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另類的舞姿
朱隸話音剛落,衆將領立刻議論開了,還有暫時停戰這一說,跟着朱隸打仗,就是新鮮事情層出不窮。
“如果蠻軍進城後,突然向我們發起進攻怎麼辦?”一名將領高聲問道。
朱隸看着那名將領沒有說話。
那名將領被朱隸看得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自己哪裡問錯了,彆扭地東張西望,坐在一旁的另一名將領忙給他解圍。
“不讓蠻軍將兵器帶進城。”
那名將領恍然大悟,這麼簡單的辦法怎麼沒想到,不帶兵器進來,我們的人還都在城裡,他們怎麼進攻。
“他們會不會擔心我們不守信用,不敢進城?”又有一名將領問道。
他們不帶兵器進城,可我們人多,而且手裡都有兵器,如果我們不守信用,對於蠻軍來說,可叫自投羅網。
“你敢不守信用嗎?”一名將領回答。
衆將領又“哄”的一聲笑了,別看朱隸平時並不是老繃着臉,可對軍紀要求嚴得很,違反軍紀者,一律嚴懲不殆,因而朱隸的軍中,無人敢擅自違反軍令。
朱隸聽着大家你問我答的,歪歪嘴笑了,對嘛,這種小兒科的問題,你們自己討論解決。
張輔也笑了,心中暗道:四哥越來越有王的威嚴,只是坐着不說話,這些人就一個個能把問題提出來,然後在自己解決,我什麼時候能到四哥這一步。
燕飛收到朱隸過哈節的邀請,看了半天,之後遞給吳翰文。
吳翰文也拿着看了半天,望着燕飛問道:“去?”
燕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節日這種事情對他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但想想蠻軍二十萬軍士,這麼多年戰火不斷,今天不知明天事,他們也許很想去放鬆一下吧。
還有一個燕飛不敢承認的事情,回來這些天,他竟然有點想念朱隸。
吳翰文總是覺得,朱隸不會平白無故地花這個心思讓大家過節,到底朱隸又玩什麼花樣,吳翰文真得很好奇。
如果拒絕朱隸,朱隸一定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同朱隸那些將領的疑問不同,吳翰文絲毫不懷疑此行的安全性,朱隸說和平相處,那就一定是和平相處,這一點吳翰文很肯定。
“去。”吳翰文決定道。
燕飛看着吳翰文,點了點頭。
哈節,也稱“唱哈節”。是安南重要的節日之一。‘哈‘是京語譯音,含有‘歌‘、‘請神聽歌‘的意思。關於哈節有不少民間傳說,其中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傳說稱,古代有位歌仙,以傳歌爲名,動員民衆反抗壓迫。她的歌聲感動了許多羣衆。後人爲了紀念她,建立了“哈亭”,定期在哈亭唱歌傳歌,漸成節俗。哈節活動由祭祖、鄉飲、社交、娛樂等內容組成。當然也少不了年青的男女在哈節期間,互相傳情,終結連理。
哈節是每年的六月初十,節日一般歷時三日,通宵達旦,歌舞不息。傳統唱哈的主角有三人,男歌手一人,稱“哈哥”,專司撫琴伴奏,兩位女歌手是“哈妹”,一人持兩塊竹板,另一人拿一隻竹梆,擊節伴奏,輪流演唱。歌的內容有民間傳說、哲理佳話、愛情故事等。鑼鼓聲中常有少女登臺獻舞,十多個安南少女穿上潔白的安南民族服裝奧黛,身姿婀娜,在哈亭裡隨着鑼鼓聲有節奏的搖動,美輪美奐。
哈節第一天一大清早,朱隸就帶着張輔及十多名將領,騎着馬立在城門外,等待蠻軍的到來。
