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地面對朱元璋犀利的目光,朱隸從容答道:“啓稟陛下,莫將認爲,效忠燕王就是效忠太子,就是效忠陛下,效忠我們大明朝,末將與燕王爲陛下和太子鎮守邊關,讓陛下和太子能夠放心的發展農業,增強國力,讓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同末將留在南京,是一樣的。”
朱元璋再次凝視着朱隸,朱隸目光清澈,神態輕鬆。
這真是個人才,就這份從容大度,年輕一代中絕無僅有,殺了他太可惜了,但留着他,會成爲太子的障礙嗎?看得出他是個善良的人,肯爲太子祈福,可他效忠的是老四啊,如果老四有異心……
“啓稟萬歲,皇孫朱允炆在殿外求見。”
“宣。”
“宣皇孫朱允炆謹身殿見駕。”
“孫兒朱允炆給皇爺爺請安,皇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允炆平身,找皇爺爺什麼事。”
所謂“隔代親”真是不分身份地位,朱元璋看朱允炆的眼神,哪有還有剛纔的威嚴,整個一個慈祥的老爺爺。
“皇爺爺,允炆不是來找你的,允炆是奉了父王的命,來找小四舅的。”朱允炆站起來,走到朱元璋的身後,熟練地給他敲着後背,看來朱允炆每次來,都會做這樣的事情。
朱元璋很享受地問:“小四舅?誰是你的小四舅?”
“朱隸朱將軍。”
朱元璋一愣,轉過身看着朱允炆:“朱愛卿何時成了你的小四舅了?”
朱允炆將朱元璋身體搬回去,繼續給他敲着後背:“父王說,徐老夫人已經收了朱將軍做義子,就是允炆四嬸嬸的弟弟了,所以,應該禮貌些叫朱將軍小四舅。”
“原來朱愛卿已被弟妹收爲義子,徐愛卿,恭喜你們徐家收了一個出色的兒子,徐老弟在天有靈,一定也很欣慰。”朱元璋看上去頗爲動情。
朱隸暗暗出了口氣,他知道皇上不會殺他了,至少暫時不會了。
徐老夫人收自己做義子事情,皇上必然早已知道,這個時候又是弟妹又是老弟的叫,賣足了徐家的面子,自然也不會殺自己了,還是太子瞭解他的父親,幾句話就將自己救了下來。
但太子也不白救,一個稱呼,已將朱允炆和自己綁在了一起。
“謝陛下,家母也爲能收小四弟這樣的人才做義子深感欣慰。”徐輝祖恭恭敬敬地回答。
“朱愛卿,既然標兒找你,愛卿隨允炆去吧,標兒最近身體不好,愛卿多開解些。”
“是,陛下。”
“朕也乏了,你們都下去吧。”朱元璋揮揮手。
朱隸等一羣人趴在地上,叩首道:“微臣(末將)等告退。”然後起來弓着身子退出大門。活像一羣傀儡。
朱隸認爲叩首是最無聊的禮節了,表面上付出了極大的尊敬,肚子裡卻不知道罵出了多少髒話,就像他現在這樣。
出了大殿,朱隸對藍玉微微一笑,同徐增壽,朱允炆一起快步先走了。
我不會對你橫眉冷對,但我也不會忘記你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藍玉,我跟你的賬慢慢算。
朱隸沒想到,朱元璋並沒有給他機會跟藍玉算賬,並不是朱元璋護着藍玉,而是朱元璋“親手”殺了藍玉。
一年以後,藍玉案成了明初繼胡惟庸案後的第二大案,因藍玉案而死的人達到一萬五千餘人,藍玉因謀反罪被殺,剝皮實草,傳示各地。這是後話。
出了皇城,朱隸纔算真正地鬆口氣,進出皇宮不到一個時辰,可對於朱隸來說,從鬼門關那裡轉了好幾個來回,說勝過幾次人生懸了點,勝過一個世紀真差不多。
要說常伴君王的人命短,都這麼浪費了。
“多謝太子搭救之恩。”朱隸對着朱允炆鞠了一躬。
朱允炆做勢還禮:“小四舅不必施禮,你是允炆的長輩,該允炆給你施禮。”
朱隸嚇了一跳,哪敢讓未來的皇帝給自己施禮,忙攔住:“皇孫是皇家的人,末將那受得起。”
徐增壽在一旁道:“允炆和徐家很熟了,平時我們也沒有把他當皇孫,小四現在成了允炆的舅舅,大家都不要再客氣了。允炆,太子病情可有好轉?”
