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燁停下腳步,似深深的吸一口氣,看着頌欽驚慌的模樣,心平氣和的道:“這件事情,反正她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的,現在去跟她說清楚也好,那樣,你以後就不用再爲了這些事情掙扎,難受了!”
“不,不……我不難受!”頌欽幾乎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她無法想象,上官玄燁若是此時將事情說出來,南問瑤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況且她現在還病着呢!
她身體那馬虛弱,都這樣子了,還疑心想着要幫她與三王爺湊成一對,若是現在告訴她那樣事情,她要怎麼接受的了?
不……不行啊!
“你!”上官玄燁似乎被祈禱了,眉頭皺的越發深,可頌欽卻是死死的拖住了他,叫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中,都充滿了堅決。
“至少不是現在啊,求你了……不要告訴她!”頌欽咬脣哀求着,然後看到上官玄燁一點點的平靜了,雖然剛纔他也不是衝動下才這樣決定,但是他卻是冷靜了下來,點點頭。
頌欽鬆一口氣,這才放開上官玄燁的手,“我並不是不難受,也不是不介意她是你妻子,只是……只是我真的不忍心騙她,她都病成那樣了,還在爲我和三王爺的事情操心,若是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我們的事,叫他怎麼接受?”
“總是要知道的。”上官玄燁輕嘆一聲,似乎早就考慮過這件事情了,幽幽的道:“她的身份卻是能幫到我很多,但是……這並不足矣讓我拋棄你,頌欽,沒有什麼人能比你重要,你只要知道這一點,便足夠了。”
頌欽呆愣的站在原地,上官玄燁就在她眼前,這麼近,叫她那樣清楚的看清他的表情。
淡然的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眉眼間是一抹輕幽的雲彩,淡然卻堅決,眼眸那般認真的看着她,頌欽知道,有他這樣一句話,哪怕再是什麼委屈,她都不會介意了。
在這世上,能讓她在意的,只有他,只有上官玄燁而已。
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
在這風輕雲淡的午後,頌欽輕輕的點點頭,然後微微笑起來,看着上官玄燁,道:“你說的,我都相信!”
因爲相信,所以不用在意,不用刻意的去隱瞞或者揭穿,就讓一切都順其自然。
有上官玄燁在,所以頌欽相信……一切到了那樣的時候,便會有最好的解決辦法。
頌欽就這樣坐了整整一夜,以前的她,做夢也是想不到,有一天會得到上官玄燁的青睞,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的在意她。
曾經那些夢寐以求的,連想都不敢想的情感,如今因爲上官玄燁的在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哪怕只是這樣幻想着有他接近,能夠正大光明的和他在一起,她就已經高興的哪怕下一秒死掉也無憾了。
可是那曾經連做夢都得不到的幸福,如今就這樣實現了,頌欽才知道,擺在他們面前的,竟是有那樣多的曲折,那樣多的不得已。
比如她的身份,比如南問瑤,比如……很多很多。
頌欽輕輕的閉上眼睛,雙眸有些赤紅,破曉來臨,外面時不時傳來聲聲公雞的鳴叫,天要亮了……整整一夜,頌欽竟都沒有閉眼,休息過一會。
不覺得困,只是感覺累了,累的不安心,累的心中萬千愁緒,亂成一團解不開的麻線,她與上官玄燁,上官玄燁與南問瑤,是那樣牽扯不清的關係。
頌欽知道的,南問瑤是他的妻子,那麼就一輩子都不會變。
他不會拋棄妻子,頌欽也不會允許他拋棄!但是頌欽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南問瑤,就如上官玄燁所說的,她早晚有一天是要知道,只是當她知道這一件事時,該是如何承受?
但是如果說要頌欽離開上官玄燁,就此放棄,她是萬萬做不到的,着等同於讓她去死!
況且……
頌欽糾結的閉上眼睛,況且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源源不住這些,還有更多的事情,比如她是上官玄鈺的妃子,是上官玄月的心上人,比如上官玄月和西境的勾結,又比如上玄燁的野心和他在暗中佈置的棋盤。
頌欽忽然覺得迷惘,哪怕是得到了上官玄燁的承諾,她還是覺得迷茫了,因爲所有的一切,她都即將置身事外。
以前的她,恨不得能夠什麼都不管,如今真的可以不管了,卻又覺得害怕……害怕自己沒有參與其中,就變得什麼都不知道,無法幫助上官玄燁,更無法在第一時間保護他,沒有辦法陪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同生死共患難!
一切的一切,都叫她害怕。
只是這樣的恐懼,只能深深的隱藏在心底,她帶着笑容去送上官玄燁和南問瑤,清晨的陽光照在南問瑤的臉上,和她的笑容一樣溫暖,叫她看起來氣色變得好多了。
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簡單的道別,那樣刻板的宮廷禮儀,甚至頌欽都沒有和上官玄燁說上一句話,就留下一句淡淡的,陌生的,“娘娘保重,臣等告辭……”
沒有無其他。
頌欽站在山頂那高高的涼亭之上,如之前每一次看着他和南問瑤騎着馬雙雙離去一般,只能一個人站在高處,默無聲息的看着他和大隊人馬一起離開,上官玄燁就坐在馬背上,他的身影還是那般高大,只是已經那樣遠,那樣模糊了,可頌欽還是捨不得轉身,目不轉睛的看着,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
直到人都走遠了,看不見了,那蜿蜒的山路上,留下一片晚霞灑落一地,什麼都不剩……頌欽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走過的地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着……他的笑容,精緻的下顎,脣角輕輕上揚,便是溫暖的臉龐。
“娘娘,都站了一天了,您就歇歇吧……明雪給您熬了最喜歡的粥,您就嚐點吧。”明霜不知是陪着她站了多久,直到天色晚了,才忍不住開口。
她看着頌欽的樣子,自己都難過的快哭了,殺手本是不該有感情的,可頌欽和她們怎麼說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吧,叫她如何忍心呢?
頌欽和她們不同,卻是比她們還要可憐,明霜一直記得,在她和明雪還在暗無天日,冰天雪地的地方接受殺手訓練的時候,那是她們人生最殘酷的一段時期,那時候上官玄燁帶着頌欽來買殺手。
只有頌欽可憐她們,在她們快要被凍死的時候,頌欽……曾經偷偷的給她們遞過熱騰騰的饅頭。
也許,這對於別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在明霜明雪的世界裡,永遠只有殺戮,弱者會被無情的淘汰,淘汰就面臨着死亡,她們生存的地方,是殺手訓練營,那裡只有血腥,沒有感情。
她們只有成爲優秀的殺手,才能賣得好價錢,才能被好的買主選中,只有變得更強,否則就是死。
那時候她們還什麼都不是,兩個幾乎要死在殘酷鬥爭中的丫頭,在那樣沒有同情,沒有憐憫的情況下,她們甚至已經忘記了什麼是笑容,而明霜卻是記得,她第一見到的笑顏,便是頌欽的笑臉。
咧着嘴,眉眼彎彎,說不上多美麗,卻再明霜的眼中,永遠的印刻住……那一刻,冰天雪地,頌欽明亮的眼睛似會吸引人一般,連她呵在空中的白氣,都變得那般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