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馬下的瞿亮昏死過去。
瞿能遠遠望去,以爲瞿亮已死,心中怒火中燒,厲聲吼道:“還我兒命來。”
朱隸也不解釋,手持重劍迎上。
瞿能的功夫比瞿亮高不了多少,臨陣的經驗卻強了很多,看到朱隸的重劍通體黝黑,知道定是沉重兵器,硬拼討不到好,見朱隸重劍劈下,立刻改橫架爲側攻,讓過朱隸的劍鋒,待朱隸馬身將過未過時,一刀砍向朱隸的側面,朱隸反手招架,卻因爲馬兒去勢過急,用不上力,被瞿能的大刀壓倒在馬背上,幸而朱隸腳腕靈活,關鍵時刻擺脫馬蹬,任馬兒前行,自己跳了下來。若是一般人不能及時躍下馬,很容易失去重心被馬拖走,瞿能這一招已毀過多員大將,就算腰功厲害,重新回到馬背上的,也無力與瞿能再戰。
只有朱隸很輕鬆地躍下馬來,雖然站在地上與騎在馬上的瞿能對打很吃虧,不過朱隸是何人,吃虧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做,打不着瞿能,可以打瞿能的馬。
馬是很溫順可愛的動物,平時朱隸很喜歡馬,然而在戰場上,有句王道叫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關鍵時刻,也顧不上愛惜戰馬了。
戰馬哪是朱隸的對手,就算瞿能百般保護,也不過兩三下,就把瞿能逼到了地上。
馬上功夫瞿能憑藉着豐富的經驗也許能和朱隸對上幾十招,但落在地上,就遠不如朱隸了,朱隸將瞿能逼下戰馬,揮舞這鐵劍硬拼而上,動作大開大合,很有張力。
這是朱隸新悟出的劍法。在戰場上氣勢壓倒一切,看到對手泰山壓頂的氣勢,未打心先怯一半。
瞿能奮力與朱隸對打了十多招,終於敵不過,被朱隸一劍刺穿了肺部。頹然倒下。
朱隸單膝跪在瞿能的身旁,用崇敬的眼神看着瞿能,輕聲說道:“你的兒子沒死。”
瞿能望着朱隸,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張開嘴,流出的都是血沫。只是艱難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將軍百戰死,壯士馬革歸!
朱隸這邊大戰瞿能父子,燕飛已迅速地解決了圍攻燕王的其他士兵,護着燕王和馬三寶、房寬等與朱能回合,此時風越刮越大,風向朝南,燕軍士兵順風而攻,李景隆指揮的南軍對逆風迎戰。風沙吹得他們睜不開眼睛,陣勢頓時亂了,燕王趁機下令火攻。
一時間,早已準備好的萬支沾了火油的箭點着了火,射向南軍,南軍紛紛敗退,平安奮起神力,拼命抵抗,暫時穩住了陣腳,正待組織反擊,燕王對身旁的燕飛說道:“射斷他的帥旗!”
燕飛舉起弓箭,趁着風勢,嗖嗖嗖連發三箭,帥旗“卡”的一聲攔腰折斷。燕飛氣沉丹田,大喝一聲:“殺!”率先衝殺過去。
帥旗折斷,就連都督平安信心都被動搖,剛剛穩住的陣腳士兵更是心驚肉跳,隨着燕飛的喊殺聲,陣勢頓時土崩瓦解,士兵們如潮水般向後退去,平安見大勢已去,不甘心地長嘆一聲,掉頭後撤。
朱隸帶着騎兵隊追趕上燕王,同燕王的大軍一起一路追殺,南軍傷亡者不計其數,
一直追到滄州,見一隻隊伍軍容整齊地攔在面前,朱隸隨燕王等拍馬上前,卻見攔路的,正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斷後的徐輝祖。
“魏國公,別來無恙。”燕王首先答話,對待這位大舅哥,燕王一直是客氣多於親密。
燕王同徐輝祖年齡相仿,兩人都是同輩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從小到大一直明爭暗鬥,誰也不服誰。當年朱棣身爲皇子,賜封燕王,迎娶徐輝祖的妹妹徐儀華時,徐輝祖也沒覺得燕王身份有多麼高貴,同樣的燕王也覺得徐輝祖這個人個性太傲,他倒不是非要人人都對他恭敬有加,但他畢竟是個王爺,身份在那裡,可徐輝祖偏偏不吃這一套。
“燕王,你膽子不小,居然敢起兵謀反。”徐輝祖的話語中帶着幾分譏諷。
“魏國公,本王身爲皇叔,理應靖清皇帝身邊的奸臣,輔助皇帝治理好大明的江山,何來謀反?”燕王沉穩地回答。
“朝廷君臣融洽,哪有奸臣?”
“黃子澄、齊泰,難道不是朝廷的奸臣?”
