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鬼子來了_40、對證

“大鬍子殺人犯”大搖大擺的回到了河口鎮,河口鎮人非常震驚。大家怎麼想都想不通,死了的人怎麼會復活呢?這豈不是天大的怪事!

鄭國忠從碼頭回到家裡,聽到商鋪的人都聚在一起談論這件怪事。大家見了鄭國忠回來,爭先恐後的對他說:“三少爺,殺害王雪梅母女的日本大鬍子兵‘借屍返魂’了。”

“怎麼會呢!”鄭國忠淡然笑着,邊走邊說,“他們的屍體不是被燒成灰了嗎?”

“的確是一件怪事。”伍百顧說,“我平生見到的第一大怪事。”

鄭國忠回過頭來,笑着問舅父道:“舅舅,你也相信這事?”

“讓我不相信都難。這兩天,大鬍子兵經常在風流鎮大搖大擺的,看他樣子,夠神氣的呢。”伍百顧道,“我認爲我人老眼花,仔細一看,那撮鬍子亂蓬蓬的,不是那個殺人犯是個啥呢!就連警備隊的阿四都說,殺人犯又復活了!國忠,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幾百人親眼看到大鬍子中槍倒地,並且一把火把屍體燒成了灰燼,怎麼又活過來了呢?怎麼又活過來了呢?”

鄭國忠微笑着走了過來,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問正抽着水煙的張策道:“張先生,你也相信?”

張策摸了摸把鬍子,皺了眉頭,想了一會說:“這是我平生遇到的第二件怪事。第一件怪事是,我親眼看到一個死了幾天的人躺在棺材裡活了過來,而這件事更怪,屍體已經燒成了灰呀!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鄭國忠問道:“鎮裡的人怎麼說?潘會長怎麼說?”

伍百顧說:“鎮里人能怎麼說的!他們遇到大鬍子以爲遇到了鬼,躲都來不及呢。而潘富貴,這個人,能當會長,真是河口鎮的人都死光了!大家請他找日本人問一下這怪事,他說,鬍子不是一個人的專利,如果你們願意,也可以蓄上一把大鬍子。這個人,不想惹事了,不想管事了,怎麼能當會長呢!”

鄭國忠說:“既然這樣,我們還談什麼呢?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玩的玩,該樂的樂。”鄭國忠站起,對大家說,“我很累,不陪大家談了。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繼續談,繼續談......”鄭國忠說完,饒有興趣的往臥室走去。

大家詫異的看着鄭國忠一拐一拐的走進臥室,這個疾惡如仇的三少爺,聽到這事爲什麼這麼個態度。伍百顧搖了搖頭,長嘆一聲,他掏出一支菸抽上,吹了兩口,接着對在坐的人說:“是呀,叫我們能怎麼辦!維持會不辦事,會長不爲百姓鳴冤,我們沒有必要自找麻煩了。現在,河口鎮是日本人的天下,我們商鋪決不能拿雞蛋去碰石頭,我們傷不起,實在傷不起呀!”伍百顧喝了一口茶,環視了一圈在坐的年輕人,對他們說:“我就是擔心你們這些年輕人輕率魯莽,得罪了日本人,往好處想,捲起鋪蓋走人,往壞處想,後果可想而知。近段時間,我們要找到銷路,儘快把收購的棉花運到省城裡去吧!”他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對鄭國忠的臥室叫道,“國忠,國忠......”

“舅舅,什麼事?”鄭國忠走了出來。

“韓小五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我就是擔心,韓小五回來後魯莽行事。等韓小五回來後,你要好好跟韓小五談談,人死不能復生,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搭了進去。”伍百顧又長嘆一聲,他站了起來來,“誰叫我們碰上了這事呢!”

“舅舅,你放心,我不會讓他亂來的。”鄭國忠說。

大家正準備散走,這時,董老舉人來了。

董老舉人拄着柺杖,站在大家面前,他把一支柺杖敲得鋪裡的石地板“咚咚”作響:“你們說,我們能受這個氣嗎?明明沒有槍斃,把我們河口鎮人當作孩子似的哄騙玩耍。這日本人,真是太可惡了!伍掌櫃,你說說看,這口惡氣我們河口鎮人能憋得住嗎?”

