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經過今天這件事以後,這八個人很可能更願意跟着朱隸。
“太子說笑了,皇孫是太子的兒子,他們當然會像效忠太子一樣效忠皇孫的。”這回可得裝糊塗死不承認,從太子身邊搶人,活的不耐煩了?!
太子溫和地看着朱隸:“朱將軍不必多慮,本宮只是隨口說說,朱將軍既然打算住進太子府,日後天天相見,不要顧及太多的禮節,孤王像四弟那樣稱你小四,你也像稱呼四弟那樣稱呼孤王‘爺’,可好?”
朱隸心裡暗暗笑了,太子應該是這個皇家中最溫和的人了,可他畢竟還是皇家的人,不可免俗地爲自己拉攏勢力,或者說,爲他的兒子拉攏勢力,雖然只是一個稱呼上的改變,卻足以讓外人想入非非,朱隸是不是投靠了**。
朱隸不想讓別人有這種印象,因爲他不希望讓燕王有什麼想法,對於燕王,他不僅是下屬,更視爲親人。
“末將不敢,太子是大明朝的儲君,怎能逾越禮節,太子若覺得稱呼不方便,可直接稱呼末將朱隸。”拒絕一個病入膏肓的人,確實是件很殘忍的事,但朱隸不得不做。
太子虛弱地靠在椅子上,幽幽地嘆口氣,這雖然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失望。
沈潔望了一眼朱隸,輕柔地說:“太子殿下,沈潔扶您進去休息吧。”
太子輕微地點點頭。
朱隸輕輕拍手,立刻有兩名頭戴面巾侍女走了進來,這是朱隸吩咐的,從此刻起,接近太子都要帶上面巾,一方面防止太子將肺癆傳染給接近他的人,另一方面,也防止接近他人將別的病菌傳染給太子。
太子必然聽到了朱隸的吩咐,兩個侍女帶上面巾來服侍他時,並沒有表現出詫異。
太子的內室整理一新,新換的牀褥發出太陽的香味。這也是朱隸吩咐的,只要不下雨雪,每天必須將太子的被褥晾曬,太子不在屋內是,屋內要開窗換空氣,另外在太子屋內的炭火盆上,朱隸吩咐熬了一鍋醋。
在沒有消毒液的明朝,醋是最好的消毒品,就是六百年後,醋對預防感冒也有很好的效果。
傍晚,朱隸和沈潔回到了中山王府,把徐增壽和朱能叫到房間,將太子府的事情和自己的決定詳細交代了一遍。
徐增壽沒說話,朱能着急道:“阿四你這樣做太危險了,萬一被傳染上怎麼辦?”
“若真的被傳染了,我會自行了斷,之後你們把我屍體燒了就行了。”
“阿四。”朱能的臉色明顯不對了。
朱隸嘿嘿一笑,拍拍朱能的寬肩:“不會的,逗你呢。這一點我有把握,你看我像是去送死的人嗎?我真正擔心的是如何過皇上那一關。”
“既然我們都知道了,皇上那一關,我陪你一起過。”徐增壽望着朱隸,態度很堅決。
“除了三小姐,別人先不要告訴吧,不是一定要告訴三小姐,是我知道瞞不過三小姐。”朱隸的話讓三個人都笑了。
小芸和索菲亞知道朱隸要在太子府暫住幾天,也要去,被朱隸嚴詞拒絕了。看到小芸滿臉的委屈,朱隸心中隱隱不忍,但這樣危險的地方,怎麼也不能讓她們去的。
當天晚些時候,朱隸和沈潔將簡單的隨身物品搬到太子府,在太子的院內住了下來。
那八個人見朱隸和沈潔真的同他們一樣同吃同住,立刻安心了不少。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沈潔悠閒地靠在門框上,看着朱隸喊着口令,帶着八個人在庭院裡做廣播體操,靠近牆根有陽光的地方,穿得暖暖呵呵的太子坐在爲他準備的太師椅上。
很祥和很溫暖的一幕,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着,太子雖然臉色蒼白,雙頰上還有美麗卻可怕的紅暈,精神狀態卻很好,看着庭院中賣力做着奇怪運動的九個人,很舒心地笑着。
強健身體,是預防疾病的基礎,別小看這廣播體操,認認真真的一套做下來,全身的肌肉都能得到運動,做得賣力的人,能做出一身汗來。
朱隸沒有做出汗,但八個人都做出來了,他們不敢不賣力,朱隸騙他們說,只有做出汗的人,纔不會傳染上癆病。
這倒也不是完全欺騙他們,身體健康的人就算得上肺結核,也會自行痊癒,甚至自己並不知道。生活中有很多這樣的人,體檢的時候詫異地發現自己的肺部有鈣化點,其實肺部的鈣化點多數是得了肺結核,痊癒後留下的印記。
