努力了多久,你……”
“夠了,”糰子打斷她的話,“這些,你不用告訴我。”
她不想多說什麼,因爲長句子會暴露她的短處。
可甄亞卿不依不饒,她拉着糰子不讓她進去,她似是還未酒醒,說:“因爲你,就因爲你,公司失去了克羅地亞的所有生意。”
糰子靜靜站着,甄亞卿的手指很柔軟,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女孩。
克羅地亞……
“你拍廣告那天,我們本來要去外省投標,卻臨時返航,爲了彌補損失,我與霍沐熬夜加班,我們這些年一起吃過多少盒飯,喝過多少提神咖啡,一起做過多少案子,你都不知道。”
“說完了嗎?”糰子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
“你爲什麼突然回來毀了這一切!”甄亞卿控制不住的啼哭起來。
糰子有些詫異,這個女人在哭什麼?
甄亞卿說:“你是他的災難!”
“不,”糰子甩開她的手,“他纔是我的災難。”
這句話,還有兩個聽衆。
離煙抱歉一笑,盛讚站在門口。
“來人。”他說。
身後走出兩個保鏢,將甄亞卿抱了出去,塞進車裡帶走。
糰子重重鬆了口氣,越過他時,不耐的說:“她真的只是你的秘書嗎?我怎麼覺得她是你女朋友?”
一句話結結巴巴,卻氣勢洶洶。
盛讚指着離煙說:“我妹妹。”
糰子說:“又見面了,來我房間玩好嗎?”
離煙先是看了看盛讚,見他微微點頭,纔開心的與糰子上樓。
“糰子。”盛讚在樓下喚她。
糰子停下腳步,背對着他。
他說:“看來激將法沒用,我準備換秘書了,男秘書好不好?”
糰子心煩,拉着離煙進了房間。
將男人和大狗鎖在外面。
只有大廚子可以進去,奉上可愛的點心與奶茶。
大廚子會做全三千港最好喝的奶茶與珍珠。
糰子說:“你喝!”
她對喜歡的人,總是很殷勤周到。
“你叫糰子對嗎?”
糰子點點頭。
離煙心中想,媽媽,您錯了,甄亞卿沒有糰子好。
糰子送給離煙的禮物不算貴重,那是克羅地亞聖堂外面的花樹上結出的花朵兒,她將它風乾製成書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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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煙很喜歡,小心收藏,與糰子說:“哥哥很喜歡你,連我都知道。”
“你怎麼知道?”
“他爲了你與媽媽吵架,這世上他是唯一不怕我媽媽的人,太神氣了。”離煙蔥白。
糰子手指卷着琴譜,低喃:“爲什麼所有人都說他好?”
“想去兜風嗎?”離煙問。
糰子看着她笑了。
兩人同時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最後作罷。
糰子手機響,是安宴。
安宴說:“嗨。”
“嗨。”
“天氣很好,要不要出來兜風?”
“我有妹妹在身邊不方便。”
她自覺的,將離煙當成了妹妹,卻被離煙告知,“我比你大兩歲哦!”
但約會還是成行了,帶着離煙與安宴見面。
因爲有兩位淑女,所以不去兜風,改爲下午茶。
英式最正統的下午茶,伯爵奶茶醇香甘甜,大廚子要是知道有人煮奶茶與他不相上下,估計又要抓狂了。
離煙滴溜溜的看着安宴,問他:“安氏科技安總?”
安宴微微詫異,隨後聽離煙說:“我媽媽安排了我們下週相親。”
場面一時靜謐,離煙認爲這是很正常的事,她已經相過好幾個世家子弟,安宴的資料她可以倒背如流。
安宴先笑了,說世界好小。
然後看着糰子,說:“今天見過了,日後就不必相看了,我有喜歡的女孩。”
離煙頓覺哥哥與嫂嫂的關係很複雜啊,怎麼辦啊!