伍百顧接過董識之的柺杖,把柺杖放好,把他撫到客房裡的一把藤椅子坐下,鄭國忠與張策陪着坐在客房內的沙發裡。

伍百顧先吩咐傭人倒了茶,幾人默默的喝了幾口茶後,伍百顧唉聲嘆氣的說,“老鎮長,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政府奈何不了日本人,叫我們平民百姓能怎麼辦呢!老鎮長呀,消消氣,還是消消氣吧。技不如人,受他人欺負,也只好自己勸自己了!”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找日本人評評理!”讀書人大都看高自己,董識之也不例外,他執意馬上去找潘會長,要同他一起立即去找日本司令長官。

董識之問一旁陪坐的鄭國忠道,“年輕人,你能不能陪我一道去。”

鄭國忠笑了笑說:“董老爺的吩咐,國忠哪能不從!”

“那好,我們這就走!”董老爺站起,對伍百顧說,“還是年輕人有膽識!”

董識之與鄭國忠兩人,兩根柺杖拄着,來到了潘富貴的家裡。

“怎麼會有這等事情呢?河口鎮的平民百姓不都親眼所見殺人犯被槍決了嗎?我不信燒成灰了的人還能活過來!董老爺子,是不是看走了眼呢?”潘富貴眯着眼說。

董識之瞪了潘富貴一眼,不高興的說:“潘會長,不要認爲我是故意爲難你,我絕對不是一個搬弄是非的人。不是我一人說,大家都說,就連秀才也這麼說。秀才說,鬍子兵的幾根鬍子,他是識得清清楚楚。”

“董老爺,秀才的話你也聽!別說他是我哥哥,我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他!他就是一個騙吃騙喝的人呀!”潘富貴假惺惺的笑了笑,問,“董老爺,你說說,死了人怎麼會活過來呢?”

“日本人根本沒有槍斃日本兵,從車上拉下來槍斃的是三個中國人。”董識之斷然說,他仰天大聲道,“我們對不起三個冤死的中國人喲!潘會長,你是一鎮之長,這件事,你不得不管!”

“董老爺叫我怎麼管呢?”潘富貴臉上露出爲難的樣子,“難道要我去把大鬍子殺了不成!”他問一旁坐着的鄭國忠,“三少爺,你是明白人,你說,叫我能怎麼辦呢?”

鄭國忠說:“日本人做得太過份了!”

“對,他們實在太過份了。”董識之堅決的說,“潘會長,你不能撒手不管!你帶個頭,我第一個跟着你,到日本司令部,我們要去問個明白!”董識之跺着腳道,“是可忍,熟不可忍也!”董識之站了起來,問,“潘會長,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也要去!”

“既然董老爺子這麼堅決,我怎能不從命呀。”

潘富貴在董識之的糾纏下,難以脫身。人多力量大,潘富貴懂得這個道理,他找了七八個老人,去了日本司令部。董識之沒有讓鄭國忠一同去日軍司令部,他們這些老人,已經把性命都不顧了,他們不能讓年輕人去冒這個險。鄭國忠也不想去淌這趟渾水,他當務之急就是要處理商鋪的事情。鄭國忠送了幾位老人一逞,便回到鄭家商鋪。

三原俊一在董家宗祠外的碉堡內接見了河口鎮的一行老人。三原俊一笑容可掬,他好似早就知道了河口鎮的人要找他。三原俊一對老人們說:“你們說我沒有槍斃殺人犯?大鬍子兵真的還活着?天方夜譚!真是天方夜譚!你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算是見多識廣,你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嗎?已焚了的屍體還是站起來嗎?”三原俊一爲了充分的證明河口鎮百姓的愚昧,派人把大鬍子兵找到司令部。

大鬍子兵畢恭畢敬的站在三原俊一的前面。三原俊一走近大鬍子兵,他微彎着腰,眼睛在大鬍子兵的臉頰上掃着。這樣審視了一番,三原俊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他對董識之與潘富貴一行說,“真是太像了,太像了!河口鎮百姓這次對我們皇軍的誤解,完全可以理解。兄弟怎麼會這麼像呢?潘鎮長,告訴河口鎮的百姓們,活着的大鬍子與死去的大鬍子是兄弟。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組織人員到我們日本本土去調查!”三原俊一向大家做了一個滑稽的神色,又向大家擺了擺手,“你們都很忙,中國人不是最推崇春節的嗎?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家好好準備,一定要過一個開心的年,過一個充實的年!”三原俊一獰笑了幾聲,他頭也不回的出了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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