蠻軍倒沒有讓朱隸等人久等,太陽剛剛升起,就聽到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片刻時間,燕飛、吳翰文、蕭侗帶領二十萬軍隊列隊停在了距朱隸十餘丈外,未待燕飛開口,朱隸氣沉丹田,將雄厚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了出去。
沒有多餘的廢話。簡單,明瞭的三項:“第一,從今日卯時起,到兩天後卯時,二十四個時辰內,雙方停戰。第二、停戰期間,雙方不得使用兵器,違令者軍法處置。第三、兩日後,恢復對戰狀態,仍然留在城裡的蠻軍,一律以俘虜收押。”
朱隸的話,不僅說給蠻軍聽,同時也說給自己的將領,二日內,交州城的安定,就靠這些將領們安排了。
燕飛接下來的話同樣簡潔:“京王爺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
“清楚。”二十萬軍士同時回答,氣勢宏大。
“二日後,仍然在這裡集合,現在,下馬、留下兵器,進城……”
燕飛今天明顯也帶着炫耀的氣勢,二十萬人下馬幾乎是一個聲音,接着是兵器放在地上的聲音,然後列隊進城,一切迅速而井然有序。
“燕飛。”看到燕飛得意的笑容,朱隸又習慣地叫了一聲燕飛,隨即尷尬地笑笑,改稱:“小王爺。”
“京王爺還是稱小王燕飛吧。”看着自己的軍隊有秩序地進城,燕飛側頭對身邊的朱隸一笑。
“好啊,小王爺也可直呼本王朱隸。”朱隸當然喜歡這個稱呼,可話剛出口,瞥見燕飛沉思的目光,朱隸心頭一緊,騰然想起吳翰文的警告:不要對燕飛太親密,你會勾起他的記憶。
“朱隸?”燕飛玩弄這個名字,“稱呼王爺朱隸的,恐怕沒有幾個人吧。”
朱隸謹慎地說道:“兩個,加上小王爺三人。”其實還是兩個人,只有燕飛和沈潔直呼朱隸名字。
當然,背地裡腹誹的人不算。
“稱呼小王燕飛的,也只有京王爺一人。”燕飛與朱隸並騎進城,神情中並無熟識的笑容,反倒有幾分雀躍。
“本王受寵若驚。”朱隸展開笑容,悄悄地吁了口氣。
“你準備帶我去哪裡?朱隸?”燕飛顯然叫得很不習慣,有些拗口。
朱隸側頭望着燕飛,邀請道:“先到沁香園換套衣服,吃過早餐再去哈亭可好?”
燕飛坦然點頭:“但憑你安排。”
柳卿卿今天穿了一件當地民族服裝——奧黛。
說安南,也就是現在的越南,依附於中國而生存,這話太偏激了,也不符合事實,但越南的服裝,確實是依附於中國服裝而生存的,包括他們的傳統服裝,奧黛。
奧黛本是越南的女裝,在越南已有千餘年的歷史,名字未變,但奧黛的款式變化得非常大,從中國古代女子上短襖下百褶裙,到清朝的旗袍,中國的女子服裝在變化,奧黛的款式也隨之變化。
旗袍的出現,使得現代的奧黛有了一個不太確切的小名——越南旗袍。
值得一提的是,奧黛不僅有女裝,也有男裝,2006年越南舉行的APEC會議上,各國首腦也都穿上了奧黛。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奧黛這個名字的由來,居然是一對一千多年前抵抗中國侵略的姐妹的名字。
一千多年前中國就開始侵略越南了嗎?朱隸想到這段歷史時,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能侵略別人,說明自己強大哦。
無可否認,如果一個國家強大到侵略了別人,還能相互安安生生的永遠過下去,恐怕都會選擇侵略的,若真能做到這一點,或者用侵略這個詞不恰當,應該用,同化?
例如秦始皇統一中國,例如中國的版圖自西漢起一點點變大,到元朝是最大,然後再回縮,這中間有很多曾經的小國成爲了中國的一部分,這算侵略嗎?
朱隸知道,安南最終將獨立,並更名爲越南,所以朱隸認爲,將安南設爲交阯布政司是錯誤的做法。
但如果大明朝以及以後的朝代確有能力讓安南的人民過上好日子,對安南的人民一視同仁,他們還會反抗,還會獨立嗎?如果真的能被同化,朱隸還會認爲永樂帝的這一步走得不對嗎?
