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外賓舉手了,然後巴拉拉說了幾句,邊上的翻譯開始拉着嗓門問:“大衛先生問,這個計劃是中國政府正在搞的嗎?”
李一鳴看看他:“他哪來的?”
“大衛先生是美國博爾曼諮詢公司的。”那翻譯小公雞似地高聲回答。
諮詢公司?開口就問政策?李一鳴嘴角不屑地撇了下,目光落在那翻譯身上。
從眼神到髮型再到這貨的臉,從裡到外浮華的氣質,白襯衫口袋露出的那個鋼筆帽,一看就是沒用多久,透着的確良的孔隙能看出那不是英雄而是派克筆。
二鬼子帶路黨百分八十叛變的思想!
李一鳴目光冷了下來,看着那個大衛:“嗯,我知道你們這種諮詢公司,跟蘭德有業務關係,來這裡收集點情報直接送白宮的對吧?我們在CIA和那都有老朋友的,別想蒙我!”
沒理會牆那邊某些人驚恐的表情,李一鳴嗤笑一聲,點了點那個翻譯,語氣瞬間冰冷,“你們這些做翻譯的收東西說話時注意點,否則馬上把你抓起來!”
他的話一說完,那翻譯眼一翻,靠着牆軟了下去,這貨居然被嚇暈了。
哄....房間裡一片譁然。
如果不是一鳴同志會一陽指,那就只有嚇倒纔是合理的解釋,可爲什麼一個翻譯會被正義的一鳴同志的話嚇倒?
大家頓時興奮起來,我們的一鳴同志太厲害了,這美國佬居然就是美國的敵特,聽起來好像還是很高級的那種,白宮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這個翻譯好像已經被腐蝕掉了啊!
那個老美莫名看着自己的翻譯癱倒,有些惶恐,蹲下身子看了看,又擡頭說了幾句。
“他說,你們得急救。”有一個翻譯被那大衛拉了兩下才鼓足勇氣虛聲說道。
“救什麼救,急什麼急,我還沒說完呢!讓他爛在那!”李一鳴不耐煩地舉起小竹條一抽黑板,“現在你們明白了嗎?想要進中國的市場,所有的商品,都要按着廣告方案來。”
“這不公平!”外商堆裡,一箇中年男子操着怪腔漢語說道。
“曰本人?”李一鳴眯起眼睛,嗤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不公平?”
李一鳴說出曰本人時,課堂裡所有人都不知不覺被調動了情緒一樣,目光齊刷刷掃過去。
對日關係在國內是個非常複雜的情況,一方面國內誰都不曾忘記中國被曰本侵略過的那段歷史,另一方面,這十幾年來,被引導的輿論又是中日友好,與曰本的經濟關係是中國與世界經濟交流中非常重要的一塊。
然而,就在八月份,那個抗戰勝利紀念日,報紙上提到了曰本首相中曾根帶着整個內閣去參拜那什麼戰犯神社......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這事,新聞也播出了,要求曰本人停止這種行爲,好好反省,然而,第二天報紙上沒見到對面有道歉的消息......
那翻譯被這些目光看得向後退靠在牆上。
那中年男子顯然是聽得懂漢語了,直接甩開翻譯自己上,態度相當強硬:“是的,我能看懂你說的計劃,但這個計劃根本不合理!你那是服裝,我們很多商品是別的,電器。”
他一開口,教室裡的人就都看着他了,這個曰本人,不但聽得懂中文,自己還會說,假模假樣帶個翻譯不是敵特是什麼?!
聽到這曰本人用抗議的口氣說自己的計劃不合理,李一鳴冷冷笑道:“電器?電器不也得人用?”
那曰本人聲調提高:“可是不會有那麼多人看到,衣服可以穿着上街走,電視就在家裡。”
呵呵,李一鳴翻了個白眼:“那你恐怕不夠了解中國,我們這裡很多人看電視都是一起的,一家買了電視,整條街都來看,那已經不是電視了,你可以看成是電視臺!你算算看,開一個電視臺得多少錢。”
那曰本人聽得一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迴應,什麼時候在中國賣電視得當成申請電視臺了!
他看着這奇怪的場面,那臺上分明就是一個瘦弱少年,這樣的年紀根本不應該出現在臺上,而且也不應該能說出這樣的話,偏偏還跟自己這些外賓應對得半點不落下風......
