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沒有!
李建國皺起眉頭,直接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一些:“那不是天災,防得了一起,防不了百十起,我們還是得抓管理......而且我們以後不可能再隨便讓外國人進來!”
“......不是因爲曰本人,誰也不希望有人死在這種事故里......治本重要也要治標!”王真跟着認真搖頭。
各人的表情也差不多,估計或多或少都聽出這李家爺倆一口一個小鬼子,想必是不在乎小鬼子的命。
可那是事故不是鐵道游擊戰!
“那如果說事故,那天天都有。車禍一天多少起?”
迎着王真的目光,李建國直起身子,拿出自己最有說服力的語氣:
“多少小孩子摸電門被電死,要不就是截肢,還有這夏天到河裡海里游泳被淹死,吃錯東西,手術失誤,火災,就算是洗個澡,還可能因爲地滑摔成重傷,年紀大了一摔人可能就不行了......”
李建國說着聲音就小了起來,這一連串說起來感覺不太吉利:“如果說一件事我們覺得有壓力,可實際上,就平時這一天天,也不知道死傷多少人,加起來那才真是嚇人,平時沒擺到面前,不然哪一個不是觸目驚心......”
衆人聽得簡直無言以對。
“我們得從源頭抓起,設計更好更安全的產品,查出身邊的安全隱患,把安全意識教給每個人,把我們的環境改造得安全......”
李建國看着電視機,有些傷感,“不然這種事什麼時候都沒完沒了!”
紀朋飛嘆了口氣,果然,這老子是隨兒子,說着說着脾氣就來了。
而且從那盤磁帶來看,李一鳴看待人與事的角度很獨特,拿資歷去壓他是不可能的,那小傢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聽聽他對待趙紅軍那話:你是這裡的經理,這裡沒管好你得負主要責任,別想我跟你握手!
當初那孩子,好像還沒做出什麼成績吧?
趙紅軍去認錯,他還要看錶現,那氣派......這明顯就是要讓人帶着壓力去做事,對他來說,賓館,國家...大概都差不多。
“設計...”
“他說,這些大多數是設計的問題,好的設計,可以解決生活中無數問題。解決問題的同時,把國家的標準定下來,就按這個做下去,除非有更好的,否則......”
“還有材料......”
“嗯,是,還有材料,但主要是設計,設計定型,材料跟上,產品就非常好用,材料一時間不到位,多數產品仍然好用,就是耐用度差一點,可以慢慢替換。”
李建國指着電視,“一批批替下去,這種工作就很簡單,我們要做的就是把生活簡單化,而不是變得越來越複雜。”
又看向王真,李建國似乎覺得這位比較重視飛機的事:“他跟我說,飛機造不好,主要問題是設計,次要問題纔是材料,因爲金屬疲勞主要是共振引起的,共振就是產生了一個特殊的頻率......”
王真點頭:“我們知道,物理上的,我們部隊過橋曾經有把橋踩塌掉的事,後來說就是因爲步子太齊了,......”
“他說共振不止是物理,很多方面都存在,包括社會情緒和社會行爲,從個人轉到羣體,在天時地利人和時就會產生很強大的力量.....但這力量可能是建設性的,也可能是破性壞的......”
李建國說到這停了一下,大家換了幾個眼色,顯然也是想到一塊去了。
李一鳴別看年紀不大,可着實是個社會活動家,經常發動羣衆的,在座的哪個也都是專家,可從來還不知道這個叫共振,不是叫共鳴?
李一鳴的鳴?
“你說,大學每到六月,就會出問題,裡頭也有這個說法?”紀朋飛冒出一句。
衆人齊視李建國,皺眉。
李建國點點頭:“是的,這裡的天時,一是天熱人心氣燥,二是面臨畢業分配,前途未卜,或是談了戀愛的分隔兩地,地利就是大學都在大城市,接近管理中心,人和,就是這些人思想比較接近,容易因爲某個事引發事端......”
李建國沒再說下去,示意電視:“所以這個計劃出來之後,大家就可以選擇回家鄉,或者是去建設哪個自己感興趣的地方,把這些隱患完全消除掉。”
大家看向紀朋飛。
紀朋飛默默點頭:“五月份足球賽那次事,有點這意思了。”
又轉向李建國:“對了,那捐帶繩子的足球的事是怎麼回事?他送了個球給霍先生,人家就說要捐五百萬個,我們要不要接受?”
