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爺駕臨濟南府的第二個月末,已經到了農曆十一月,議和之事中關於列強是否承認李鴻章爲清政府全權議和大臣的問題有了突破。英國政府承認了清政府提出的議和人選。繼英國之後,法國也對議和人選的問題表示了贊同。在英、法、美、俄都已經答應由奕劻、李鴻章來擔任中方的議和的選後,其他國家也先後表示了認同。可以說從此時開始庚子談判纔算是正式進入籌備階段,從我的角度倒是希望談判延遲一段時間,在袁世凱這個巡撫還沒離任但是又不太管地方事務的時段,方便我順利控制山東,等下一任巡撫到任的時候,就不得不面對是維持現狀還是魚死網破的選擇。
到濟南呆了十五天的兩廣總督李鴻章在得到了李大總管轉達的只要保住慈禧就什麼都可以商量的“示意”,老李同志祭出了“以夷制夷”的終極絕技,更加積極地賄賂俄國出面斡旋此事。在這種情況下,英法美日各國開始權衡利弊。洋人開出了除慈禧之外其他禍首的名字,李鴻章在向老佛爺奏對的時候,委婉的提出朝廷儘快從重懲辦這些洋人心中的“禍首”,以阻止聯軍南下和爲談判創造條件。老佛爺被迫連續兩次發佈“懲辦禍首”的諭旨,但都這樣籠統的官樣文章得不到列強的認可,瓦德西甚至公開宣揚,如果中國再不提出令各國滿意的決定,聯軍就要進攻山東,去捉拿真正的禍首。除了要求懲辦禍首,列強還糾纏着“兩宮何時迴鑾”的問題。各國公使一致要求,只有中國的皇帝和太后回到北京後纔可以開始談判。而老佛爺如同驚弓之鳥,壓根就沒有此時回京的想法。
現在李鴻章、奕劻左右爲難,不得不叫袁世凱、榮祿(剛剛從保定趕到濟南面聖)等人商議此事。老袁同志突然想起了身爲他的副手的布政使吳大人,出門拜望老中堂前把我也捎帶上了。
“兩宮不肯回京,不能坐實懲辦禍首的消息,洋人立場堅定,老夫也是無可奈何”李鴻章讓女婿張佩倫介紹完了情況,自個說到“請諸位大人來,商議一下下一步如何應對纔是。”說完李鴻
章也是有些氣急,短促的咳了幾聲,就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了。一時間冷了場,同爲和談大臣的慶王爺不好繼續裝傻賣萌,只好接話。
“老中堂這些日子和洋人交涉,身子骨可是乏了。要說這洋人忒不是東西,皇上和太后好不容易離了狼窩,怎麼能再回到洋人手裡。至於條件嘛,買賣不都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嗎?哪能一口咬死了不鬆嘴呢?不妨先合計出個方略,咱們再和洋人還價,那個交涉。大夥兒都是朝廷重臣,也該爲朝廷分憂不是,都說說,說說嘛。”一番話氣勢拉的十足,但是內容屁嘛沒有,官油子一個,堂上的這些紅頂子誰傻啊,沒人接他的茬。
“咳咳,諸位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我家裡擴軍理政一攤子事,誰能和這幾個老殭屍練板凳功,袁世凱見我要開口,倒是給了個不明顯的顏色,我心裡還是很有點感激,畢竟老袁把我當成自個人照應,不過我已經反覆掂量過纔開口的,
“吳大人啊,你也是和洋人辦過交涉的,比我們這些老朽懂行,定然能有個萬全之策,你就大膽講吧。王爺和中堂還等着呢”榮祿見我開口,一頓猛誇,不過沒安好心,他如今倒黴見不得別人走恣。
“榮祿大人過獎了,您知道在下是一介商賈,不懂做官,在下不過是從經商的經驗提出一點淺見,想來榮大人一定智珠在握。承蒙您擡愛,在下先效拋磚之愚,而後還請榮大人爲王爺和中堂解憂。”我也乾脆的反擊過去,反正這老傢伙沒幾天蹦躂頭,正好借他樹立我官場二愣子的形象。
“其實中堂大人的以夷制夷實爲解決此困境的不二法門。不怕幾位大人笑話,在下經商的時候雖然童叟無欺,但是有時也不免做些小手段,商賈嘛,無奸不商。有時爲了賣出產品,不得不拉個託,作勢要搶購,才能逼迫買家下注。”我不等一臉橫肉氣的直哆嗦的榮祿阻止,一口氣就把我的建議提出來“既然中堂大人接着俄國人的勢子讓列國接受了我們的談判要求,不妨故技重施。這次我們給他加點碼。就放出消息說俄國準備監理東三省,而大人們願意把東三省交給俄國人監理來換取俄國的保護,今後北方各省都對俄國開放市場,同時準備遷都奉天,將朝廷置於俄國人保護下,今後不再受列國入侵京師的威脅。再就是邀請俄國和德國的代表私下裡接觸,讓報紙爆料說俄國佔領東三省,德國殖民山東、江蘇,同時尊重英國在長江流域和法國在兩廣的特殊利益。大清從此不要沿海的地盤,一心一意請德俄兩國幫助保衛海疆。”
“啊,那萬一弄假成真呢?到時候列國就要按照這個談判,祖宗基業豈不要葬送在我等手裡。”慶王爺聽完我的建議,驚得目瞪口呆,“吳大人你莫不是信口開河?尋老朽等開心。”
“王爺錯怪下官了。下官可不敢兒戲,剛剛下官說的是放出消息,既然不是正式行文,自然不用我國政府負責。至於報紙爆料更是無稽之談,到時我們只要抓
幾個辦報人頂缸,洋人能耐我何?”
