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李建國也掛上電話,看着三人,眉頭擰得緊緊的。
“說的什麼?”
這沈縣話還真跟外語似地難懂。
“有點奇怪,呃,他應該是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然後他說,......”
李建國一個字一個字地把李一鳴的話用普通話翻譯出來。
盧平邊記邊讓他看有沒有錯。
“什麼意思?”
坐回桌邊李建國手抓着額頭,喃喃自語:“誰在場就問誰,誰在場,是...是說科考隊的隊員?”
盧平把本子攤在中間,雖然是簡單兩句話,三人也跟着邊看邊琢磨。
頭一句說的應該是得問科考隊員...當時難道沒問?
不可能的,必須是問了纔去找,可始終找不到,這纔是最大的迷團,所以纔有人說是被外星人帶走......
開玩笑,外星人......
可羅布泊那是軍事區,要有外星人中央會不知道?
同樣的,因爲那邊是荒漠無人區,進去都要申請批准,當然也可能有人闖入,但除非你自帶充足的補給,否則多半得死在裡頭。
“那麼點地方東西飛哪去?羅布泊地方可不小......”盧平嘀咕着,突然啊了一聲,“這意思是說彭加木他是有重病在身的......走不了多遠!”
三人瞄他一眼,臉上沒太多表情,顯然早就想到這一層了。
“都說不知道就是都知道.....”
“是不是誰弄壞了又丟在哪了......”
這兩句看得四人寒毛都起來了,各種猜測在腦子裡頭紛紛登場。
周正直起身子,叉着手凝眉沉吟:“確實有問題,這裡頭有事!”
紀朋飛更是若有所思,拿着支菸在手裡輕輕轉着。
李建國突然擡首,鼓足氣:“我覺得他的意思是那些隊員......”
“沒說實話?”
“都說不知道,那就是都知道!”
李建國有些不安地吐了口氣:“一鳴推理能力很強的,他的意思我好像能理解......那個...有時候關係好的人,可能也會因爲什麼東西鬧矛盾,打架...這......難道......”
李建國嚥了咽口水有些緊張起來,兒子應該沒理解錯那個盆的意思,但反過來,如果自己也沒理解錯他的話,那事情背後的真相有可能太可怕了。
三人同時大皺眉頭,他們也懂了,得再好好問當時一起的人,真相他們最清楚!
如果這裡頭有欺瞞的情況出現,那麼真相只可能是一個!
考察隊內發生了衝突,然後可怕的事發生,但某種情況下,大家統一了口供並做了現場處理,......
可這個推測實在太出人意料,李一鳴這可是隔着數千公里,他說得準嗎?
可莫名四人都覺得這可能就是事實!
因爲這個解釋太合理了,當初沒有懷疑科考隊的成員,是因爲這些人是冒着生命的危險爲國家工作,是爲了科考事業。
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啊!
但在那種險惡環境之下,發生什麼事的可能性都有,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見,就像李建國說的那樣。
困難的時候,有人會把生的希望留給別人,但也有人會會讓自己活下去而毀掉一切!
見識過不知道多少人性的醜惡,難道真能否認這個可能?
周正閉上眼,胸口起伏不定,一團鬱氣堵在那裡,非常難受。
紀朋飛深吸口氣,看向盧平:“記一下吧,明天...白天再說......”
這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說着突然打了個哈欠,掩嘴搖頭:“老了......”
李建國有些不安:“要不要休息一下?熬夜很傷身體,......”
不僅是熬夜傷身體,這個消息也實在太壞了!
“沒事,再說一會,我去洗把臉。”紀朋飛去洗手間,不一會裡頭嘩嘩水聲傳了出來。
接着周正又去。
盧平跟李建國大眼瞪小眼,看起來,似乎周正有什麼話要跟紀朋飛說。
但兩人也都處於一種比較煩躁的狀態,就是因爲剛纔這個事,如果真相是這樣,那似乎也無法公之於衆,可......
這就是一鳴所說的難言之隱吧!
李建國長長嘆了口氣,伸手去拿煙,一看,盒子已經空了。
盧平從口袋裡摸出盒中華煙,遞給他一支:“抽這個吧。”
把煙盒放在桌當中盧平嘆着氣,看着本子。
李建國拿着煙,也不點,自言自語似地說道:“一鳴說人都是會變的...環境改變人,有問題我們得正視,不然問題很快就會惡化到我們承受不了......”
“是啊,小病不治,大病難醫......”盧平嘆了口氣,輕輕揉着額頭。
道理都知道,可具體事辦起來,卻沒那麼簡單!
就眼前這個失蹤案,之前看起來快成世紀疑案了,結果一個電話打到香江,李一鳴兩句話直接就指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把人抓起來審一下,難嗎?
老刑偵上去可能兩句話就解決問題了。
可這......
如果真是那樣怎麼辦?
無論是意外還是故意,也無論是其中一個還是幾個下的手,但在他們隱瞞事實之後,性質就已經不一樣了。
國家耗費無數人力在沙漠中搜索,全社會都在關注,這裡頭的損失何止是錢,還有整個學界的聲譽,對科學家這整個羣體都是個打擊。
社會上,老百姓會怎麼說?
怎麼看?
再以後,科考的組織工作怎麼做?
嚴酷的環境還有人去?
這十個人裡頭有科學家,有戰士,不知道幾個應該吃槍子,最輕的也得無期!
十個人就是十個家庭,再加上加木同志那一個,就是十一個家庭的悲劇......
再加上整個羣體的名譽損失......之前已經說了教師這個光榮的職業會出問題,現在科學家和戰士也......
盧平深深吸了口氣,空氣都變得沉重得難以呼吸:“奇怪,怎麼這麼多人沒人提這可能呢......”
李建國擡頭看了盧平一眼,他知道盧平說什麼,說的是這案子,那麼多細節在報紙上登,全國又這麼多公安人員,怎麼就沒人說出這個可能?
“大概...是不忍心懷疑自己的同志吧!”李建國深吸口氣說道。
盧平看他一眼:“那一鳴倒是...也對,他本來就不相信誰......”
李建國趕緊搖頭:“不是不相信,他...其實是相信環境對人的影響......”
盧平點點頭,知道自己剛纔失言了,李建國那纔是正確的說法,環境對人的影響無處不在,不說這個事,別的也是一樣,甚至可以說事事如此。
拿起筆,在本子上仔細寫下環境兩個字,盯着出神。
洗手間裡似乎有些細碎的聲音,門開,紀朋飛周正兩人走出來,表情很是凝重,面色都有些紅。
似乎有過小小的分歧又達成了一致。
周正走到陽臺,打開門走了出去,冷風一下灌了進來。
紀朋飛沒說什麼,掩嘴輕輕咳了一聲,看向李建國盧平兩人:“剛纔說什麼?”
李建國猶豫了下:“說有問題得正視,畢竟問題不是不看就會消失......”
正視啊!紀朋飛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自語似地點頭:“是啊,得正視,正視容易,也不容易......”
周正站在陽臺上,似乎在打拳。
李建國回頭看了眼。
紀朋飛伸手拿起煙盒,在手裡翻弄了下,嘆了口氣:“這個事,如果真那麼壞......可能不能公開啊!”
李建國只覺得脖子有些僵硬,好費勁才沉沉點頭。
“你能理解吧?”紀朋飛轉頭看他。
“我...可以......”
紀朋飛又嘆了口氣:“希望他也能理解吧......私下處理可能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