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有時候女孩子就是敏感,安舒窈抱着“有線索總比沒有好”的想法這麼一猜,還真就被她說着了。
墓泠塵是知道自家妹子是個大路癡的,找不到路就爬高俯瞰這個方法還是以前墓泠塵教的,此刻一聽他就覺得大有可能。
墓泠雪也是倒黴,她不知道這個瞭望臺其實還沒開放,看到沒鎖就上去了,大概七八層樓的高度電梯還用不了,她騎了這麼長時間馬身上都要散架了,在“上去看看吧反正已經爬到這了”和“要不還是下去等安舒窈吧”的兩個矛盾想法中慢慢上去了。
還好這裡的樹都還不怎麼高從上看遮不住路,墓泠雪挺容易就看到了那棟度假酒店,集合的地方就在酒店一樓大廳。墓泠雪也知道自己路癡,重點記了幾個彎和岔路,準備下去的時候又忽然想起安舒窈說的那個湖心洲,想着上來都上來了乾脆看看吧,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來呢。結果墓泠雪扒着望遠鏡看了好久,湖心洲沒看到倒是看到一隻小漁船,拖着網估計是在跟一條好大的魚搏鬥,船身傾斜感覺都要翻了,墓泠雪看着有點揪心不知不覺就看了好一會兒,現在是十一月份天黑的也快,等到天都暗下來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估計是遲到了。
然後等墓泠雪再下來一推門,就發現自己悲劇了。
這個瞭望臺不是木架構的,而是用鋼筋混凝土建的像個煙囪,畢竟是在湖邊,溼度大還有風。墓泠雪一看打不開門第一反應是打電話叫人,這纔想起來完全沒信號。沒信號就意味着也上不了網,她根本沒法告訴別人自己被困了也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這下她是真的慌了。
墓泠雪趕緊又往瞭望臺上面跑,七八層的高度還不至於喊人聽不見,但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在高處看地下什麼也看不清,她喊了幾聲也沒聽見有人應,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應用往下照,好像也沒人發覺。十一月份的晚上還是在湖邊,風又溼又冷,墓泠雪打了好幾個噴嚏之後知道自己不能再在上面待下去了,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她再發個燒感個冒,那可就真慘了。
這個時候墓泠雪也冷靜下來了,她看眼手機上的時間,知道他們肯定就快來找她了,上面風大墓泠雪估計自己喊的聲音傳不到下面去,下面的聲音她也聽不見,在底下不僅沒風而且她聽到動靜用力拍門外面應該就能聽見了,她想的是很好,結果真到了門後面側耳用心聽,滿耳都是上面灌下來的風聲,悶在裡面跟鬼叫似的,墓泠雪很懷疑她能不能聽到外面有人喊她,但她也不能再上去了,剛纔又急又慌還上下跑了兩趟出了一身汗,此刻她在這下面都覺得冷,就更別說上去了。
墓泠塵跑到瞭望臺前,果然看到門是鎖的,用力捶了兩下門:“小雪!墓泠雪!你在不在?!”
喊完捶完墓泠塵貼耳去聽,就只聽見裡面有“嗚嗚”的怪聲,心下一涼,擔心該不會又沒有吧,這要再沒有她還能去哪?那就只可能不是她自主移動了……
“哥?!”這時候裡面終於有動靜了。
墓泠塵這下長舒了一口氣,他之前又急又氣又怕,而且也是因爲不顧體力跑狠了,此刻繃着的心一鬆他差點眼前一黑,趕緊撐住了牆,只覺得大腦缺氧太陽穴血管直跳。
墓泠雪也不是故意半天不回話急她哥,困在這裡的兩個小時她縮在門後一直在搞手機,因爲怕也因爲無聊,冷不丁聽到外面她哥拍門喊她,一激動起來的猛了大腦缺氧,也是眼前一黑差點摔了。
“哥?你還在麼?!”
“在!”墓泠塵回了句,他用力晃了晃頭,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發脹:“等着馬上有人來送鑰匙!”
聽着外面老哥講話時大時小的有點不清楚,墓泠雪心下明白爲了找她老哥肯定是幾乎沒把這個地兒給整個翻一遍,此刻肯定是累狠了,心下感動。
結果她還沒感動多久,那邊她哥緩過來了,張嘴就是:“你說你還能更蠢一點麼!”
墓泠雪:“……”
“也不是我自己想被困的啊!”這兩個小時墓泠雪也是又冷又怕,此刻見到家人了,也是委屈了。
“誰讓你到處亂跑了!”墓泠塵數落完他妹,轉而就想起他還沒來得及處理的一個人:“媽的那老闆給我等着!”
