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直趕往南市田記的路上倒不着急了。
那邊兒都打起來了,他不着急呀,爲啥?
答案是——援兵來了
說來也巧,援兵就落在了小義身上。
前文說過,謝府三少爺自由戀愛了,惹得二叔謝璞勃然大怒,派小義快馬加鞭、連夜出城,直奔汜水老家找謝老爺子告狀去了。
小義到了汜水謝家,老爺子一聽也努力,臥槽,三孫子好大的膽子!我這還沒死呢,這就用不着我了!?這他麼哪行呢?他就要點齊人馬、直奔洛陽找三孫子算賬去。
結果卻被薛老太太給勸了下來,你着什麼急呀,我孫子也沒有直接就成親,這不是回家稟明瞭他二叔,又讓他二叔給咱們報了信嗎?誰說人家是自己娶親了?謝直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有是官身,他還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啊?
彆着急,派人去看看去!
姑娘好,咱就認賬,該怎麼走就怎麼走,萬一是一門好親事呢?
不好?不好再說不好的!咱們把這親事退了不就行了?六禮一樣沒動,就三孫子隨口說了一句,你還真就當真了?
謝老爺子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得,派人吧。
派誰?
老官家謝忠!
謝忠讓小義領路,帶着謝家部曲智仁信勇嚴五人,快馬趕赴洛陽,嗯,爲啥帶着這麼多人?謝家早就轟動了,三少爺給自己訂了一門親事!咱得看看去,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把三少爺給迷成這樣,反正在老家帶着也沒事不是?洛陽城,看熱鬧去!
要不說謝老爺子讓謝忠出馬,絕對是選對了人。
老官家到了洛陽,,和二爺謝璞一商量,咱先側面打聽打聽,別急着上門,結果這一打聽,這門親事還真不行……姑娘是好姑娘,孝順、漂亮、聰明,就是這個身份吧,是個匠戶。
在大唐,有法律規定,良人不得與匠戶同婚,這就是傳說中的門當戶對。
這咋辦?
謝璞當時就怒了,說那還咋辦,涼拌,讓他們都給我滾蛋!
老謝忠倒是沉穩,二爺,這樣不好,畢竟是三少爺自己看上的姑娘,就這麼硬生生地拆散了,三少爺肯定不樂意,你看這樣行不?匠戶雖做不得正妻,但是可以爲妾啊,咱跟田家商量一下,讓三少爺納了這個姑娘就是了。
謝璞無奈,只得點頭。
巧了,老謝忠帶着一幫看熱鬧的謝家部曲,前往田家談事的時候,正好碰上張公子要搶人!
謝家人能幹嗎?
這姑娘是我家三少爺看上的,在沒有結果之前,你們動一個試試!
智仁信勇嚴五位謝家部曲,都是跟着謝老爺子大戰過臨洮的主兒,說是謝家部曲,在成皋折衝府裡面都是隊正一級的官員,一個個都悍勇得跟牛犢子一樣,橫刀都不用出鞘,帶着刀鞘就這麼當棍子用,一頓掄,跟敲地鼠一樣,就把張公子一行人全給打趴下了!
那都打完了,小義怎麼還怎麼着急來報信呢?
這沒辦法,洛陽南市乃是洛陽城最爲繁華的地方之一,一羣人械鬥,想不驚動官面都不行,這不,剛把張公子一行人削趴下,河南縣的衙役就出動了。
老謝忠一看,和他們打交道,還得謝直,這才讓小義前來報信。
“可有人受傷?”謝直問道。
小義還不樂意了呢,“三少爺您寒磣誰呢!?那都是從咱們謝家老宅出來的叔伯,一個個都是跟着老爺子出兵放馬多少回的悍將,能讓洛陽城裡這些地痞給傷嘍?真要是傷了,您也不用找人治了,他們自己就得抹脖子!
