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縣,早晨。
季小淘同侯嶽清點着家裡的布帛。呵呵,這可不光是布帛,這是錢哪,自隋大亂以來,隋朝的輕錢已完全失去的信用,百姓日常的交易往往以物易物或以布帛代替錢幣,當然大筆的交易就以金銀替代。
季小淘在柳城的時候就把買西瓜的所得全換成了金餅,可這纔到武功縣沒幾天,就覺的錢不夠花了。
“難怪以前網上流行一句話說:金錢就象衛生紙,看着挺多,用着用着就沒有了,你瞧瞧,除去我一路來的開銷,老太君的壽禮,雖說大哥那裡,家裡的禮物都已經備齊,可我們也得準備一份吧,還不能太輕,嫡宗各院的孩子們,咱們還得準備見面禮吧,再加上侯小公子也來湊熱鬧。要成親了,他這份禮,你這個做三哥的輕不了吧……”季小淘搬着指頭,一樣一樣的數着,這古代送禮決不是錢的是就能打發的,紅包少不掉,還有配套的各色禮品,想着就讓人頭疼。
一通數下來,季小淘發現,她剩下的錢絕對不夠在大興城裡買房產的,大興怎麼說也是京師之地,那地價,房價可比柳城高多了。
侯嶽看着季小淘最後的統計數字,也鬱悶了,有些後悔之前買田地太過大手大腳。
“要不,咱們把侯夫人留下的首飾當掉一點。”侯嶽搓着手道,天氣冷了,這租來的屋子又太過陰涼,當時他租的時候是夏天,覺得涼快,便沒想太多,可到了冬天,就不是味道了,再說了太過陰涼的房子對小寶哥的身體也不好,要是想換的話,又得花錢,所謂搬家搬家。越搬越窮,他們從柳城來到這裡,到象是突然的從小康生活退回瞭解放前。
小淘看了看侯嶽,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侯夫人當初生病成那樣,都不捨得拿出來用,咱們現在能忍心用嗎。”
侯嶽嘆了口氣,也是,侯夫人留給他的那一盒子東西,太重了,重要任何東西都無法衡量它的價值。
“對了,你不是弄了個學士待詔嗎?有沒有俸祿啊?”季小淘問道,按說這李淵也打進長安城幾天了,怎麼自家夫君還這麼悠閒悠閒的窩在家裡啊,除了前幾天去謝了一次恩外,就沒聽侯嶽說起這事了。
侯嶽一聽小淘說起這事,那臉上就有些悻悻,上次去謝恩的時候,他倒是弄清了這學士待詔是幹什麼的了,就是後來的翰林學士,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學士可沒後來的牛。人家後來的翰林學士有內相之稱,而這個時候,不過是以文學技藝侍侯皇上的藝人,當然了,還兼起草詔旨文書的活兒,可這活兒,沒有職錢,也就是沒有基本工資,只有在起草詔旨文書時能得點潤筆費,也算是業務提成吧,這還不算,李淵一路來大肆分官,跟散官童子似的,如今京裡稍有點才名的,都有什麼某某學士,或學士某某的稱號,這些人在謝恩後,都由吏部做了登記造冊,可李淵哪有那麼多官位讓大家坐,再加上本來就在朝廷任職的,人家即然投了李家,那李淵也不好馬上將別人拉下馬,也因此,侯嶽這個學士待詔就一在家學士,除了品級,啥實際好處都沒有,好在還有幾傾職分田。
想到職分田,侯嶽突然的一拍額:“我有分到職分田的,還得到京師戶曹那裡去登記。”侯嶽那日叫現實給打擊的不行。倒是把這事給忘了。所謂職分田就是朝廷分給官員的田地,根據品級來,相當於俸祿的一部份。一旦罷官或置仕就要退還的。
於是,當下裡,侯嶽坐不住了,從縣衙的馬欄裡擋出自己寄放的馬,就朝大興趕去,那職分田雖說不多,但在京郊,較之武功縣這邊可就方便多了,自己想種點什麼擺弄起來也方便。
侯嶽走後,季小淘繼續將已經備好的禮物登記,又將要買的禮物列了個單子,然後一一採買。做好這些,季小淘又讓鵝兒抱了小寶哥,鎖了門,跟她一起去二叔那裡。
到了侯二叔家,侯二叔去作坊了,侯雲不知爲哪般,正打了小忠哥的屁股,把小忠哥打的哇哇直哭,一邊的僕婦看着侯雲的兇樣,也不敢勸。不敢攔。
“雲堂姐,你這是幹什麼,小忠哥纔多大一點啊,什麼事值得你這般生氣。”小淘連忙上去抱了小忠哥過來,小忠哥就趴在小淘懷裡,哭聲漸小了,那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小忠哥一臉小花貓的樣子,小淘便擺手讓那媽子帶着小忠哥下去,然後轉臉看着侯雲。
侯雲怔怔的坐在那裡,眼眶紅紅的。小淘問什麼事,侯雲也不說。小淘知道,這雲堂姐性子最強,是那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下去,然後以笑示人的人。
果然,一會兒,侯雲就回復過來,笑着招呼小淘坐,又抱了小寶哥過去,拿出家裡的點心逗着,嘴裡道:“你這兩天怎麼沒到作坊去看看啊?那王麻子又研製出了一個新花樣,那焰火綻開了跟花朵綻開似的,頂好看。”頓了一下又問:“聽說岳弟做官了,你們什麼時候搬京裡去?”
