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艱辛前路
其實後悔是一種絕症, 無藥可救。
人最怕的是後悔,只有照自己的意念去做,才能將遺憾降到最低, 所以很多時候, 溫採嵐都不允許自己再有機會後悔, 所以她做了很多讓人不可理解的事。
可是, 這樣行事的她, 理想和現實依舊產生了差距,她沒有能力阻止洛影的離開,即使殺了祝甄, 她的心依舊空茫。
每每想起一分,就讓她更加憎恨自己一分。
盡人事, 聽天命?
溫採嵐苦笑, 自己還是沒有做到靠自己去掌握所有。
她不是神, 只是一個普通人。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無數次的輪迴,溫採嵐的身邊沒有一個人,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跡上,她想,現在的確應該沒有閒暇顧及她這一個罪人了吧?
思緒飄飛, 溫採嵐常常會想, 自己對於洛影來說到底是什麼?洛影對自己來說又是什麼?
就像洛影所說, 當初她的感情是一團亂麻, 在沒有理清楚之前就被生生掐斷, 沉寂在記憶裡。
此刻真正失去了,溫採嵐才意識到, 原來洛影一直都在她身旁,而她,只是忘了回頭看他……
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彷徨,也不要要爲我哭泣。溫採嵐,你是洛影愛了十年的女孩。十年來,從未有一刻停止過。下輩子,我一定不會錯過你。
這是洛影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或許自己真的會是洛影記憶中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女孩,需要照顧和疼惜,需要守護和寵溺的女人,因爲他的眼神直到離開前的最後一刻,都沒有表現哀傷。
影,爲什麼你會那麼傻?心中再一次不可自抑地涌起酸楚之液,溫採嵐明白,不管其中夾雜着什麼,其實自己對洛影是有情的。
不然她現在不會那麼殤!
“溫採嵐。”
冰冷簡短的三個女音從她頭頂傳來,溫採嵐擡起了低垂的頭顱,目見的是一身白衣的好兒。
清咳一聲,溫採嵐發現喉間疼地厲害,但她還是出言:“好兒,你已經做出決定了嗎?”
這是洛影死後,好兒第一次對自己開口,即使是將流影配交到好兒手上時,她都沒有理睬自己,只有銳利的光。
好兒,溫採嵐想,她同樣也是受傷最深的人之一,她一定恨極了自己……
好兒像是沒有聽見溫採嵐沙啞的聲音般出言:“溫採嵐,現在開始,你已經失去了暗衛凌波女中的資格。”
這種結果早已預料,恍惚回到了一年前的冬天,溫採嵐被廢黜,她走進暗房,同樣是好兒,對她說了一句——溫採嵐,恭喜你,已經成爲暗衛凌波女中的一員。
那時,她還是笑的,洛影還是在的……
好兒走了,她最後的決定還是接替洛影的位子,成爲新一代的暗房影主。
終其一生,死守暗房。
視線裡,那個蕭索的背影漸行漸遠,溫採嵐知道,好兒永遠都不會再原諒自己……
失去暗房凌波女的資格只是前奏,被白衣凌波女用沉重的鐐銬扣押時溫採嵐就知道,無論怎樣,寒皇的審判終究是到了……
“什麼人?!”
寒皇所處的房外站立着兩個身穿鎧甲,負責守衛的御林軍,攔着了凌波女的去路,威風凜凜。
身後負責押送的一個白衣凌波女從腰間拿出一塊牌子,另一個則指了指溫採嵐:“這人是主人說過需親自審問的要犯。”
守衛挑了挑眉,打量在溫採嵐身上的眼神加深了幾分,出言道:“陛下正在會見重臣,商議要事。這個要犯,我看還是暫且擱置吧。”
也許是因爲軍人出生的緣故,在這多事之秋,身爲御林軍的守衛的語氣中帶有一點驕傲,而對作爲暗衛的凌波女頗有一絲不屑。
“你……”其中一個白衣凌波女臉色微紅,顯然是覺察到了士兵態度中的不尊重,但面對他們口中所述的理由和強勢又無可奈何,咬牙道,“不要太目中無人……”
溫採嵐原本低斂着眉目,在凌波女說“目中無人”四字的時候已經默然着跪倒了身姿,正欲爭吵的兩方看到溫採嵐的動作都望向了她。
沒有人想再說一個字來失去自己的身份,溫採嵐的動作表明她已經同意在外等候了。
沉重的鐐銬始終沒有解下,壓迫在溫採嵐身上,她已經被貼上了“罪人”的標籤,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看着手上沉重的鐐銬,跪在地上的溫採嵐想,自己對於寒皇來說又是什麼?
怕是和別人沒有兩樣吧?只是他身邊的工具,如果說還有哪一點不同,恐怕就是“習慣”二字了。
真可悲,只是一個用慣了的工具而已,她想……
那麼寒皇面對工具時會怎樣呢?