就是我們趕到之前,那位張公子仗着人多勢衆,一棍子削到張大郎的胳膊上了……”
謝直聽了點頭,這回就更不用着急了,兩幫人打架,自己這邊一共就捱了一棍子,對方全在地上躺着呢,這還有什麼着急的?慢慢走唄,順便,想想這事兒怎麼解決爲好……
等他到了田記門口,這裡早被圍得人山人海了,好在衆人一看是汜水謝三郎來了,知道這是正主,連忙讓開一條通路,謝直這才得以進去。
進去一看,果然如同小義所說,侯七等漕幫幫衆,全躺在地上齜牙咧嘴呢,只有張公子一個人被戴捕頭牢牢保護在身後,也戰戰兢兢的,至於謝家部曲,一個個抱着肩膀正衝着他嘿嘿直笑呢。
最牛-逼的,是老謝忠,指着戴捕頭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當是誰,原來是戴四兒啊,嘿,你小子沒良心吶,當初要不是我們謝家老爺子帶着,你,還有你哥,你兄弟,能不能活着走出隴右道還是回事呢,怎麼,現在牛-逼了,當了河南縣的總捕頭,腰桿子硬了?敢跟我謝家對着幹了?!
欸,戴四,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到河南縣能當上這個捕頭,正是我這個沒用的老頭子,親自找咱家老校尉幫的忙吧?忘恩負義,說的就是你這樣狗都不吃的東西!”
戴捕頭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卻也只能滿臉賠笑,這能有啥轍?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當初他還在成皋折衝府當大頭兵的時候,不但是跟着謝家老爺子出兵放馬,而且就恰巧在老謝忠麾下聽用,現在別說老謝忠罵他兩句了,就是動手給他一嘴巴,抽到右臉上,還得把左臉遞過去,嘴裡還得問,您手不疼吧,要不換鞋底子?
“老旅率,看您這話說的,當初你對戴四的恩德,戴四一輩子也忘不了啊……
今天這情況……這不是職責所在嘛,您老人家消消氣,消消氣……”
老謝忠根本不領情。
“消個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小子就敢帶着地痞上門搶人!?
這是我謝家人!不知道嗎!?
你問問這小子,是他麼瞧不起我謝家人,還是他麼的洛陽城已經亂成這個樣子了!?
你個河南縣的總捕頭還要臉不要臉?在你的轄境裡面出這種事兒!?你特麼還護着他!?
這他麼也就是你小子不在我麾下了,你要還是我手底下的兵,老子現在就砍了你!”
戴捕頭也是有苦難言啊,親大爺啊,這洛陽城跟軍中能一樣嗎?您當我當這個縣裡的總捕頭願意這樣啊?
不過他也實在不敢多說什麼,只得陪着笑臉聽着,罵兩句罵兩句唄,當初捱罵還少了?不管如何,先把身後這位曾經張縣尊的公子保護好了。
就在此時,謝直到了。
老謝忠一見謝直,頓時眉開眼笑。
“三少爺可是越發俊朗了……”
謝直一笑,“忠叔辛苦。”
老謝忠笑得跟什麼似的,“沒事沒事,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就是我也沒想到現在洛陽城裡面能這麼亂……”說着,還狠狠瞪了戴捕頭一眼。
謝直放眼一看,謝忠,謝家的智仁信勇嚴,都在,卻唯獨不見了張氏兄弟。
“張大郎捱了一棍子,正在店鋪裡面休息呢……”
老謝忠一說,謝直點頭,看都沒看那什麼張公子一眼,直接進了田記。
張氏兄弟一見謝直進門,連忙起身。
“傷勢如何?”
“並無大礙。”
謝直點了點頭,放心之餘,也不免有些……失望……
張大郎就在近前,見狀彷彿早有預料,特意湊近了低聲問道:“三公子,可是覺得某家的傷勢太輕?”
謝直一愣,這位張大郎是個明白人吶……不過他還是搖搖頭。
“怎麼會?
張兄乃是給謝家幫忙,三郎只願你身體康建,怎麼會有其他想法?
今天之事,三郎必然給你一個交代……
至於其他,三郎再想辦法就是!”
張大郎聞言,剛要說話,謝直卻已經轉身了。
田掌櫃和瑾姑娘就在旁邊,雖然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卻一直盯着謝直,臉上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謝直瞪了田掌櫃一眼,一聲冷哼,瞪得他不由得有些訕訕,當初人家田掌櫃還輕描淡寫地放過了張家人呢,結果呢,人家轉身就上門明搶來了,要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老謝忠趕到,其結果簡直不敢想象。
瑾姑娘也是一陣陣的後怕,埋怨了她爹之後,看着謝直,多少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謝直卻不以爲意,展顏一笑。
“放心,一切有我!”
說完之後,便大步出了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