李一鳴的話被翻譯過去之後,站在牆邊上的幾個外商頓時表情愕然,像是想大笑又感覺笑不出來的樣子。
馬上有兩三個人拋開翻譯交頭接耳討論起來,一邊咬耳朵一邊還目光閃爍地看着臺上的李一鳴。
開一個電視臺要多少錢,這特麼誰都知道那是天文數字,但賣給中國人一臺電視機相當於建一個電視臺嗎?
這...這情報實在是太有價值了!
另外,這個一鳴同志到底是什麼人,中國領導層要年輕化到這樣的程度了嗎?這...這太兒戲了吧!
如果不是眼前還要聽下去,他們好幾個都想馬上打電話回國內彙報這個重要至極的情報!
魑魅魍魎都是渣渣灰,李一鳴哼了一聲,看向自己的學生們,慢慢吞吞清楚地開口解釋:
“大家知道吧,開電視臺要很多資金的,別以爲街道電視臺就不是電視臺了,這只是規模大小不同而已。咱們很多地方都很窮,十里八村不見得能有一臺電視,有時候鄉里誰買了臺電視,那全鄉人都跟趕集似地一起看,這影響力多大!”
杭城賓館的同志們都信服地點頭,誰說不是呢,中國就是這個國情,城裡電視都得搶着買,那如果是村裡,肯定是一村只有一臺全村人一起看了,這....不就是電視臺了嗎!
“那電視之外呢?”那曰本人不服氣地又問道,“總不見得全都有那麼大影響力了吧?”
李一鳴看看他:“你什麼公司的?”
“我是曰本東芝公司的野助真一!”那曰本人高聲回答。
“東芝?沒聽過......”李一鳴懶懶轉身在黑板上寫下TOSHIBA,“是不是這麼寫?”
“是的!”那野助真一點點頭,心頭居然冒出一絲得意,原來這個小小的大領導能知道自己公司的真正名字。
“偷...屎...吧....偷屎吧?”李一鳴看看這黑板,似乎猶豫卻又大聲地念,聽到大家耳裡卻很清晰,頭也不回地自問似的,“所有產品上都寫着偷屎吧的拼音嗎?這個社會影響很不好啊!這公司名字怎麼起的,這牌子往家裡放名聲都得臭大街吧......”
臺下鬨然,那野助真一臉色已經跟屎一樣了,他已經聽出這話的意思了,這要傳出去,東芝這名字在中國一定臭大街了,誰會要買一個名字叫“偷屎吧”公司的產品,恐怕送都得裝成不願意要吧!
野助真一心中大恨,瞪着李一鳴:這個人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再看向在邊上的其他幾個外賓,聽了那些翻譯的話之後,眼裡也全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好了,不管中國人傳不傳,他們肯定要傳的,東芝在中國完蛋了!
野助真一心急如焚,喘着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恨不得馬上打飛機北上去大使館投訴,接着又馬上想到八月份剛出的那事,現在國內還硬着嘴不表態,......
八格!野助真一低聲罵了一句。
“你罵誰呢?”李一鳴轉身似笑非笑冰冷地看着他,這東芝正向蘇聯賣高級機牀呢,回頭得好好利用下。
“名字不是你們自己起的嗎?我有讀錯嗎?你自己念兩遍!”
看着少年冷冷的目光,野助真一心中發毛,趕緊搖頭閉嘴,他可不念,自己要是敢念回頭這些美國佬德國人非得在報紙上點出自己的名字不可,那自己是不切腹都不行了。
李一鳴還沒完,在黑板上又寫了幾個字母,野助真一心中一震,全都是曰本牌子,都是競爭對手來着,不過怎麼給寫得這麼散呢?
“來,順便教大家怎麼通過諧音法學外文,大家看看這幾個,都是曰本公司牌子的名字,誰來領讀一下?”
李一鳴手中的小竹條點着黑板,像是一年級上課時教拼音。
夏書家興奮地舉手,小聰明勁發揮作用了,而且一鳴同志寫得這太明白不過了,這不就是以前我們學過的拼音嗎,雖然有點怪怪的,但上面還標了聲調,這一點都沒有難度啊!
李一鳴指着理光,夏書家高聲念道:“日...寇!”
李一鳴指着佳能,夏書家高聲念道:“茶...農!”
李一鳴指着富士,夏書家高聲念道:“伏擊......”
李一鳴指着三菱,夏書家高聲念道:“密輸鼻屎......”
李一鳴竹條輕輕那麼一揮,笑道:“大家一起來!”
“日...寇!”“茶...農!”伏擊......”密輸鼻屎......”
朗朗讀書聲在教室裡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