當那個工具不聽話,違背了他的意願,他只可能做兩件事吧?
親手摧毀這個工具,讓它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或者動手馴服,慢慢滲透,慢慢侵蝕,直到支離破碎,體味到背叛的後果?
與其是第二種,溫採嵐從心底希望是第一種,起碼這樣,她可以解脫。
但是,有可能那麼簡單嗎?
過了不知道多久,營房的幕帷被挑起,從裡面走出七八個身穿鎧甲的軍人,經過自己身邊。
有的人徑自離開,有的人駐足後離開,零零碎碎的話語聲傳來,溫採嵐恍若未聞,像是一座沒有知覺的雕塑。
最後一個人出來時,驚呼出一聲:“嵐丫頭,怎麼是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溫採嵐的手指一動,沒有擡頭,也沒有迴應。
“嵐丫頭,你怎麼如此狼狽?”玉清王南宮長音疾走到那個跪在地上的白影面前,“身上那麼多傷爲什麼不處理?”
狼狽?是啊,現在的溫採嵐在所有人的眼中怕都是狼狽到極點的吧?
南宮長音眼看着昔日自己另眼相看的人沉默地跪在自己面前,狼脆弱中帶點悲涼和無奈,無限地憐憫,想要扶起她。
雙手觸碰到她的身軀時明顯感覺到一顫,她躲開他:“王爺,不要管我……”
聲音沙啞難聽,由此得來,溫採嵐的咽喉已經腫脹到受傷了。
“嵐丫頭,你……爲什麼和軒兒一樣要那麼苛刻地對待自己?”
溫採嵐的手一抖,出言“王爺,是我自己做錯了。”
“錯?是暗房影主的事嗎?”
溫採嵐沒有回答,玉清王低嘆一聲:“嵐丫頭,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天命不可違,很多事都是暗房影主自己的選擇,難道你永遠都要這麼禁錮自己嗎?你們都不是普通的人,都應該學會成長啊!”
說道最後,南宮長音顯得有些激動,溫採嵐擡起頭,神色波動不少:“王爺,可是我忘不了。洛影是被我害死的,沒有我,他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他可以有一個少卻痛苦的人生,可他爲什麼偏偏要遇到我?這幾天,我好痛也好累,我好痛恨我自己。洛影說,這個世界沒有少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可我卻越來越想借死來解脫……”
聽着溫採嵐的話語,南宮長音眼中也蒙上了一層灰色,他放下身體,與溫採嵐平視,目見了點點淚光。
伸手撫上了她的鬢角,他問:“真的累了嗎?你說過你會堅持的,你忘了你說過,無論如何,你會好好地活下去?”
“堅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後堅韌地活下去?”溫採嵐搖頭,“曾經我以爲只要你自己夠努力,我就可以做到這句話。可是現在才發現,我的堅持會讓別人付出代價,這種代價好嚴重,嚴重到我已經不能承受的地步……”
“嵐丫頭,難道你因爲悔恨,要放棄曾今努力堅持的一切嗎?”
他問出一句,溫採嵐靜默良久,出語:“王爺應該知道宮中的祖規,一年前我放棄了成爲廢妃後離開的機會,也許,兩年後我會重新選擇,給自己一個離開的機會……”
寒國皇宮內,有個規定,宮中女子年滿二十,尚未婚配,無論是凌波女也好,普通的侍婢也好,只要自己願意,便可以選擇離開皇宮。
溫採嵐想了很多,影離開後,這個決定也已經在她的心裡盤桓了很久,像是一根刺,牢牢地扎進了還在跳動的心房。
“你……真的這麼想?”
溫採嵐點頭,許久,她出言:“王爺,你知道風如果一旦過了某一個地方,它就不會再回到原處了……”
南宮長音默然,溫採嵐仰起頭顱,望向鉛色的天空,將快要流出的眼淚逼了回去。
“嵐丫頭,現在我想知道你一年前不離開的原因?你始終沒有說過。”
南宮長音看着溫採嵐,面沉如水,溫採嵐咬了咬嘴脣,彷彿是在回憶。
“那時的我,左腳明明已經跨出了宮門,可是右腳卻始終擡不動,試了幾次,都是這樣……可能是單純地不想離開吧,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我心裡出現,是它告訴我不應該就這樣離開,那個地方還有很多東西是我沒有發現和帶走的,撕扯着我……”
“嵐丫頭,那就是你的潛意識,其實你從心底就不想離開!”
