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人上場。
柱子。
李家客舍的小夥計,曾經幫着謝直重新勘驗殺人現場的那一位。
“下跪何人,與此案有何關聯,當時什麼情況?”
好吧,詢問證人三連問。
柱子說:
“小人是李家家僕,一直在客舍當夥計,那天我正在幹活,突然聽到後院臥房之中一片混亂,有女人尖叫還有男人哀嚎之聲,然後就是二東家,也就是二少爺的怒吼,當時小人聽得清楚,是‘來人’,小人怕出事,連忙趕了過去。
一進屋,二少爺正在追着楊七打,楊七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身上有傷,也跑不快,就被二少爺追上踹一腳,打幾拳……
然後夫人……不是,楊二姐正在牀上套衣服呢,我去的時候,她剛把上衣套上,褲子還沒穿……”
聽了柱子的話,在場衆人一個個兩眼放光,還有那促狹之人,眼神一個勁地往身上飄,嘴角那笑意,都老不正經了。
楊二姐聽了柱子的話,羞憤欲死,一張臉漲得通紅,更腫了。
楊銛徹底沒詞了,這特麼還怎麼圓?你給人家上藥,自個脫什麼褲子啊?還特麼有這麼上藥的?就如同後世,你去醫院看病,還沒檢查呢,大夫先自己把褲子脫了,你說嚇人不?你敢找這路神經病給你看病啊,你也瘋了!?
只聽柱子繼續說道:
“我到了不久,栓子、槓子也都來了,二少爺吩咐我們,把楊二姐和楊七一同扭送河南縣,栓子多問了一句,‘用不用等他們把衣服穿上’,就被二少爺抽了一個大嘴巴,二少爺也是氣急了,就吩咐我們用牀上的被子把他們兩個捲到了一起,一路擡到縣衙的……”
衆人一聽,紛紛恍然大悟,怪不得洛陽城有傳言,楊二姐大腿真白,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說他們怎麼知道的,原來是親眼得見,這傢伙,這麼說李旭也是個狠人啊,積潤驛到洛陽城足足三十里,就這麼大被窩一卷就給擡來了,這是抓-奸還是遊街啊?猛,真猛!
楊銛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他不過是楊家一個紈絝子,說好聽的,也就是洛陽城中一個風流公子而已,大白腿可能見過不少,但是自家親戚的,估計還是見得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所措,不得已之下,就將目光投向了孫縣尉。
要不說喝酒是最能拉近男人之間關係的方式,尤其喝花酒,效果更明顯。
局勢都到了這種不利的程度,孫縣尉還想轍幫着楊銛找補呢。
“你叫柱子?剛纔所說,全是親眼所見?”
“小人句句屬實。”
“我來問你,你進門之時,李旭追打楊七,是在牀上,還是在牀下?”
柱子愣了,這是什麼問題?二少爺上牀去追打?那是捉-奸還是分“奸”不均啊?
“自然是牀下。”
“好,楊二姐當時在哪裡?”
“牀上。”
“她的衣物又是如何脫去的?”
柱子徹底不會了,我上哪知道去!?我要是知道,二少爺就該抓我來了,他還能去抓楊七?
柱子不說話,孫縣尉卻翻臉了。
“大膽柱子,你既然不知道楊二姐的衣物是如何脫去的,又怎麼敢出來作證!?
你怎知她的衣物是楊七脫去的,還是……李旭爲了陷害,這纔給她強行脫去的!?”
柱子傻了,還有這個說法呢。
不光是他,大堂上所有人都徹底震驚了,這是多不要臉才能想到這個可能啊!?一男一女赤條條地被堵在屋裡都不算是通-奸,還有什麼情況算是!?按照孫縣尉的邏輯,必須從頭到尾看着兩人脫衣服上牀纔算,那要是不脫呢,人家就想玩制服誘惑呢……不是……誰通-奸的時候還得在身邊安排倆人看着啊,要是不安排,誰知道他們是治傷還是通-奸?
謝直一看,明白了,這孫縣尉這是徹底不要臉了啊!他的思路特別簡單,也不管真的假的合理不合理,就提出來一個又一個的猜想,你只要證明不了,他就存疑!在楊七和楊二姐兩個人都死不認賬的情況下,再加上其他方面的博弈,還就真有可能讓他給做一個疑罪從贖出來,估計當初楊七殺人的案子,也是怎麼操作下來的。
要說這位孫縣尉,爲了老楊家,還真算是賣力氣。
不過,可惜了……
謝直一拱手,說道:
“少府,我等今天狀告楊二姐與楊七合謀殺害李掌櫃,確實是基於楊二姐與楊七兩人通-奸,不過,我們也沒說他們就是在那一次通-奸的啊……”
通-奸這種事,肯定不是一回兩回的事兒,逮住一回就行,用不着回回都逮住。
孫縣尉卻不這麼想,這一回我都不認,別的,那就更不認了,我就不信你能把“連體人”給我送縣衙來!
謝直見他這個德行,也不願多說了,衝着羅縣令一叉手,沒說話,意思卻明顯,該你了。
羅縣令都等了半天了,一見謝直如此,直接吩咐戴捕頭。
“把昨天的口供拿來……”
口供?孫縣尉和楊銛對視了一眼,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嗚嗚嗚……”楊二姐也顧不得羞恥,想早點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楊銛,可惜,一句清楚的話都說不出來。
片刻之後,戴捕頭手持口供前來,看了羅縣令一眼,點了點頭,羅縣令也點了點頭,戴捕頭這才把口供送到孫縣尉的桌上。
孫縣尉也顧不得他們故作玄虛,抄起來一看,頓時面如土灰,臥槽!楊七都招供了!?那我還費這事幹嘛!?上藥!?上個屁藥啊!?就算是真的上藥,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人家楊七自己說了,在李掌櫃死前,他就和楊二姐攪和到了一起,還特麼是楊二姐勾搭得他!
隨即怒視楊銛,你們老楊家人都是怎麼辦事的!?這都招供了,你還拉着我給你編那套說辭有個屁用!誠心坑我是嗎!?
楊銛不明所以。
孫縣尉冷哼一聲,一把把口供甩給了他。
楊銛連忙上前幾步,撿起來之後,就在孫縣尉的桌案前面停下,擡眼一看,同樣面如土色。
謝直在一邊看得分明,只見楊銛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跟開了雜貨鋪一樣,精彩!
卻沒想到楊銛手拿口供,竟然瘋狂大笑。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騙我!”
說着,高舉雙手,就要撕毀口供!
謝直一見,頓時大驚,想都沒想就竄了出去,箭步向前,拳從肋下而出,如箭崩射。
“彭!”
正中楊銛胸口。
楊銛猝不及防之下,踉蹌後退,手中口供也放了手,好巧不巧,再次落回了孫縣尉的桌案之上。
謝直惱怒楊銛狗急跳牆,腳下連步向前,雙拳連環而出,打得楊銛慘叫連連,要不是戴捕頭怕他被打出來個好歹、不得不上前阻攔,謝直真有心就這麼把他錘死也就算了。
卻說楊銛被謝直最後一拳打倒在地,索性也不起身了,開口厲聲嘶吼。
“老孫,撕了它!
你不就是想連任河南縣縣尉嗎?
我楊銛在此立誓,只要你撕掉你手中的口供,我楊家拼盡一切資源,也要助你成事!
撕了它!”
所有人都看向孫縣尉,只見他雙手緊捏這口供,指節泛白、面目猙獰,還真在猶豫要不要撕毀了這份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