墓泠塵的對講機一直是開着,此刻才發現之前他跑的時候沒留意一直按在說話鍵上,其他人現在也知道墓泠雪找到了,頻道里一片欣慰的嘈雜:
“終於找
的了我的天……”
“走吧累死我了,我們先回去了啊!”
“我馬上也到了,等我啊!”
此刻的大廳內,斐宸沒再拿着對講機安排什麼,因爲警.察終於是來了。
“哎,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搞得人都要急死了,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了,”老闆額頭上頂着個繃帶,滿臉帶笑。
幾乎就是這邊警.察來了那邊就找到了,實在太及時了老闆這就準備送客了。
好死不死的,這時候沒關的對講機就傳來無比清晰的一句:“媽的那老闆給我等着!”
一句還沒完,程子衿跟着就是一句:“沒話講了,揍他!”
黃子逸跑了一身汗熱血上腦:“一起啊!”
老闆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那邊斐宸面無表情的關了對講機,不知道他剛纔是不是故意的。
“聽起來這事還另有隱情啊?”這幾個小警.察不知是太楞還是太敏銳:“不會是因爲這裡本身就有安全隱患吧?聽講這裡是剛開的?”
“怎麼會呢,只不過是那幾個小孩子血氣方剛容易上火罷了,再說了這個地方可還是斐氏集團投資的呢!”老闆特意提到斐氏集團,希望那幾個小警.察知難而退。
然後:“幾位大老遠跑來也辛苦了,我心裡也是過意不去,雖說警察是人民的公僕,但我也不是不講理,這次是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對付,老闆現在就擔心斐宸會不會拆他臺,不過還好,他只是坐在沙發上,垂着眼簾一言不發
——也是,之前表態是因爲畢竟是同學,真要把這裡弄關門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幾位警.察一人,不過其他東西都沒拿。大晚上的開車幾個小時過來結果被告知屁事沒有,他們也是有氣。不過老闆說兩句軟話也就算了:雖然人是丟了但還未滿24個小時,按規定沒有特殊情況是不予出.警的,可這次是這邊電話到了那邊他們就被趕着帶着狗出發了,顯然報.警的,這幾個警.察也不是太楞。當然東西是不能收的,圓滑歸圓滑,爲這點小利沒了原則那肯定也走不長遠。
等衆人陸陸續續回來都差不多八點半了,有點晚,但燒烤party也不是不能弄了,一羣人剛並肩作戰勝利解救了墓泠雪,正好開個party慶祝一下……哦,今天還是斐宸生日呢,幾個人都快忘了。
老闆把事情都安排好,乘着墓泠塵還沒回來趕緊溜了。他是真怕了這幫半大小子了,又不能叫保安控制他們,畢竟還是跟斐宸一起來的客人,可不就只能溜了麼?
一路上墓泠雪不管見誰都說:“謝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口乾舌燥又冷又餓的,準備跟安舒窈一起先回房間洗個澡換個衣服再下來。
Party被推遲到九點,大家都做好了鏖戰到凌晨的準備。
真玩起來了剛纔的事大家也忘了,斐宸作爲壽星宣佈party開始,一羣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子也學着大人過來敬酒,不過也就是同宿舍那幾個人過來鬧,今天晚上黃子逸看起來很輕鬆很放得開,斐宸也是讓大家好好玩。
他們總共也就八個人,還沒在場的服務員多,同寢室那三個在一邊喝啤酒選着要烤的菜。程子衿一個人在一邊吃烤串,滿臉不爽像是在遺憾沒揍到老闆——其實說真的,老闆真正該躲得其實是這位,墓泠塵雖然練過但他反而一般不會下重手,就是程子衿這樣自學打架的纔會怎麼狠怎麼來。寢室人都不太清楚他的家庭背景,事實上程子衿也就上了大學跟室友彼此相處不錯才收斂的性子,以前經常打架,還曾經把一個人打的內臟出血。他屬於打起架來就不要命的那種,所以在宿舍他從不光膀子,因爲一身的舊傷怕嚇着人——兩個姑娘也坐在一個桌子邊,墓泠雪吃着蜂蜜烤翅,安舒窈腸胃不舒服就在一邊喝粥。
怕場面冷清現場放着音樂,廚師還時不時露一手絕活……但是,看了一圈斐宸都沒看到墓泠塵。
斐宸微挑了挑眉,這倆兄妹真是輪流失蹤,還是儘早把他找回來的好,大家也不是真忘了剛纔,老半天不出現其他人估計又以爲出事了。
斐宸擡腳去找的時候臉上表情還有點怪異,他因爲性子冷所以很多事他是想得很縝密,但想歸想他從不去多管閒事,那現在他是因爲不想今晚再起波瀾?