玉清王擲地有聲地拋出一句,溫採嵐的眼中暗流涌動,卻沒有言語。
這時,幕帷之後突然傳來一聲清咳,一身白衣的蘭靈走了出來:“溫採嵐,主人有令,命你進去。”
溫採嵐點頭,站起身,平靜了情緒,挪動痠麻的腳步,錯過玉清王走進了幕帷……
室內,明顯比外面溫暖,一身墨藍色長袍的南宮軒緊閉着雙目,斜靠在軟衿椅背上,線條冷漠,神色中卻有些蒼白和疲憊。
其坐下的是李荃,正耐心爲寒皇處理傷口,沒有擡頭看進來的人。
鐵鏈沉悶的聲響隨着溫採嵐的走動而發出,在這個空間內顯得無比突兀,南宮軒終於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眸。
那裡,一片沉寂。
“李荃。”
他出言叫出一個名字,眼眸望的卻是她。
“是。”
“去她那裡。”
這個“她”指的當然就是溫採嵐,李荃會意,正要起身,卻聽見一個沙啞的女聲傳來:“溫採嵐是罪人,不需勞煩李御醫。”
李荃看向這個滿身傷痕的女子皺了眉:爲什麼那麼多人都要和自己過不去?
即使這樣想着,他的腳步依舊沒有停止,因爲寒皇沒有讓他停止的命令。
身後突然感覺一股壓迫的寒氣,出現了低沉的男音:“回來!”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南宮軒的目光逼視着溫採嵐,隱隱含着怒氣,可是話鋒卻是對着李荃,李荃頓住腳步。
剛想往寒皇身邊撤卻發現寒皇的身影豁然站了起來,再次出令:“都出去。”
這個命令是對着李荃和在場的凌波女的,所有人都意會到了,他們看了看從高座上走下的寒皇和跪坐在地上的溫採嵐,很快退出。
“砰——”
一記巨大的拉扯,溫採嵐感受到寒皇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她被迫站立起來,目視着寒皇。
“朕看你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南宮軒有點咬牙切齒,這樣喜怒形於色的寒皇溫採嵐很少看到,於是,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惹怒他了。
他的底線會是多少?
“皇上不會願意殺我。”
溫採嵐淡淡地出言,心裡有種想要繼續激怒和挑釁寒皇的衝動,也許這樣,他就可以真的動手殺了自己。
“溫採嵐,你在挑戰朕還是想借朕的手結束自己?”
溫採嵐抿脣不語,周身的疼痛沒有消失,她知道自己的確是在做這樣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這樣的自己。
滿身傷痕歷歷在目,心裡的痛也跟着慢慢侵蝕。
溫採嵐不想借助任何的藥物和處理,她只需要體味身體上的痛,這樣才能找到精神上的些許平衡,那種不至於讓自己立刻發瘋的平衡。
面對着此刻的寒皇,溫採嵐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南宮軒經過“靈遂決戰”後的那次重傷,發燒昏迷中的寒皇同樣不允許任何的治療放在自己身上。
這一切揪心的傷,是否需要身體的痛來轉移忘記……又或者是爲了……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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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遭遇一些事情,人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極限是多少?
現在的溫採嵐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因爲事實證明,她的行爲果然沒有絲毫意義。
寒皇依舊沒有動她,只是將她隨意地丟棄在角落,任她自生自滅。
這裡是一支新的隊伍,模糊中,溫採嵐似乎記得,是那隻新招收的雜軍,因爲負責領導的是那次在皇家狩獵中獲得殊榮的朱明朗。
朱明朗長得細瘦,眼光卻銳利,像只靈猴,印象頗爲深刻,所以溫採嵐會記得。
寒皇的千里圍攻中,這隻新編朗軍也參與了其中,雖然只有千人,但是這次的小試牛刀已經讓他們的爆發力顯露無遺。
任務中,除了二三十二人受傷竟無人死亡。
這樣的戰績,對於一隻新組編的隊伍而言,已是不小的戰績。
由於剛剛組織出現,所有人都不確定他們實力到底如何,所以寒皇需要將他們定位,是否可以擔起更大的任務。
新編朗軍潛力無限,級別與如今的御林軍已經相差無幾,自從進入這個新支隊伍以後,沒有人認識溫採嵐,因爲她的一切身份和背景都被刻意隱藏,她和別的軍奴沒有任何差別。
對,溫採嵐現在的身份是軍奴!一種最低賤的奴隸,在軍隊裡做着一切奴僕應該做的事,常常會是最粗笨的活計。
眼前出現的是一間簡陋的馬棚,即使到了深秋,這裡的蚊蠅依舊很多,嗡嗡嗡的聲音充斥在耳膜裡,異常難受。
幾十匹精壯的黑馬站立着,或嘶叫,或刨地,或響鼻,或磨牙,或小跑,或仰躺,或側臥,或凝視,看到溫採嵐這個陌生的人出現時警覺性變得更高……
溫採嵐知道,這就是典型的戰馬,骨骼齊正,毛色均勻,牙齒整齊,在殘酷性和兇悍程度上又比普通騎乘的馬匹都會強烈很多!
