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當新任宮廷總管、前太子殿總管事鄭公公帶着一衆侍從,手捧聖旨來到採荇閣前宛時,軒轅惜兒對自己輕輕笑了笑,帶着落兒與瀾衣等人,大方擡步走了出來,準備迎接自己的新命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昊國和親長公主軒轅惜兒,品行淑雅,才藝過人。爲太子妃期間,溫惠端良,深得朕心,故封爲惜妃。賞黃金千兩,賜住朕原居處,居處賜名惜意殿。命惜妃領旨後,即到乾心殿晉見,欽此!”
“臣妾謝主隆恩!”跪於地上的軒轅惜兒接過聖旨,緩緩站起身來。
“娘娘,請移步乾心殿吧!皇上正等着呢!”鄭公公道。
軒轅惜兒將手中聖旨遞給落兒,便昂首擡步,在鄭公公的跟隨下向着殿門走去。
東宮太子殿,此時已改名“惜意殿”了。
整個皇宮之中,東宮本就偏居東方一隅,連同月國太子楚祁所住的凝思殿,都遠離位於北面的乾心殿,以及包括皇后所住坤寧宮在內的諾大後宮。段寂宸將她這原太子妃封爲惜妃,又讓她居住在這遠離後宮的惜意殿,到底有何用意?
按北國後宮慣例,人數衆多的貴人、美人、宮人、采女四等嬪妃之上,便是四妃,再往上是兩位皇貴妃,至高便是皇后。如今,段寂宸的後宮未立皇后,亦未有皇貴妃。如此看來,她軒轅惜兒倒是他後宮中等級最高之人了。
看來,她雖終不是他心目中的皇后,他待她倒還算不薄了?如此想着,軒轅惜兒心中暗暗冷笑。
她不稀罕作他的妃,更不稀罕爲他的後!如此狠辣無情的一位夫君,她與他又怎會有真正的未來?只是不知自己的命運與前路,將是如何的昏暗渺茫,無所期盼?此刻,若然可能,她只想遠遠逃離,再也不願與那人有一絲瓜葛牽絆!
……
乾心殿書房內,一身墨黑龍袍的段寂宸,正負手立於案桌前,等待着他新封的第一個皇妃來見他。雖然昨夜忙碌得幾乎一夜未閤眼,可這並沒有讓他臉上的俊美、威嚴與傲氣有絲毫減損。
邊續三天,他幾乎日夜無休地都忙於斬除異已,清理朝堂與後宮。如今塵埃落定,一切大局已盡在掌握之中,今日,他便要舉行登基大典了。
身處這偌大奢華的乾心殿中,他無法不想起那讓他恨之入骨,殘忍地奪去他的母愛,更三番五次幾乎取了他性命的所謂“父親”,也無法讓自己恨意消減一分。看着這殿中的一桌一椅一物,他下定決心,今日登基大典之後,他便要下令將這一切全部燒燬殆盡。
只是,已經整整三日沒見她了,他如今要先見上她一面!
他清楚,乾心殿是皇帝的寑宮,他不可能讓她住在這裡。到底讓她住在哪裡呢?他昨夜可是在百忙中想了大半宿。坤寧宮原是查氏的居所,日後又將是皇后居所,自然是不合適的。而後宮各處宮殿,也都不太好。那麼,只好讓她繼續住在採荇閣了。
正思想間,便有內侍來報:“皇上,查氏昨夜一直不肯喝下毒酒,說非要見上皇上一面不可!”
“是麼?”段寂宸臉上是無聲的冷笑,“那麼,便帶她過來吧!”
直至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零亂的腳步聲,段寂宸才冷然轉過身來。
查氏雖面容惟悴,卻仍是打扮得一絲不苟,身上的華貴鳳袍,讓她依然保持着一股高華貴氣。
“你沒有資格再穿着這鳳袍。”段寂宸冷冷說道,“你更沒有資格與先帝葬在一起!朕將在東郊爲你建一座孤獨的陵墓,而與先帝永生永世相伴的,將是朕的生母!她將被追封爲慈隆皇太后!”
“哈哈哈哈……”擡首望着段寂宸傲然高大的黑色身影,望着這個曾讓她愛到骨子裡的年輕俊魅男子,查氏突然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
爲了這個繼子,她幾乎到了發瘋的地步。他似真似假、似有若無的情意與誘惑,總讓她意亂情迷以致無法自拔,讓她忘記了一直對她寵愛有加的段烏維,甚至淡忘了自己欲讓親子稱帝的野心。
她偷偷背叛了與丈夫兒子結成的同盟,而轉投到他的陣營。多少次,她有意無意地將段烏維與段非邪的計謀透露給段寂宸,多少次,她向段寂宸表露忠心,願助他早日登上帝位!
然而今日,當段寂宸終成了一國之君,她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查氏突然從狂笑中停了下來:“你如何讓他們相依相伴?你那可憐的生母的屍骸,二十二年前便已已已被先帝扔去荒野喂狼了!哈哈哈哈……”
聞言,段寂宸身子猛地一震,寬大的墨色龍袍廣袖中,一拳握得“咔咔”作響。然而,深吸一口氣,他緩緩轉首看向查氏,臉上恢復了淺淡的冷笑:“此事,又何須你操心?還是想想你自己的東郊太妃陵,今後墓前的千年孤寂吧?”
“而朕,分別爲先帝與你修建陵墓,將贏得世人的千古稱頌!”段寂宸的聲音,清冷中透着得意。
“你……就真的對我如此殘忍無情?”查氏的聲音竟突然變得無力,充滿了憂憤與悲傷。
“你難道忘了?朕曾經說過,誰對不起朕,朕將百倍返還於他!”段寂宸已收起臉上的笑意,語聲漸變陰狠,“朕怎能忘了,當初你爲了殺朕,是如何處心積慮要北國與月國開戰?朕又怎能忘了,朕六歲之時,你的宮女是如何將朕推入湖中?如果不是朕的姑母,朕在你手中死了幾次?”
查氏久久望着段寂宸冷狠的俊顏,再次輕輕冷笑出聲:“哈哈哈……是我自作孽!是我自作孽!我怎能愛上一個我害過無數次的人?哈哈哈……是上天在給我報應嗎?”
突然,她又收起笑聲,臉上神色變得緊張:“我可以死,我可以淡然地喝下毒酒!可是,我來此是要求你一件事!求你放過非邪一命,他有勇無謀,難成大事,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請你留下他一條賤命,你只有他一個親弟弟啊……”
“親弟弟?”段寂宸好笑地盯着查氏,“你認爲,朕會放過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