大廳前面的空地是一眼收到底,所以斐宸進了大廳準備去後門找找,要是沒有大概不是回房間就是去洗手間了。
大廳的後門是給服務人員走的,種着很多樹,這個季節基本上葉子都落光了,跟前門比顯得就很荒涼。
斐宸走出去看了一圈,眼尖的看到一個人穿着深色衣服坐在那,嘴裡叼着的煙一亮一暗的,那不是墓泠塵,剛纔洗完澡下來他穿的是白色T恤。
他不在這,斐宸乾脆就想回去了,這個人不知是保安還是別的工作人員,背對着門沒看見斐宸:“我說你也別老想了。”
他在跟人說話,可剛纔斐宸只看見一個人,這裡手機又沒信號。
斐宸的腳步停下,就聽見那人接着說:“這次也不是出事了,誰能想到呢?你妹也不是從前那個見到小混混就嚇得走不動路的小姑娘了,你現在打架不比小混混還狠?”那人頓了頓又說:“你只是她哥又不是她男人或者她爸,在你能力範圍內身爲兄長是得保護她,可這不還有能力範圍外的事麼,父母保護孩子那是真能把命拼上,每年不是還有那麼多小孩子出意外麼。”
斐宸於是知道這人肯定是在跟墓泠塵說話,聽起來墓泠塵在爲今天的事自責,他眯起眼,看到被這人擋住的一小片白色:沒想到在這裡還有墓泠塵認識的人,看來他早上失蹤那一小會兒並不是迷路了。以及……墓泠塵對他妹是真好啊。
斐宸在那站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感受到這種親情了——也許等他結婚了還有機會,只可惜恐怕就算他結婚了,組建的家庭跟現在他家也沒什麼區別。
無意偷聽別人談話,斐宸準備離開,結果剛轉身就聽到墓泠塵的聲音:“我不是在後怕今天,我只是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會要做那種,就算錯了也沒辦法改正的事。”墓泠塵的聲音有點低迷,說話間隙不時地咳嗽幾聲,像是嗆到了。
“得,你還是在想當年那事,”那人像是很拿他沒辦法:“我就不明白你在自責些什麼,那從頭到尾都不關你的事啊,你那時候就是才上初中的弱雞一隻,有點慫但也很明智啊,倆姑娘最後不也什麼事都沒有麼——我說你不會就別抽,我們什麼交情了我還會因爲這個笑你麼?”
“問題是,當時在場的只有我啊,”墓泠塵吸了口氣。
“在場的還有十幾個人呢,你跟他們比不好太多了,”那人像是很不耐煩地衝地上吐了口唾沫:“媽的你就這點煩,誰都說不是你的錯你非認死理。”
“他們當時都不在場,說的當然輕巧,”墓泠塵似乎是哼笑又似乎是咳嗽了一下:“得了反正也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坐會兒就好你先回去吧。”
“行那我先走了,好容易來一趟好好玩。”
“嗯。”
那人走了墓泠塵的身形就顯出來了,坐在路牙子上,微弓着背,抽菸,抽着抽着又咳嗽起來。
斐宸還是上前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上去能幹嘛,但就是覺得放墓泠塵一個人在這舔傷口,自己也不可能在party上待的下去。
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墓泠塵這種人,明明跟他自己相去甚遠,卻奇怪地產生了一點好感。
“怎麼?”墓泠塵看了眼不知道爲什麼也跑這來了的斐宸,低頭又吸了一口,一支菸他抽半天還剩不少,看來是真的不會抽,此刻又悶着邊咳邊把二手菸呼到半空。
斐宸動作微微一頓,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也是這樣,墓泠塵也是這麼淡淡地看他一眼就去做別的事了,連問他的話都一模一樣,透着十足的疏離和漠不關心。
斐宸不知怎麼的就被他這樣的態度弄得有點難受和惱火,明明周圍不喜歡他的也不少。
“想找人打架就直說,用得着擺這副樣子麼,”斐宸很少這樣挑釁的跟人說話,不過他能看出來,其實墓泠塵對老闆的火還沒消,估計是連帶着也在生他的氣。
墓泠塵冷笑了一下,擡頭看着他:“你是說你自己麼,我練過的你應該知道,你夠我打?”
不管是憤怒還是鄙視,墓泠塵都是這樣毫不掩飾。
斐宸脫了外套扔在一邊,也不加掩飾地冷冷地看着他:“你可以試試。”
“你現在倒是比平常裝模作樣的看着順眼多了,”打架前放兩句狠話很正常,墓泠塵沒注意斐宸聽了他的評價嘴脣的線條拉緊了,他站起來把煙扔地上踩滅,活動了一下關節:“這地方不夠大,不過也還可以了,希望能打盡興。”
墓泠塵眼神帶着點進攻前的興奮,看得斐宸也把身體繃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