馴馬對於溫採嵐來說並不困難,因爲小時候溫筠楓就教過她,所以溫採嵐現在不至於悲慘到被這些戰馬的鐵蹄踢飛。
放下手中的水盆,溫採嵐伸了伸痠疼的腰身,從今天早上開始,她已經清洗了不下百騎,雙手早已紅腫,不知是因爲過敏還是因爲冰寒的天氣。
“朕不會殺你,朕只會讓你看清楚一切……”
寒皇那天的話語再次縈繞在自己耳邊,她苦笑,到底有什麼事我沒有看清楚的?
手上拿着刷子,動作才停頓片刻,背部立刻傳來了一記火辣辣的皮鞭。
力道之重,皮開肉綻。
“賤奴,連馬都不會洗,動作還那麼慢,還不快點!”
粗暴的聲音,溫採嵐皺了皺眉,鞭子曾經是自己最得手的武器,而今,卻會有人施用在自己身上。
現在對她行鞭的是一個有點跛腳的衛兵,人們叫他“跛腳蝦”,以前也算是御林軍中的驍勇人物,可是腳殘後便被迫從榮耀的御林軍隊伍中退了下來。
如今的他不用受理任何軍務,只需負責監督一切軍奴,也許是這樣巨大的落差,讓他的很不好受,心裡漸漸出現了偏差,喜歡欺負新人,脾氣有些急爆。
“你還在磨蹭!我叫你磨蹭!”
一句話音才落,又捱了一記惡毒的鞭子。
溫採嵐的眸意轉冷了,這些天,大軍已經出發前往鄞州,跛腳蝦對人的態度愈加暴躁,恨不得把每個人都訓示一遍。
溫採嵐也被他訓過,但是今天這種連續的皮肉虐打還是第一次。
跛腳蝦看到溫採嵐橫過來的冰冷視線,有些震懾恍惚,但突然意識到,自己纔是主宰他們這些軍奴的軍官,不禁揚鞭想再次甩下,教訓這個不聽話的軍奴。
但是,跛腳蝦眼前一晃,就在咫尺之間,那記皮鞭卻被一股力道強勢截住,玉清王南宮長音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帶着少見的鐵青臉色。
“你叫什麼?是誰叫你濫動私刑?”
跛腳蝦當然認識眼前這位寒國赫赫有名的顧命皇叔玉清王爺,此刻被南宮長音抓個正着又嚴色逼問,慌亂中急忙跪倒,連連叩頭認罪:“小人,小人名叫郭業,不知王爺駕到,罪該萬死,小人錯了,還是請玉清王爺開恩……”
南宮長音嫌惡地看了眼匍匐在腳下瑟瑟發抖的跛腳蝦,擡起左腳,猛然一踢,跛腳蝦便滾出了幾丈遠,只聽一聲厲聲:“還不趕快消失在本王面前!”
名叫郭業的跛腳蝦吃痛,眼見玉清王放行,哪裡還敢逗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皮鞭便左右搖擺着飛快跑開。
郭業消失後,玉清王轉身,收斂了怒氣,望向溫採嵐,溫採嵐與他只對視了一眼便低下了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玉清王擋得了一時卻擋不了一世,沒有完成這些工作,皮鞭還是得吃。
遲緩的動作,細密的汗水,看着不斷刷洗的溫採嵐,南宮長音突然覺得,這個少女似乎變了很多。
不是容貌,而是心……
“嵐丫頭……”他出言,“本王這次過來是爲了送還你一件東西,明天我就會回寒國,幫軒兒打理朝堂的瑣碎事務,以後怕是很少有機會再見了……”
溫採嵐擡頭,南宮長音擡手示意,身後的人立刻送上了一個長盒,身外包着一層灰布。
“本王知道它對你很重要,所以我帶來了……”
接過那個長長的盒子,溫採嵐羽睫跳動,心中劃過一絲震顫:“謝謝你,玉清王!落雁琴,對我的確很重要……”
南宮長音點點頭,靜默一會後出言:“嵐丫頭,有沒有想過和我一道回寒國,回到你父親的身邊?”
因爲雙手剛剛清刷過戰馬,溫採嵐的手沒有在熟悉的琴身上游走,目光卻一頓,出言:“王爺,你一路走好。”
南宮長音無奈地笑笑,走近,拍了拍溫採嵐的肩膀:“本王早該知道會如此。你走後,左相就主動謝了職,不過至今我們還有所聯繫,你放心,我會對他隱瞞你的狀況,也好好照顧他,不用擔心……”
玉清王的話音還未落,溫採嵐便跪倒在他身前:“溫採嵐謝過玉清王的大恩大德!”
俯下身子,鄭重地叩了一個響頭。
南宮長音就是這樣受了溫採嵐一記大拜,離開前,他只說了一句話——嵐丫頭,你的路,其實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