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深夜,侯家老2侯海回來了,回來的還不止他一個人,百多條好漢,立時將侯府擠的滿滿當當的。第二天季小淘一早起來,就看到園子裡或坐,或靠,全是閉着眼休息的漢子,還有一個看到季小淘,裂着嘴憨憨的笑,低頭哈腰的站起來,嘴裡邊道:“小娘子早上好,小娘子這是要燒早飯,可不,我這肚子早打鼓了。”
季小淘叫他的樣子弄的哭笑不得。這些估計都是二哥的拉起的隊伍吧,還好前天侯雲來奔喪,將放在田莊的糧食都運了回來,要不然,這會兒,到哪裡去弄東西給這些人吃。
進了廚房,二嫂一早起來了,正是廚房裡,季娘子,齊家娘子,同幾個緊鄰的婦人一早被請來幫忙,這會兒早就燒好了幾鍋熱水,還烙了些餅,以及一大盆的米團,一邊案板上還有和好的麪粉。廚房裡忙的熱火朝天。
今天是侯夫人出殯的日子,殯儀,桌席,執事,吹打的都找好了,又去找了那青羊道人看風水,點了墓穴,一干弔喪的賓客也到早早的到了,還請了兩個裱紙人的工匠,從花圈子到紙房,紙錢,還有福祿壽三才,一溜子排開在侯府門前。
季小淘揉了揉有些鼓起的頭筋,昨晚,他讓二哥帶來的人吵的沒睡好,侯嶽更是一晚忙到天亮,這會兒又去城東找樑老學究去了,請他幫侯夫人寫墓誌。季小淘則拿着賬冊,請得多少客人,得辦多少席面,多少幫工,得備多少食物,一一的跟二嫂說清,結果還沒說完,二嫂就被繞的雲裡霧裡,記不清了,最後還是季家娘子,雖然不識字,但做慣了事,掌慣了家的,又有個好記性,倒是章章條條弄的清清楚楚,最後,乾脆,二嫂就推了季娘子暫事充當廚房管事,一應調度就全由季娘子安排。
這邊安排妥當,季小淘又急急的要去找裁縫,落實喪服的事情。
季娘子看着一大早,自家女兒挺着個大肚子跑來跑去,便拉住季小淘問:“侯家大娘子呢?”
“她帶着小遠哥前幾天才從馬邑那邊趕回來,跟上又遇了強人,幸而保得命回家,到家時那情形跟叫化子似的,讓人看着心酸,小遠哥估計是受了驚嚇,路上又吃足了苦頭,這一到家就病倒了,一時發冷又一時發熱的,嘴裡還時時驚叫,這情形,哪個做孃的能捨下,夫君便讓女兒多照看着點。”季小淘道,又擺了擺手:“時辰快到了,女兒再到各處看看。”說實就急急的走了。惹的季娘子心疼不已。
好不容易一切停當,出殯隊伍宛若長龍,到了地,下了穴後,填好泥,豎好碑,一行人正迴轉。突然原來的豔陽天一下子轉暗,一陣風起,天空中便堆起了黑雲,而且越堆越厚,不一會兒,就下起了豆大的雨點。
“下雨了……”
“老天有眼哪,終於下雨了……”
人們紛紛叫嚷着,更有人說,侯夫人成靈了,這是在幫大夥兒解困呢,立時,便有許多人跪在侯夫人墓前,一個勁的磕頭。
這場雨一直下到晚上才轉小,氣溫也降了點,不再如前些天般悶熱,空氣中的泥土腥氣讓人聞着卻是別有滋味。
只是,天公做美了,可**還在繼續,下半夜快天亮的時候,城裡各處響起了喊殺聲,季小淘被侯嶽叫醒,便問出了什麼事?
