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屋紙人紙燈籠。在蒙朧的光裡顯的隱隱綽綽,冥香的氣息由夜風吹送的無處不在。
夜深了,幾個婦人陪着竇氏,以及長子長孫守在靈前,竇氏兩眼紅腫,坐在那裡搖搖晃晃的,小淘在她邊上扶着,看着靈前的燈閃跳閃跳的,慢慢的,那燈花就在眼前放大,突然爆出滋的一聲,小淘一驚,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跪坐着都差點睡着。
便坐正的身子,發現油燈上的燈草已經快燒完了,正滋滋的爆着火星,便連忙起身,點了根燈草加上去。
這時竇氏也驚醒過來,看到已燒完的燈草,連說好險,幸虧了嶽媳婦警覺。
這時一陣腳步聲。急急的從外面走廊上過來,幾人的眼光都朝外面望去,只見管家帶着侯貴進來,那侯貴看到小淘,便急急的上前道:“三娘子,小丑丫又發燒了,你快些回去瞧瞧。”
小淘一聽小丑丫又發燒了,那臉刷的一下白了下來,一旁的竇氏連忙:“即是小丑丫有事,那趕快回去。”說着又命那管家準備馬車。
侯貴連忙道:“夫人,不用了,小的是駕了馬車來的。”
小淘也顧不得其他,便起身跟着侯貴出了嫡宗,上了馬車,連聲催着侯貴快些,侯貴趕馬的鞭聲在夜風中霍霍作響,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曲園。
曲園裡燈火通明,小淘提着裙子直接衝進屋裡,那外間,魚兒和蝶兒正圍着一盆冰水,裡面浸了一塊塊的長條白布,拿起擰乾送進裡屋,兩丫頭的手凍的通紅通紅的。
此時,那魚兒擡起臉,正好看到衝進來的小淘,喚了聲三夫人。那眼眶就紅了,小丑丫即聰明又乖巧。家裡人沒有個不喜歡的。
小淘看到魚兒的樣子,那心裡更是咯噔一下,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連忙撩開門上的布簾子,裡屋兩三個大夫打扮的人圍在小牀前,侯嶽坐一在邊的凳子上,兩手插在頭髮裡面,抱着頭。聽到小淘的腳步聲響起,侯嶽便猛擡起了頭,看到小淘要撲過來,便緊緊將他抱住:“小淘,安靜,大夫正在鍼灸呢。”
小淘長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這才走到牀前,只見小丑丫全身通紅,小淘在邊上看着,都似乎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高溫,兩個大夫正用那浸過冰水的布給她降溫,而另外一個大夫一額頭的汗,正在鍼灸。
看着小丑丫的慘相。小淘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眼淚就那麼一滴滴的往下滴,做孃的面對這情形,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過了一會兒,那大夫收了針,回頭衝着小淘夫妻搖了搖頭,一臉慚愧的道:“老夫學術淺薄,無能爲力,還請學士大人另請高明,老夫甘爲下手。”
小淘一聽這話,便覺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眼前的司馬大夫可是長安名醫,手下冶好了多少疑難雜症,連他都無能爲力,那不是說,小丑丫沒救了嗎?
便緊緊的揪住那大人的胳膊:“司馬大夫,你怎麼會沒辦法呢,再看看,再仔細看看。”小淘央求着。
那大夫搖搖頭,臉上更慚愧,長嘆:“慚愧啊,老夫連貴千金患的什麼病都查不出,又如何醫冶。”說着又連道慚愧。掙脫了小淘的手。
小淘轉身坐在牀前,一手輕輕的撫摸着小丑丫的小臉蛋,感覺着炙熱的高溫,另外兩個大夫也在嘆氣,他們是京裡另外兩個醫館的大夫,也是一臉無能爲力。此時,誰都看的出來,小丑丫小命兇險萬分。
小淘便將小丑丫緊緊抱在懷裡,將自己的臉貼在小丑丫的臉上,那淚水溼了小丑丫一臉,恨不能現在就穿越回現代,或許以現代的醫術能查出個一二來吧,只可惜萬般並不由人。
正悲傷間,,邊上一個大夫叫了起來:“燒開始退了。”
小淘猛的擡起臉一看,果然,小丑丫此刻的臉已不在那麼發紅,身上的高溫正逐漸的退去,這情形如同上次一般,燒退的很快,沒多久,小丑丫的臉色就恢復了平常,然後張開眼睛,看到小淘,便軟軟的喊了聲媽媽,然打了個小哈欠,那小臉蛋在小淘的懷裡噌了噌,就又睡了過去。顯然一場高熱,耗去了小傢伙所有的精力。
那司馬大夫連忙過了把脈,然後一臉欣喜的道:“今千金沒事了,剛纔老夫連她的脈都把不到,這回卻是脈相平和,於常人無異。”