朱允炆臉色一暗,緩緩地搖搖頭。
“那還等什麼,既然太子找小四,我們趕緊去吧。”徐增壽轉身就要上馬車,朱隸伸手一攔:“等等。”
“皇孫,我們今天就不去了,明天再到府上道謝。”
徐增壽和朱允炆同時露出驚詫的表情。但兩個人的驚詫卻各不相同。
徐增壽奇怪明明太子朱標傳朱隸,朱隸怎麼能不去,太子可是儲君,就不是太子,隨便一個皇親國戚傳他他也得去,人家可是皇家人。
朱允炆奇怪朱隸怎麼知道父王找他只是爲了把他從皇爺爺那裡弄出來。
其實太子自從見過朱隸和沈潔後,一直讓人關注着他們的情況,徐增壽把昏迷中的朱隸和沈潔從山上帶回來,派人去太醫院請御醫,太子得知消息,特意吩咐讓給自己看病的紀御醫出診。此次皇上召朱隸進宮,太子也收到了消息,只是假託要見朱隸讓朱允炆把朱隸弄出來,並不只是太子一個人的注意。
朱允炆欽佩地看着朱隸:“小四舅怎麼猜到父王並不是真的找你?”
朱隸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如果太子真有事找我,你朱允炆就不會有閒心跟我站在這裡說半天話了。
回到中山王府,朱隸直接到了燕王妃的住處,將今天大殿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了燕王妃,請燕王妃休書一封,火速報於燕王知道,今天大殿上的話都是朱隸臨時編的,若不與燕王互相說好,一旦穿幫,可不是小罪。
徐增壽一直陪在朱隸身旁,看着朱隸一件一件地跟燕王妃交代,驚愕的嘴半天合不上。
在大殿上,他還以爲那些理由都是真的,沒想到全是朱隸臨時編派,這份急才,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拿着燕王妃寫好的信,朱隸鄭重地交給徐增壽:“四哥,這封信的重要性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一定要儘快送到燕王的手中,千萬小心藍玉截信,他今天在大殿上沒有擺平我,心中一定不服氣,這事還沒有完。你最好多派幾路人馬,讓藍玉摸不着虛實。”
“放心吧,就像你護送姐姐回來那樣。一定儘快安全地送到燕王手中。”徐增壽接過信拍拍朱隸的肩膀先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朱隸覺得渾身跟散了架一樣,誰說勞心者不勞力,跟皇上幾個回合的鬥智鬥勇,比跑個馬拉松還累。當然累的只是朱隸,皇上不僅輕鬆地聽了一個故事,還像貓玩老鼠一樣把朱隸耍了個夠。
其實皇上也有爲難的地方,但凡皇上認定的人才,只有兩條路,要麼爲己所用,要麼殺掉。但在朱隸這裡朱元璋卻猶豫了,一來朱隸實在太出色了,朱元璋還真捨不得殺他,二來朱元璋也不能確定,朱隸到底能不能爲己所用,看來太子和自己的想法一樣,也想拉攏朱隸,居然想出要朱允炆稱呼朱隸小四舅。
只是像朱隸這樣的人,哪是輕易能拉攏的。
沈潔、小芸、和索菲亞都在朱隸的房間裡等他,見朱隸回來一起迎了上去。
朱隸搶在她們開口前說話了:“什麼都別問,我今天說了太多的話,什麼都不想說,只想睡一會,好姐姐,你們都先走吧。”
沈潔笑道:“知道你今天虎口脫險,你一進宮老夫人就派人不停地打探消息,對你在皇上面前的表現,老夫人可讚不絕口呢。”
朱隸心道:薑還是老的辣,怪不得朱允炆能及時出現,看來都是老夫人安排的。
他沒想到老夫人背後,還一個太子。
“少爺,你休息會,奴婢和沈姑娘去給你做些可口的,讓索菲亞幫你…幫你…”小芸說了半天沒說上來,這個名詞太新鮮了,當初沈潔給她解釋了半天,到關鍵時刻她還是沒記住。
看到小芸求助地望向自己,沈潔笑着接口道:“讓索菲亞幫你做做按摩,給你放鬆放鬆。”說完跟索菲亞嘰裡呱啦地交代了幾句,索菲亞點點頭。
沈潔和索菲亞交談,朱隸偶而能聽懂幾個詞,知道她們倆個將英語和葡萄牙語混在一起說,曾笑話過沈潔,沈潔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她英語懂得有限,我葡萄牙語懂得有限,我們兩個能交流,你該知足了,還笑話我們。”
趴在牀上,享受着索菲亞輕重適中的按摩,朱隸舒服的直想哼哼,在二十一世紀時,朱隸常陪着客戶去洗浴中心,有幾個按摩女郎長相雖不出衆,手法卻特別好,每次去,朱隸都點名找她們,甭管多累,在她們奇妙的手指下,所有的疲倦都能不翼而飛。朱隸常常在按摩中睡着了,而放棄了後繼服務。每每被同僚笑話時,朱隸從不爭辯,後繼服務那都能找到,這樣專業的按摩豈是那都有的。
索菲亞的手法雖比不上那幾個女郎,卻也算很不錯了。
朱隸就快地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