王麻子是個人才。
因爲上回侯嶽在信中提到過,季小淘這回來之前,特意去找了那研發藥發傀儡的王麻子,那王麻子,孤身一人,也沒什麼好牽掛的,再說要來京師,侯嶽給的工錢也不少,而且這東家待人誠信,讓人能放了心的跟隨,因此,沒有什麼猶豫就跟着一起來了,他一到武功城,侯嶽就安排他當了作坊的大師傅。
聽了侯雲後面的問話,季小淘便回道:“那什麼官,就一個名頭,我爹不也得了一個五品老頭的稱號嗎,沒啥大用的,平日生活用度還不得自己張羅。”
“你呀,別不知足,多少有錢的商人就爲了個這名頭,砸鍋賣鐵的鑽營,卻仍一無所得,嶽弟有這一名頭,那就算正式邁進了士族之列。別的不說,單嫡宗那邊就不敢小瞧你們了。”侯雲咋着嘴道。
季小淘想想也是,因爲來自後世,他們夫妻眼裡似乎沒有什麼等級的分別,但不可否認,在這個時代,等級還是很森嚴。侯嶽現在有這身份,那在做其它的事就要少去很多麻煩,而一般的人也不敢輕易打主意。
聽到侯雲說起嫡宗,季小淘便問:“馬上老太君的八十大壽了,你們什麼時候動身,要不要我們一起?”
聽了小淘的話,侯雲臉色不太好看:“禮我爹已經早一步讓你家大哥一塊兒送去了,大壽的當日我爹會過去,我就不去了,他們眼裡可沒有我們這些庶出的,那一大家子,各地的親戚,現在侯家小公子又攀上了李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呢,那眼睛都是往高了看,我沒必要去看人冷臉。”
季小淘點點頭,便沒在說什麼,嫡宗向來不太理會庶出的幾家,侯雲結婚當日,嫡宗那邊就派了個管事送完禮就完了,而侯嶽同小淘結婚的時候,嫡宗那邊乾脆連管事的都沒人來,直到後來侯君集的事發,兩邊纔算親密些,但實際的,也是利用大過親情,這回若不是因爲侯君集的原因,他們二房也沒必要去湊熱鬧,有大哥去就足以代表了,畢竟侯峰如今是柳城這支的家主。
晚上,侯嶽趕回家裡,已近子時,就直接將馬系在院子裡的槐樹上,進了屋,臉上有些興奮,季小淘披了衣服親自下廚,煮了一碗薑湯讓他喝下,這十一月的天,已經很有些冷了,又是個大晚上,不去去寒意,怕生病,這年月,生病是個大問題。
正準備又去炒幾個小菜,那侯嶽連忙阻止:“不用弄了,等下吃兩塊點心就行,下午的時候,跟霍飛白他們幾個喝酒了,又吃了許多大葷的,肚子裡油的很,現在不想吃東西。”
季小淘伸着臉在侯嶽身上聞了聞,果然身上的酒氣還未散盡,不由的拍了他一下:“酒後不駕駛,不知道啊,幹嘛不在城裡住上一宿,這大晚上的,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季小淘說着,便嗔怪的橫了他一眼。
侯嶽叫小淘的話弄樂了,揪着小淘臉上的肉輕輕的捏了一下,軟呼呼,滑膩膩的,手感不錯:“什麼酒後不駕駛,你當老馬是寶馬呀,我騎在上面,根本沒費心思,它一個勁的直跑回來,不但認得路還跑的賊快。”
“那當然了,它前不久不是才生了匹小馬嗎?它想小馬了自然認得路跑的快了。”小淘回道。
“那我這匹公馬也想母馬想小馬了,自然是披星戴月趕回來。”侯嶽兩眼精亮精亮的看着小淘,嘴裡打着趣道。
季小淘樂了,打了侯嶽一下:“死鬼,哪有這麼說自己的,你是馬,我可不是馬。”
侯嶽不說話,卻突然的將小淘打橫抱了起來,嚇的小淘差點尖叫出聲,想着小寶哥正睡着,便死命的捂了嘴巴。
侯嶽將小淘放在牀上,不等小淘起身,又拿身了將她壓住,兩人鼻息相聞:“我們明天就搬,搬到京裡去。”
“怎麼回事啊,找到房子了?”季小淘好奇,翻過身,反將侯嶽壓在身下。
侯嶽伸手把玩着季小淘垂下來的頭髮:“我今天去登記職分田的時候,遇到了霍家的霍飛白,他也是學士待詔,這傢伙在京裡都呆了差不多三個月了,每日裡同狐朋狗友彈琴做詩的,將京裡混的爛熟,由他介紹,在他家隔壁租了間屋子,產權還是屬於京兆衙門的,算是公房,我們這些學士租來,價錢便宜的很,只是小了點,沒法子,京師之地也是寸土寸金哪。”
“小點怕什麼,想當初,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咱們不也住了兩年。”小淘說着,便翻身仰躺着,搬着指頭計算着以後的日子,目前的困難也只是暫時的,等明年侯嶽買的那些田地能收不少租子,那職分田,小淘準備自個兒種西瓜,再種些辣椒,賣賣也能回籠點錢,再加上鞭炮自己這邊的分成,以及季家傢俱作坊的分紅,估計最多三年,就能在長安買一棟不錯的家宅了。
想着未來,季小淘美美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在家學士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