侯嶽和小淘也終於暫時放下了心,可小丑丫倒底得的是啥病啊,經過這次,侯嶽和小淘都不會再認爲沒事,畢竟這已經是第二次,而且比起第一次那可嚴重的多。
“侯學士放心。老夫雖然才疏學淺,但並沒有放棄,以後每天,老夫都會來給令千金診斷,平**們也要注意觀察,每日生活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長此以往,總能看出些端倪的。”那司馬大夫道。
侯嶽和小淘自是連聲的感謝,然後讓侯貴送幾個大夫離去。
接下來幾天,小淘便專心的在家裡陪着小丑丫,小丑丫依然聰明乖巧的讓人驚歎,小淘訂了冊子記錄着小丑丫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淺笑也不漏下,小寶哥這幾天也靜多了,他初時看媽媽只顧着妹妹,還道媽媽不喜歡他了,心裡難過,小淘便拍着他的小腦袋解釋:“妹妹病了,所以媽媽要多關心此,寶兒是哥哥,要堅強,以後妹妹還要靠寶兒照顧呢。”
聽自家媽媽這麼說,小寶哥的責任心立馬膨脹了起來,讀書,做事也漸漸有了規矩,倒象是突然間懂事了般,讓小淘即欣慰,又心疼。
而侯嶽,這些天也在外面跑,用他的話來說,一定要訪個神醫出來。
至於侯老父子,小丑丫的病並沒有驚動他,侯嶽說侯老爺子喜歡小丑丫的緊,怕他知道擔心,畢竟上了歲數的人,再加上最近嫡宗的事,侯老爺子手上握着老太君臨死前交給他的文書。他必須做個見證人,嫡宗二爺雖是萬般不願,但老太君遺囑卻也不敢輕違,仍是將家族產業的三分之一變現後分給了大爺,而其他的幾房仍然依附於二房,也就等於,嫡宗現在的掌宗人是侯君集所在的二房,而原來嫡宗的大房從嫡宗分了出去。
嫡宗大房在老太君大喪後就起程離開了嫡宗,奔撲馬邑,臨走前,那大爺還來找了侯嶽,侯秀如今在馬邑任郡丞,侯家大房此去,必然要託他照拂,於是侯嶽便修書一封,讓大爺帶去,算是引見。至於最後關係怎麼樣,那得由他們自己去經營。
轉眼,又是新年,今年因爲侯老爺子在曲園,再加上季衡和巧姐等人的加入,還有侯二叔一家,曲園的新年較往年就更熱鬧了些,只是侯海仍在葦澤關駐守,沒能來團聚,使得侯老爺子有些遺憾。
但是小淘和侯嶽卻因爲小丑丫的病,心裡擔着心事,這年過的卻沒有往年那種輕鬆的心情,年初,侯嶽仍是各處好友那裡吃酒,只是現在他又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打聽哪裡有神醫。這天,他在吃酒的時候,又問起神醫之事,其中有個同年道:“說到神醫,我倒想起一個人來,此人叫孫思邈,是個道士,隋文帝時,曾想招他爲國子博士,卻被他拒絕了,去年的時候,離石郡下的源縣有一人得了怪病死去,他居然去偷偷挖墳盜屍,想查看病因,被那家人送到縣衙,這挖墳可是大罪,不過,那個縣令樑大人倒是個開明的,問明情由,做了那家人的工作,化解了恩怨,放這孫道人離去,我聽人說,這次孫道人醫術相當了得。”
侯嶽一聽這人的話,恨不能拍自己一頓,孫思邈孫巨巨,他怎麼把這個牛人給忘了呢。
立馬回了家,同小淘一說,兩人都有些興奮起來,似乎看到了希望,這孫巨巨不但醫術了得,同時養生長壽之術也非同尋常,那幾乎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最長壽的說法是活到一百六十多歲,小淘突然想起季娘子曾說過,是一個姓孫的道人幫她保住了胎,不知這道人是不是孫思邈。
可接下來兩夫妻又犯愁了,這孫巨巨到處走方,這會兒又到哪裡去找呢,這時候,讓兩夫妻深切的懷念起現代網絡世界的人肉搜索。
“別急,我派人去問問樑道數,或許他那裡有孫真人的消息,那同年口中,離石郡源縣的縣令樑大人正是樑道數。
幾天後,樑道數的回信到了,說不知孫真人如今在哪裡,但知道他這之前一段時間隱居在終南山。侯嶽就想着,乾脆,自己請了假去跑一趟終南山吧。
只是終南山那麼大,這古代又不象後世開發的旅遊景點那樣,找一個隱居的人還真不容易。再說了,那孫巨巨如今是不是在終南山也無人知曉。
儘管如此,兩夫妻商量了一下,還是得跑這一趟,不跑不甘心。
然後,世事難料,侯嶽這邊還沒動身,小丑丫又再一次發病了,這一次較前一次則更兇險,高熱遲遲不退,小淘急的要發瘋,就算最終能保命,但這樣的高熱下去,遲早要燒出別的毛病的。
那司馬大夫在實在束手無策之下,就道:“聽說明光寺的智言大師佛法高深,學士大人要不帶着令千金去試試吧。”
小淘現在是抓根稻草當救命繩,別說是智言大師這樣的高僧,就算是跳大繩的她也要試試,於是便同侯嶽一起,帶着小丑丫上了明光寺。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