“送足球...”李建國搖搖頭,“那個球的意思是挺多,但最主要是告訴,別讓自己的興趣失控,自己玩可以,別踢遠影響別人......”
噗!
“雖然是花了點錢,但這個對他來說也是個宣傳,這些球大概會先到老幹部們的手裡過一圈。”李建國搖搖無奈地笑,“接不接受...”
“那個再說吧。”右邊傳來淡淡聲音。
紀朋飛點點頭,希賢同志顯然不想說這足球的事,至於霍應東,他想送足球,還得看李一鳴同不同意現在。
倒是李建國這個解釋大有深意,配合那資源論,更顯得有些刺耳,別讓自己的興趣失控......這小嘴怎麼總能出這樣深的道理?
“社會...物理......共振......”
大家嘴裡咀嚼着這幾個字眼,都是社會活動家過來的,很快就能想明白,這裡頭確實是有關聯。
“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是可以借鑑統一的,只學文或只學理都不行,......其實具體的我也不太懂,他說得很多,可是我...實在沒法記得太細.....原則是根據實際需求來確定我們的資源投向。”
李建國深深吸了口氣,看眼王真:“飛機是交通工具,但生活裡頭,絕大多數人跟飛機沒關係,平時外出走路騎車打的,也沒說打着飛機出門的。”
“打什麼?”
“打的,這個是香江那邊的說法,他們那邊有出租車,英文叫TAXI,搭個TAXI簡寫就是打的,......打飛機就是搭飛機......”
“其實也不是沒有打飛機的,美國的有錢人就經常打!”
“他們那麼多飛機?”
“是啊,很多,具體數量我不知道。”
李建國看着電視機,又扭頭看了眼世界地圖,“他們那邊地方確實大,飛機也多,有專門租的,小架的也不過幾萬美元,航程兩三百里內的那種,用在牧場很方便......”
“這樣我們得有三十萬架小飛機?”
“嗯......”李建國想了想,點頭。
衆人無語,這又得幾十億美元預算,不過小飛機可能自己可以造。
“就是如果真有很多小飛機,空中管理也是個問題,這個也是很容易出事故!”李建國補充。
說得好有道理,王真點點頭嘆了口氣:“那有沒有說別的天災?”
他還是不甘心,總覺得李建國像海綿,擠擠能出點東西。
紀朋飛提着筆,就看着李建國,大家差不多,地震那個不是我們的真本事,接下來怎麼收場,就看下一個了。
李建國微微點頭,依舊不正面回答,只是擡頭看着電視:“我開始也以爲知道了就可以防止事故發生,其實他開始也一樣......不然也不會有那封信了......”
看着李建國,大家猛然想起,李建國愛人正是在一次救災過程裡犧牲的。
李建國話語雖然平靜,也隻字不提自己的愛人,但可以想像這父子倆在說起這些事時,心中帶着多少痛苦。
“但我回來之前,我們聊過這個,他說,盯着某個事是不行的。因爲,我們本來就是個多災的國家,而災害,其實是自然因素和人爲因素的疊加,這些事要全盤考慮,統一解決掉......進一步,要想辦法利用這些自然災害......”
“利用?”
“是的,可以利用,看怎麼用......”李建國看看大夥,“用自然災害推動社會生產的改造佈局。”
“......”
李建國看到大家同現驚容,立刻點頭:“是的,因爲確實能推動,但以前都是被動的,這個從歷史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李一鳴會說歷史,李建國也說,這爺倆有點像。
“好比說黃河這個水災,對社會生產的影響就非常大,......”
“你是說決堤?”
“不止決堤,還有改道!”
李建國回首看牆上那張大大的中國地圖,“文明都是逐水而居,但又因水而變。城市被一次次淹沒又重建,幾萬年可能都是這樣。自然因素跟人爲因素相互促進,接着又影響到人類的生產生活。”
“然後是氣候災害,然後是地質災害,這些東西,年年都會有,以前是我們被動地被它們影響,所以只能不停地救災......但以後,我們要改變思路,往前再邁一步!”
“怎麼個思路?”
“我們要化被動爲主動......”李建國深吸口氣,捏緊拳頭在桌上一敲,“從戰天鬥地進步到利用天地!”
從戰天鬥地到利用天地,衆人盯着李建國半晌無言,簡直是越聽越驚,那少年心中竟然是如此大的氣魄。
如果在墨西哥之事發生前,大家多半認爲李建國替兒子吹牛,但現在,希望倒是佔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