“那洋人要是當真了呢,依此爲藍本談判,難道真的要割讓祖宗龍興之地嗎?這豈不是罔顧祖宗嗎?”果不其然榮祿得這機會。帽子滿天飛,我撇了撇嘴,心裡話,第一個賣龍興之地給老毛子的也是你們聖祖康熙爺,尼布楚條約也不是漢人皇帝簽訂的,你們賣老家都賣了一百多年了,啊,零割碎剮的賣國叫談判,我一次賣東三省就成了罔顧祖宗的人人得而誅之的小人了。
“真要這樣,德國和俄國當然是樂得蹦高,但是當家的是英法兩國,他們只能保住自己現在已經有的權利,而眼睜睜的看着德俄吃個滿嘴流油,這可能嗎?再說美國主張全面開放,日本垂涎東三省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三國干涉還遼不就是明證嗎?”我繼續說道“就算我們肯賣,英法美日也不能讓他們吃下肚。另外李中堂連日操勞,是不是需要調養將息一時三刻的。我剛剛說的不過是二桃殺三士的故技,實在是難入榮大人的尊耳,不妨讓我等聽聽榮大人的高見,定然是能揮退百萬洋兵的錦囊妙計。”
“你,你個倖進之佞臣,老夫我和你…”榮祿徹底暴走了。
我也挺直了身子,榮老頭敢動手我就敢削他,老子二十多的棒小夥還打不過他一個六十多的老頭,動板凳都算是爺們欺負他的。
“嗯”李中堂一聲輕咳,屋子裡立刻變得秩序井然,幾位紅頂子都端坐各自的位置,各自板着一張撲克臉,一聲不吭。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吳大人此計雖然有些行險,不過洋人的幾萬兵進京容易出京難,他們現在也是急於尋找臺階下臺。吳大人的分析與目前的列國形式大致不差,列強各國各有訴求,聯軍內部傾軋也是常事,通過假消息讓洋人主動降低條件完全可行。”李中堂的話算是爲今天的殭屍會議劃上了個休止符,但是天知道下次開會是不是也讓我參加。
“老毛子靠得住嗎?”慶王爺也是心裡沒準,趁着坐船過湖的空靠到我耳邊說“宸軒老弟,我給你說啊,老中堂可是吃過老毛子的大虧,當年你是不知道,差點沒讓老翁那幫清流給罵死。現在又要讓老毛子幫忙造勢子,不會被坑個大發的吧?”
“王爺且安心。”我和這位一臉褶子的老哥王爺坐在船尾,船頭的李中堂大人和榮祿、袁大頭等人正在吟詩作對賞風景,我和慶王爺這樣除了銀票就見不得其他字紙的同好也懶得附庸風雅,乾脆一起坐到船尾喝茶吃點心,期間袁世凱作爲東道也來蘸了個蒜,請安後見我和慶王爺聊得入巷,就又轉回船頭去陪李鴻章、榮祿他們了。
“李中堂是辦交涉的老行家,蒙太后倚重委以全權,下官想這次中堂大人斷不會再走眼,王爺大可放心,效行左右。”我把老行家幾個字咬的重了點,慶王爺先是一愣,然後一臉會意的笑容漸漸綻開,一張長臉居然笑的菊花紋路清晰可見,捻鬚頷首道:“瞭然瞭然,宸軒老弟高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