朱隸晃晃頭,他想得太偏了,現實沒有如果,歷史也不會逆行,連續多年的戰亂,已經很明顯地說明了,永樂帝這個決定錯誤的,以大明朝的現狀,還沒有能力讓安南的人民過上比較富足的日子,反抗是必然的,雖然反抗後依然窮。但同樣窮,當然會選擇獨立。
但如果大明朝能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況並持續穩定發展,安南也許遲早會臣服於大明朝。
可惜還是那句話,現實沒有如果,永樂帝的子孫遠遠不如永樂帝。
老話說:窮不出五服,富不過三代,老天爺對皇家已經格外施恩了,讓帝位能一代一代傳下去,但能力……
免賦、免稅、免徭役,是讓安南暫時穩定下來的唯一方法,
“王爺,王爺?”柳卿卿輕輕晃晃走神了朱隸,朱隸晃過神來,看看柳卿卿,又看看詫異地望着自己的衆人,露出一個不羈的笑容:“不好意思,看到卿卿今天穿得這麼漂亮,本王一時失神了。”
柳卿卿的臉倏地紅了,明知朱隸這句話純屬藉口,柳卿卿心中還是美滋滋的。
很自然地攬着柳卿卿的小蠻腰,朱隸帶着柳卿卿率先進了前廳,早餐早已備下,都是些精緻、清淡的小菜和各種口味的稀粥。
“我家爺這幾天風寒一直沒好,口味清淡了些,見諒。”吳晨招呼大家坐下,低聲解釋道。
坐在朱隸身邊的燕飛聞言似乎很習慣地握起朱隸的手說問道:“好像有些發熱,你感覺怎麼樣?”
朱隸不在意地一笑:“沒事。”話剛出口,感到燕飛的手陡然鬆開,朱隸側頭望向燕飛,見燕飛正掩飾地拿起了一塊小點心,優雅地放入口中。
朱隸心頭一酸,剛纔的動作太自然了,自然得自己都忘了燕飛已經不是燕飛。
“咳咳。”不知是因風寒引起的咳嗽,還是一時心情難以平復,朱隸越咳越厲害,不得不離席走出了前廳,燕飛關心的目光望了一眼朱隸,卻沒有跟出來。
“爺,你怎麼樣,要不要請南軍醫過來看看。”吳晨輕輕拍着朱隸的後背低聲問着。
“不用,本王沒事。”朱隸深吸一口氣,壓住咳嗽,回到前廳,卻沒有坐在燕飛的身邊,而是坐在了柳卿卿的身旁。
“王爺……”
朱隸打斷柳卿卿的低聲詢問,歉意地對大家笑了一下:“抱歉,本王最近身體有些欠佳。”
“京王爺,末將軍中有一軍醫,醫術高明,要不要讓他過來給王爺請請脈?”吳翰文態度誠懇的說道。
“多謝吳將軍關心,我們的軍醫說了,王爺得的是小風寒,將養幾日就能痊癒。不麻煩你們的軍醫了。”張輔客氣的回道。
吳翰文一怔,隨即訕訕地笑了。沒在說什麼。
吳翰文是真的關心朱隸,卻忽略了張輔怎麼敢讓蠻軍的軍醫給朱隸請脈,這跟蠻軍軍醫的醫術高低沒有關係。
吳翰文當然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早餐後,朱隸安排張輔及五大副將陪同燕飛、吳翰文、蕭侗等出去遊玩,自己則藉口身體不舒服留在了沁香園。他實在不敢再跟燕飛接觸,一來怕真的勾起燕飛的回憶,二來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引起燕飛的疑心。
“王爺,來把藥喝了。”奧黛最常見的顏色是白色,一身潔白的奧黛愈發顯得柳卿卿清麗脫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放下,本王一會喝。”朱隸接過柳卿卿的藥碗放在桌子上,伸手拉過柳卿卿,上下打量着,“卿卿穿着這身奧黛,真不是漂亮兩個字能形容的。”
柳卿卿嫵媚的一笑,嬌嗔道:“不用漂亮形容,用什麼形容?”
