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問題。”聖手書生蕭讓見能交差,像這種代筆的小事倒是不在話下。
說實話,之前就有頭領拿着那份吹雪七休書來讓蕭讓抄寫,蕭讓開了個一貫的價錢,直接把人嚇跑了。
不過讓西門慶這種土財主,應該不會嚇跑。
“承讓每份兩貫。”蕭讓伸手兩個手指,開好了價錢。
西門慶面色不改:“沒問題,不過要做到惟妙惟肖,讓別人以爲是我親筆寫的就行。”
“好說,這個...需要多少份?”
“先來個一百貫的。”西門慶大咧咧的招呼小天晴:“你去給蕭先生去五十貫定金來,事後再給五十貫。順便把我昨天寫的那張原版的拿來。”
小天晴應了一聲去了,聖手書生蕭讓突然發現一旁正在吹着藥方上未乾墨跡的安道全神情有些不對勁。
莫非其中有問題?
蕭讓有些放心不過,但感覺抄五十份吹雪七休書並不是什麼難事,再說其中的內容之前自己也是看過的。
算了,還是喝口茶壓壓驚吧。
從早上到現在,蕭讓都感覺心神不寧的。
蕭讓還沒放下茶杯,小天晴就回來了,五十貫面額的交子壓在疊好的白紙上,放到了蕭讓的面前。
規矩蕭讓還是懂的,放下茶杯咳嗽一聲,用袖子遮了一遮,等移開的時候,那張五十貫的交子已經不露山不顯水的收了進去。
聖手書生蕭讓輕輕展開白紙,笑道:“西門頭領的原版筆跡,之前小生倒是還沒有見過,今日說不得要先開開眼,也不知道是蘇黃米蔡哪一家的...”
“別。”
“小心!”
小天晴和安道全脫口而出,似乎有所不忍,紛紛背過臉去。
蕭讓嚇了一跳,手頓時僵住了:“西門頭領,這是?”
“呵呵。”西門慶笑道:“他們不懂欣賞,先生不用搭理。我這門書法超脫於蘇黃米蔡之外,另成一家,有個名字叫吹雪體。”
“先生是精通當世名家書法,左右給點建議罷。”
“好說好說。”蕭讓定了定神,微感奇怪的展開一觀...
入目的是扭曲的字體,不堪的筆法...
這就是吹.雪.體麼?
蕭讓簡直快要一口老血噴出三丈遠,這新入學堂的小娃娃也比這手爛字寫的要好。
“唉...有一箇中招的。”小天晴冷眼觀看蕭讓強忍着吐血的表情,和安道全對視一眼:“老爺這手字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安道全也嘆息一聲,把剛開好的藥方揉成一團,低聲道:“我還是重開個方子罷,這回蕭先生肯定受了不輕的內傷。”
“小的給神醫磨墨。”小天晴十分乖巧的主動替安道全磨墨,最關鍵的是背對桌子,防止自己餘光一個不小心看到那張吹雪體寫就的吹雪七休書。
西門慶見狀搖搖頭:“爲啥你們都不懂得欣賞呢?”
蕭讓還是比較有經驗的,迅速閉眼合上白紙,摸索着疊了幾疊,塞在袖子裡面這才睜開眼睛道:“西門頭領這吹雪體筆走龍蛇,小生卻是學不來。這樣好了,小生斗膽用蘇黃米蔡四家書法個抄寫十五份,不知西門頭領意下如何?”
“唉...原來你也學不來。”西門慶非常落寞的嘆口氣:“要不是我最近比較忙就親自寫了...”
“那就有勞先生了,要不要多加二十貫?”
蕭讓苦笑着推辭道:“不用了,一百貫潤筆費就是足足的了。”
“好吧,小天晴幫我送送先生。”西門慶吩咐道:“對了,神醫你那方子開好了沒有?”
“這就好!”安道全再次吹乾了墨跡,把藥方交給蕭讓,語重心長的吩咐道:“蕭先生好走,這藥方重新加了些固本培元的藥材,一日兩次不要忘記服用...要不然留下內傷可不是耍的。”
蕭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扎出院子的,等離開院子好遠這纔敢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西門慶的院子:“這差事...差點把命搭上。幸好我把賬本也討來,不然宋公明那邊還真不好交差。”
沒到片刻功夫,賬本就放到了宋江的眼前。
蕭讓沒有先去晁蓋那邊交差,還是選擇先到了宋江這裡。
“這...這是什麼東西?”宋江看得臉上黑氣加重了兩分:“加亮先生,你過來看看。”
蕭讓補充着解釋道:“宋頭領,不是小生無能,你也看到這...根本看不懂啊。”
“看不懂,怎麼可能?”智多星吳用有些奇怪的過來一看,嚇得連片刻不離的鵝毛扇都失手落在地上:“這...這是賬本?”