徐輝祖暗歎一聲,朝廷這件事,做得可真窩囊,黃子澄、齊泰當然不是奸臣,卻是一對笨蛋。
“他們已被免職了。”徐輝祖強撐底氣。
然而燕王還是嘲弄地笑了:“你想怎樣?”
徐輝祖的目光掃過燕王、朱隸,以及燕王身後的燕飛、朱能、陳亨、張玉等,燕王的大軍雖然打了兩天,但他們剛剛取勝,將士士氣高漲,且諸多大將都在,更有不可小覷的朱隸和他的萬人騎兵隊,打,不一定能討得了好。
燕王也有自己的考慮,徐輝祖手下的三萬軍士,一直守在這裡,精神飽滿,體力充沛,與自己打了兩天的疲軍對陣,顯然自己大大地吃虧,且將士們此時追殺殘兵敗將尚可,若是再打,必生厭戰情緒,屆時軍心不穩,士氣不振,就算人多,也未必能勝,還不如不打。
“本國公奉皇上密令斷後。”徐輝祖坦然說出了皇上的密旨。
沒想到小允炆還有這種先見之明。燕王心中暗讚一句。
“既是如此,本王也不好妨礙魏國公執行皇上的命令。”燕王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他不追了,要撤兵。
“多謝燕王成全,軍務在身,告辭。”徐輝祖居然也說走就走,令旗一擺,大軍很有秩序地撤回滄州。
“朱隸,晚上來本國公營帳中一敘,皇上有東西給你。”徐輝祖後撤幾步回過頭來,故意當着燕王和衆將官的面,邀請朱隸到營帳中一敘,並強調皇上有東西給他。
朱隸心中狠狠罵了一句徐輝祖,揚聲道:“是,大哥,一定到。”
你“光明”,我磊落,大大方方答應你,毫不藏私,想誘導大家我與皇上有什麼秘密,我這樣大聲答應,還會有什麼秘密?!
徐輝祖和燕王心中同時暗暗讚歎一句,只是在朱隸身上,他們的觀點才難得地統一。
入夜,朱隸根本沒跟燕王請示,單槍匹馬去了徐輝祖的大營。雖然燕王知道朱隸和朱允炆之間不會有什麼,但目前兩軍交戰,燕王心中還不是希望朱隸去,朱隸心中也明白,去向燕王請示,燕王一定違心的讓他去,所以乾脆不請示。
朱隸沒向燕王請示,卻告訴了執勤的禁衛和守營盤的軍士,他的目的很簡單,此行沒有什麼保密的。
徐輝祖的營帳中,朱隸與徐輝祖盤膝相對而坐,兩人的中間是一套茶壺,徐輝祖正專心致志地沏着茶。
朱隸對茶道沒有研究,也沒有什麼興趣,卻也不打擾徐輝祖,默默地看着他洗杯燙杯,聞香淺嘗。
“怎麼樣?”徐輝祖期待地問。
朱隸讚賞地點點頭,到不是他多認可徐輝祖的手藝,而是離開北平也有一個月了,沒有喝到什麼好茶。
看到徐輝祖沏茶的器具如此全套,朱隸心中暗暗感慨,世家子弟是不一樣,行軍打仗,他還能帶上這些奢侈的東西。相比之下燕王更平民化一些。
“跟曼妙學的,最近我常去她那裡。”徐輝祖拿起一個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聞香杯,放在鼻端慢慢聞着。
朱隸沒說話,關於京城他有很多事情要問,卻又覺得沒什麼好問的,他能很準確地猜到他關心的那些人的心情,也能猜坐在對面徐輝祖的心情——一個他說不上關心還是不關心的人。
“老四是曼妙那裡的常客,我看早晚,老四會把曼妙娶回家裡來。”徐輝祖這樣說的時候,偷偷地觀察者朱隸的表情。
朱隸不爲所動地喝着茶,他知道徐增壽常去曼妙那裡的原因,他們在互通消息,研究對策,他也知道即使沒有自己同曼妙的這一層關係,徐增壽和曼妙也不會走到一起,他們只可能是最好的朋友。
“三妹偶爾進宮,陪皇上說說話,前來上門求婚的人很多,但三妹誰也看不上,你該知道三妹的心思。”徐輝祖爲朱隸續上水,自己也端起一杯。
朱隸當然明白徐妙錦的心思,但以前沒走到一起,現在就更難了,徐妙錦堅決反對燕王起兵,而自己必然是站在燕王的這一面。
“皇上……”徐輝祖終於說到了朱允炆:“皇上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回去。”允炆想我是真的,我也想念他,但希望我回去……
朱隸擡頭看着徐輝祖,搖了搖頭。
“你不想回去?”
“不,皇上不會說,希望我回去。”
徐輝祖定睛看了一會朱隸,微微一笑:“是沒說,是我加的。”
“皇上讓你帶給我什麼?”朱隸淡淡地問。
徐輝祖起身拿出朱允炆交給他的錦囊,遞給朱隸。
朱隸當着他的面,將錦囊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