朱隸放開柳卿卿的手,繞着柳卿卿邊轉邊說道:“凌波仙子、清雅俏麗、出塵脫俗、仙姿淼淼、驚若天人……”
柳卿卿捂嘴偷笑:“王爺這張嘴,越來越會說謊話了。”
朱隸故意板臉:“哪裡是謊話,本王說的都是真話。”
“好,都是真話,藥涼了,快喝了吧。”柳卿卿端起藥碗遞給朱隸。
朱隸接過藥碗,看着黑色的湯藥皺着眉頭:“很苦哦,卿卿給本王拿點蜜餞來好不好。”
柳卿卿一笑:“好,你等着。”說着話出了房門。回來時,朱隸已經把藥喝完了,正皺着眉頭,微微吐着舌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給你。”柳卿卿忍着笑,將裝着蜜餞的碟子遞到朱隸面前。
朱隸沒接,耍賴地指指自己的舌頭。
柳卿卿搖頭笑着,如蔥般芊芊細指捻起一個蜜餞,放入朱隸口中。
數十萬大軍的加入,讓今年的哈節熱鬧非凡,唱哈遠不僅僅侷限於哈亭,只要稍微曠闊的地方,都有許多人圍聚在一起,唱歌跳舞。
禁不住柳卿卿的哀求,朱隸還是帶着柳卿卿加入了盡情玩樂的人們組成的快樂大軍。
也許跟戰爭有關,人們對難得的和平不僅更加珍惜,而且更加放縱自己,很多人平時不苟言笑,此時卻縱情歌舞,少男少女們更是撕開彼此的矜持,到處可見到成雙成對的身影,看着人們喜悅的笑顏,朱隸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非常正確。
人生幾十年,這樣的瘋狂並不多見,這些人中,也許有很多人終其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也許有些人,在短暫的和平後,成爲重新開戰的炮灰……
沒有人挑事,一切都很和諧。
夜幕降臨時,朱隸被柳卿卿拉到了火堆旁,同她一起隨着鑼鼓聲跳起了舞。
交州城雖然不是很大,但幾十萬人一起狂歡,哈亭和歌舞點上百個,遇到熟人的很可能應該非常小,可朱隸就遇到了,不僅遇到了,而且不想遇到了人都遇到了。
其實沒有什麼偶然,顧峻雄和燕飛等人之所以都找到了朱隸,是因爲朱隸和柳卿卿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柳卿卿穿着潔白的奧黛,玲瓏的身材加上翩翩的舞姿,牢牢吸引了衆人的目光,然而真正引起轟動的,並不是柳卿卿,而是朱隸。
朱隸很久很久沒有跳舞了,但仍然沒有辱沒他舞廳王子的稱號,節奏感奇強的鼓點,讓朱隸不自不覺跳起了拉丁舞,旋轉,拋接,滑步……練過武功的身手,讓朱隸的舞姿更加飄逸,更加得心應手。
柳卿卿不愧是從小練習舞蹈的,從來沒有跳過,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的舞蹈,在朱隸手指的牽引下,與朱隸配合的默契十足,朱隸越跳越過癮,竟然沒有注意到一起跳舞的衆人已經慢慢撤離的場地,將偌大的舞場留給了朱隸和柳卿卿,而圍觀的人卻早已裡三層,外三層,大家驚訝而興奮的看着一對舞者,沒有想到舞蹈不僅能這樣跳,而且跳得那麼的優美,舒展,飄逸……
鼓聲終於停了下來,朱隸做了一個360度旋轉,伸展雙臂,將拋起的柳卿卿穩穩接住,趁着柳卿卿下墜之勢,彎腰,左腿微屈,右腿伸直,左臂環着柳卿卿細腰,非常經典且漂亮的一個造型。
掌聲和口哨聲驟然響起。
朱隸穿的是普通的長衫,大多數人不知道他是王爺,卻均被他今夜的舞姿折服。
朱隸這時才感到自己太放縱自己了,正要對衆人一笑,帶着柳卿卿隱沒在人羣中,就看到了顧峻雄一雙驚異的眼神和不遠處燕飛讚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