蕭讓痛苦的點點頭道:“這就是那西門慶給我的賬本。不要說看有沒有問題,連看都看不懂,小生實在是沒辦法。”
“行了。這西門慶行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宋江咬着牙一拍桌子:“我做押司的時候也聽說有些商人故意用別人看不懂的符號記賬,就是怕別人查賬,沒想到西門慶這廝也會這一手!”
吳用俯身從地上撿起鵝毛扇搖了兩搖,咳嗽一聲定了定神道:“既然此計不錯,也就罷了...不如...”
宋江一揚手,先讓蕭讓退了出去,這才低聲道:“還的靠花榮那邊,西門慶這廝最近聚集了不少人在院子裡,急切近身不得。”
“就算近身也是無用。”吳用想了想道:“公明哥哥莫非忘記了西門慶那廝從公孫勝那裡學了些天罡五雷正*法?”
宋江哼了一聲道:“可惜公孫勝人雖然在山上,但說不定啥時候就走,好幾次暗示都不爲所動。又是一個不能爲我所用之人!”
“公孫先生是方外之人,公明哥哥倒也不用擔心。”吳用道:“眼下只需一個機會...讓西門慶離開那個院子...”
宋江點點頭,接着道:“這樣花榮賢弟纔好下手。要不然明日你出面邀請那西門慶出來看看梁山風景?”
“不行。打曾頭市的時候那西門慶對我似乎有所懷疑...只怕是不會受邀的。”吳用搖頭道:“要不然公明哥哥親自出馬?這樣西門慶也要賣兩分面子...”
“這個...”宋江有幾分遲疑起來:“容我再想想。”
正在這時,有小嘍囉報來:“戴院長回來了!從清河縣請了釀酒師傅回來,已到金沙灘!”
“有了!”吳用眼前一亮:“那西門慶要在山上釀酒,說不得要去看半山腰那個石洞酒窖!”
宋江會意的點點頭:“很好,你去把這消息告訴花榮賢弟,事情不能再拖了。”
留幾手和劉能父子的到來引起了轟動,特別是劉唐和阮小七等人腹中的酒蟲聽到這個消息又開始發作了。
見到戴宗的時候,留幾手和劉能還有些奇怪,東家好端端的不是去東京開封府做官了麼,怎麼跑去梁山落草了?
等看到西門慶的親筆書信,留幾手和劉能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得不說,留幾手和劉能對吹雪體還是有幾分抗體的,也許是整天呆在酒窖的緣故。
留幾手還有些顧慮,劉能倒是不假思索的準備動身了。
“父親,東家對我們有大恩,不過是去梁山釀酒,何必顧慮太多?”劉能振振有詞:“梁山也有梁山的好處,不用受官府的醃髒氣,不是大好?”
留幾手被自己兒子一說,拋去了顧慮,騎了馬進城和傅掌櫃商議一回,支了些錢準備把幫忙的那些釀酒師傅打發了,讓他沒想到的是,幾乎大部分釀酒師傅都願意上梁山。
原因很簡單,一是西門慶對釀酒業的發展開闢了新的道路,二則是在西門慶的酒莊呆的太舒服了,換了第二個東家都不太願意。
再說了,梁山上那個石洞酒窖不知道是什麼時代留下的,肯定能釀出美酒,作爲釀酒師傅不去見識見識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沒用幾日功夫,這些釀酒師傅們就把家眷們聚攏了起來,留幾手和劉能父子把酒窖鎖了,最近出產的景陽春留下大部分都傅掌櫃,剩下小部分帶走。
當然最關鍵的蒸餾器根據西門慶吩咐的沒有帶走,而是就地銷燬。
看着蒸餾器化成鐵水,留幾手還是有些莫名的心疼,劉能勸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湯隆早就在梁山上,到時候能依照梁山鍋竈的大小打造,豈不是更好?”
留幾手聽了這話才微微安心,套上大車準備動身,戴宗道:“兩位何不隨我先去?其他人隨同大車慢慢行來就是。”
劉能見戴宗神行法可日行八百,全靠腿上拴着的四個甲馬,心裡癢癢,說不得要試上一試。
留幾手有些害怕,但也禁不住劉能和戴宗二人勸說,也在腿上栓了四個甲馬。
待戴宗行起法來,留幾手和劉能父子只覺道邊樹木房屋飛也似的往後面去了,劉能歡呼雀躍,留幾手只是嫌太快了。
本來認爲梁山上都是草寇,這回算是進了賊窩,讓留幾手沒想到的是,迎接的頭領們都十分熱情。
“這些頭領們迎接的不是我們父子,而是景陽春啊!”
劉能一句話總算讓留幾手想明白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