“魏刀兒手下的大將宋武帶着人馬衝進城了。”侯嶽說着,就抓了衣服,扶着季小淘進了家裡的地窖,不一會兒府裡的女眷和孩子都集中在這裡,每個人臉上都是惶惶不安的。俱是大眼瞪着小眼。
這地窖,隔間效果很好,外面一絲兒聲音也不到,不過,侯同學不是個能讓陣的,便兩頭跑,一邊安慰女眷,一邊又打探着消息。
這時,宋武帶着人圍了侯府,不過,侯海早就有準備,他這次之所以將手下的兄弟全帶回府,正是因爲他得到消息,魏刀兒要對柳城下手,這才帶着人急急趕回來,本來,他正在涿郡跟東突厥死磕,不過,別以爲侯二哥有多大的民族道義,這傢伙本着商人的本性,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是不幹的,前陣子不過是接了邊境幾個大戶的單子,這才拼了死命,配合羅藝將突厥兵打了回去,這一聽說魏刀兒要對柳城下手,便帶着人急急忙忙趕回來了。
宋武圍着侯府整整打了一天,也沒有攻下,已方還損失慘重。
侯嶽雖然不是上陣的料,可這傢伙,把鞭炮改良了,加大了火藥的份量,塞在粘土裡,又在粘土上面插了許多碎鐵片,雖說有許多失敗品,但成功的,一個炸響,殺傷力是成片成片的,宋武一時弄不清什麼玩意,心裡便有了懼意。
而此時,他又的接到魏刀兒的消息,要他搬師回援,原來隋將潘文長打敗了漫天王王須拔,這會兒正直奔魏刀兒部來。
宋武已有了懼意,此刻卻是正中下懷,便放棄侯家,圈了城中郭家的錢糧,急急退去。
侯府好一陣收拾,日子才又恢復正常。幾日後又傳來消息,說魏刀兒部往西遷了,柳城的百姓才放下心來,這天時又好了,雖說農時誤了差不多兩個月,但好歹還能補些回來,便各家開始又拾掇起地裡的活兒。
侯家自侯峰和侯海回來後,侯嶽就輕鬆多了,侯峰管了家務田莊這些年,事情做起來自然是駕輕就熟,而侯海卻是每日裡同渠少,虞頭處在一起,行跡怎麼看着都有些鬼祟。
這一日,侯嶽正同季小淘在屋裡說着話,那侯老爺子最近時時有些呆呆的,昨兒個,玉夫人紅着眼睛跟小淘說,老爺子最近忘性特大,有時走着走着就不知往哪裡去了,讓人擔心的很,大夫也找了,卻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別不是老年癡呆吧?”侯嶽皺着眉頭道,若是這病就挺麻煩,在後世都沒有急時有效的方法,何況這時。
“有些象,不過我想着應該剛開始,應該是侯夫人的去世刺激的,我們小心照應,勸導下應該能好一點。”季小淘道。
正說着,二哥侯海過來了,衝着小淘道:“三弟妹,我借你夫君一用。”說着,就扯着侯嶽出去,季小淘有些狐疑的在後面打量,總覺得侯海進來的神情有些怪異,似乎有些緊張,又似乎有些激動。
直到了晚上亮燈時刻,侯嶽纔回來。
季小淘此刻正靠在牀榻上,正嘀嘀咕咕的同腹中的娃娃說話,這轉眼也快七個月了,身子便沉的很,懶的動,倒是侯嶽每天都要扶着她在院子裡走圈。
而這越接近生產期,小淘的心就有些七上八下的,這時代,接生全靠接生婆子,這萬一有個難產,可沒處剖腹去。每每想到心火騰起,她便使勁的掐侯嶽腰上的軟肉,而這時,侯嶽總是好脾氣的陪着笑,常常讓小淘同學窩心的不行。
侯嶽進屋後,就半躺在小淘身邊,眼睛直直的盯着油燈,愣愣的出神。
“幹什麼,想哪家大姑娘小媳婦了。”季小淘打趣的用肘子抵了抵侯同學。
侯同學這纔回過神來,臉上卻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不得了,咱侯家也幹起**來了,老2如今在城頭豎了大旗,如今這柳城是咱們侯家的地盤了。二哥喚了我去,說我讀的書多,又有鐵口直斷的名聲,便要我做這柳城的父母官,如今咱是縣長了。”侯嶽說這話的神情仍然象是在夢遊。
原來,前些日子,侯二公了同渠少,虞頭便一直在謀劃這事,那縣令和縣丞郭開在城亂時不知叫誰給殺死了,縣裡一時沒了主,估計朝庭現在也顧不上一個小小的柳城,虞頭找了侯二公子一計較,乾脆咱們也豎旗,侯二又拉了渠少,三人一拍即合。
“那這事大哥同意嗎?”季小淘問,侯家老大的性子說的好聽是沉穩,說的不好聽是膽小,一般象這樣出格的事情他是不願做的。
“大哥自然是不同意,不過卻也由不得他了,大哥乾脆甩了手,說不管這些事,只管着家裡的田莊的事情,現在柳城也算暫時安定了,周邊各處田莊都要去收回,農活還能趕趕,就這些事就夠大哥忙活的了。”侯嶽說着,不由的感嘆事情發展真是很奇妙,前些日子他還在打算着大夥兒離開柳城走洛陽去長安投門路,沒成想,一段時間一過,自個兒侯家居然在柳城幹起佔地爲王的活兒了。
就在這時,侯雲抱着小忠哥進來,自前些日子運糧來後,她就留在了侯府,田莊的事早安排妥當,見到了侯峰,就把田莊的事宜全交了,打算過些天去洛陽找侯二叔,不過被小淘勸住,說是洛陽頗不安全,不若寫信讓侯二叔回來,或者去長安發展,侯雲想想也對,便給自己父親去了信,正好現在嫡宗那邊在長安已打下了根基,侯君集那傢伙多次寫信來說自己在長安多麼多麼了得,侯二叔到長安,同嫡宗那邊也可以互有照應。
侯雲拿了些小衣小褲給小淘,然後又將侯嶽趕到外間,拉着小淘吃吃的笑道:“嶽弟這陣子可辛苦了,弟妹快些把孩子生了,兩夫妻纔好溫存,別把人給憋壞了。”侯雲說着,那話裡有些打趣也有些吃味,這嶽弟可是個好男人呢,不拈花惹草,又疼自個兒娘子,學問又好,怎麼自己就遇不上這樣的良人呢。
這男人在一起談女人,而女人在一起談的就是男人,侯嶽在外間偷聽了兩句,卻是好笑,便又進屋,推了侯雲出門:“晚了,雲堂姐回去歇息吧。”
季小淘在一邊看了直笑,卻又不敢笑太過了,忍的極是辛苦。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城頭變換大王旗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