糰子與離煙說:“你出去等我,待會兒我們去逛街。”
離煙乖乖避開,糰子再次重複:“安宴,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啊,你已經說過了,但是我……”
“我一直有喜歡的人。”糰子打斷他的話。
“……”這是安宴未想到的。
糰子說:“我很愛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們在一起了嗎?”安宴問。
“沒有。”糰子說,“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事。”
安宴有些失落,卻更覺糰子磊落,這個女子不愛慾情故縱,她一開始就將話說的很清楚。
“你真的很好。”安宴認命的笑了笑,語氣惋惜不已。
“真想知道那人是誰,我很嫉妒。”他也坦蕩,磊落。
糰子沒有告訴他,她與盛讚之間的事,太複雜。
“你們最後會在一起嗎?”他問。
糰子想了想,說:“不知道。”
她竟然沒有否決,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她對安宴是誠實的,她面對這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坦誠的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好的。”安宴說,“那你就將我當朋友,這樣看來,下週的相親宴我還是得出席了。”
糰子指着沒吃完的糕點問:“我可以打包麼?我的狗狗很喜歡甜食。”
霍宅內,趴在書房內的狗狗忽然阿嚏阿嚏的打了兩聲響亮鼻響,盛讚低頭看它,揉了揉絨絨的狗腦袋。
狗狗又懨懨的趴下,沒有女主人在家,好無聊哦……
安宴示意讓人來打包,糰子說:“下次請你吃飯。”
安宴知道,這是普通朋友的飯局。
他目送糰子與離煙挽着手慢慢走遠,與在蜜月的心柔打電話說:“伴郎將伴娘弄丟了。”
心柔嘖嘖出聲,“沒用的東西。”
“……”安少爺很失落,“你怎麼這樣啊……”
心柔說:“下次再給你介紹。”
“算了。”安宴說:“不靠譜啊,下次我還是相親吧。”
相親,家世相當,父母相知的女孩,最適合不過。
簡修遠接過電話,開解他:“你會後悔的,這世間,女子的精彩不應用相信來了解。”
安宴突然想到,簡修遠與他一般的世家子弟,最後娶了個大大咧咧的老女人安心柔。
他們不是相親認識,卻很幸福。
“就信你一次。”安宴說。
甄亞卿就這樣消失了,離煙也沒能多住幾天,但霍宅裡並不冷清,糰子真的看見了盛讚新的男秘書,優秀的面貌,總是穿黑色西裝白襯衣,見到她時會禮貌稱呼她爲:“大小姐。”
那是三千港的記憶,那是從小爲她出席家長會的宋硯晟律師。
宋律師說:“糰子,爲了你,我被阿贊逮來做什麼勞什子的小秘書,真心大材小用啊!”
糰子只是知道,看,曾經三千港的人,又活了一個。
下一個,會不會是我的毛毛?
她想問問,卻怕聽到真相。
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被宋律師拍拍腦袋,欣慰不已:“你長大了呢,真好。”
真好,糰子也覺得,真好。
除了宋律師,家裡還有進進出出,一個個老學究模樣的人。
糰子在夜裡脫下鞋,赤腳偷偷走到書房門口看他,挑燈夜讀,身邊跟着不止一個老師。
她看他惡補語言和國際海關條例,這時才相信他是真的在做正經事。
老師們下課以後,他還會繼續學習,整夜整夜,然後白天又要出門談事。
記憶中,他這樣唸書苦讀的時候很少很少,他離家以後,老爹常常抱着小小的她教育道:“以後可不能像哥哥那樣壞,咱們家糰子要好好學習,爭取給老爹考個大學生回家好不好?”
她那時不知道什麼是大學生,但老爹日漸渾濁的目光中有種深沉的期許,她懂事的點點頭,捧着老爹的手錶示:“一定,團,團團子一定考!”
老爹就會很高興的給她切一碗耳朵,說我們家糰子最乖了。
曾經整條三千巷的街坊鄰居都知道盛少爺最討厭讀書了,可如今誰又能相信,他捧着書,皺着眉頭,拼命的啃那些生澀的內容?
糰子知道,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的容顏了,過去的這一年多,她不願看見他,此刻,她卻移不開眼。
盛讚停下筆,捏了捏鼻樑,轉脖子時在安靜的書房裡想起僵硬的咔咔聲。
他很早就出了社會,以前打打殺殺不用腦子,現在開始做起正經生意了,才知道當初盛老爹爲什麼不同意他輟學,在這個法制的社會裡,知識真的很重要啊,他已經不年輕了,從頭學起,很不容易。
他站起來去拿書架上的一本詞典,敏銳的發現了門口的一道長長的影子,來不及藏起來的腳踝。
“穿太少了,會着涼。”他這樣說,想走過去,卻聽門口那女孩蹬蹬蹬的跑回房間。
他能想象她粉色的腳掌觸在柔軟的地毯上,不知已經看了他多久。
他的手攀上去握住書脊,畫面卻像被定格。
他最終是嘆了口氣,垂下手,用額頂着書架。
許久,他轉身走向隔壁房間,開門進去時,屋內很黑,他卻能準確找到位置,坐在她身邊。
他穿着西裝馬甲,袖口捲起,手指還有鋼筆的墨汁,泛着墨香。
糰子裝睡,眼睛閉得緊緊的。
他俯身抱住她,等了一會兒,見糰子沒推開他,心中一定,脫了鞋,鑽進她馨香的被窩裡。
漫長的等待,時機終於到了。
漫天星光,他與她說起那年他是怎樣金蟬脫殼。
整整一年半,糰子終於肯聽他解釋。
我天天三更做業績,爲什麼姨媽還沒來看我?已經第二個月了。。。。。。。不嗨森!(╯‵□′)╯︵┻━┻
今天就可以解除誤會了。不要霸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