現代是這樣,古代也是如此,只是古代沒有胸透設備,到死也不知道。
但如果因此而認爲肺結核並不是可怕的疾病,那就大錯特錯了,如果自身的免疫系統抵禦不了肺結核病毒,一旦發病,中醫對此也束手無策。太子就是這樣。
熱火朝天地做完早操,早餐已經準備好送到門口。
這些天朱隸以太子身體虛弱不能見外人爲由,命令太子府裡的下人將太子所需要的東西都放在院門口,由院內的人拿進來。
一日三餐的食譜都是朱隸制定的,結合了太子的口味,稍作調整。
朱隸擔心太子一個人進食無謂,每餐都和沈潔兩個人陪着太子吃,但碗筷絕對分開,太子用過的東西一律用沸水煮過。
早餐過後各個房間薰醋消毒,開窗通風,晾曬被褥。
朱隸還令人撕了一些白布,沸水煮過後,縫製成口罩一類的東西,代替原來紮在頭上的圍巾。
朱隸並沒有起什麼新名字,直接稱呼口罩,聽得沈潔頻頻偷笑不已。
凡是需要與太子親密接觸,一律帶上口罩,用過的口罩要用沸水燙過,陽光爆曬。
如此周密的防護工作,讓侍女和內侍大大安心,做起事來也更盡心盡力。
朱隸和沈潔白天陪着太子散散步,聊聊閒嗑,太子博聞強記,學富五車,在太子面前,朱隸和沈潔簡直就是文盲,跟太子對話答非所問,不知所云。
但這種狀態只持續了一個上午,到第二天閒聊的時候太子顯然已失去了興趣,就想一個象棋下得特別好的人,不願意跟一個象棋初級下棋,用行話說,不是對手,無法交流。
看到太子顯是出厭倦的情緒,朱隸趕緊轉移了話題,當然轉向自己最擅長的,朱隸最擅長的,就是講故事。
“朱隸想請教太子殿下,在中國的歷史上,除了最早的堯舜禹湯,太子殿下最敬佩的君主是誰?”
太子沉思了半晌:“周文王,周武王,文功武治,建立和鞏固了周朝,是孤王欽佩的君王。然後是秦始皇統一了中國,雖然他殘暴,但他這一壯舉無人能比,接下來君王就多了。”
看到太子略微停頓,朱隸忙打斷:“太子可聽過民間關於周文王、周武王伐紂的故事?朱隸聽過,覺的很有意思。”
“這一段歷史書籍上寫的並不多,朱隸有什麼新故事?”
“話說商紂殘暴,荒淫無度,寵幸妖妃妲己……”
沈潔抿嘴笑了:封神演繹啊,朱隸果然繞道自己的強項上來了。
如此規律而舒心的日子過了五天,這五天除了紀御醫每天必來一趟以外,朱允炆就來過一次,還被擋駕了,理由是太子正在睡覺。
讓朱隸覺得奇怪的是,不僅朱允炆再沒有來過,也沒有其他人登門拜訪,按說太子雖然病重,但仍然是儲君啊,這個時候正式顯示自己衷心的時候,怎麼會沒有人來呢?
五天後,朱隸終於明白了,因爲這天是年三十,按以往的規矩,這個晚上,家家戶戶是要守夜的,而太子府的側王妃們,連太子的面都見不到。
朱隸正在連說帶比劃地給太子講到《巧破誅仙陣》,就聽到院外一片吵鬧聲,朱隸見太子皺皺眉頭,沒理會外面,正待繼續講,卻聽到了朱能異樣的大嗓門。
這傢伙怎麼來了?
歉意地對着太子笑了笑:“太子,我去看一下。”朝着站在一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朱隸快步走了出去。
沈潔已經站在院門口的,看到朱隸來,忙把他拽到一旁:“你道這兩天爲什麼這麼安靜?你的兩個好兄弟當了門神。”
“門神?四哥和老朱?”
沈潔點點頭:“所有人都被他們攔回去了,今天卻攔不住了,衆側妃哭着喊着要見太子,徐四哥和朱能不敢攔也攔不住,但你派去守門的那兩個內侍倒很強悍,到底沒讓進來呢。”
“知道了,你去看看太子,把這裡情況告訴他,如果他願意見,我就讓她們進來。”朱隸說完走向院落門口。
“末將朱隸拜見蕭妃娘娘、衆位側妃娘娘。”朱隸認識領頭的是蕭妃,太子**的第一人。
太子朱標第一個太子妃是開平王常遇春的女兒,天妒紅顏,英年早逝。繼任太子妃姓呂,太常寺卿呂本的女兒,皇孫朱允炆的生母,可惜沒幾年也死了。呂妃後太子沒有再立太子妃,**主要事物都交給了撫養朱允炆的蕭妃。
“你就是朱隸?”蕭妃冷冷地看着朱隸,並未讓他站起來。
“回蕭妃娘娘,正是末將。”
“是你下令不讓本宮進去看望太子的?!”
“回蕭妃娘娘,太子身體虛弱,御醫吩咐儘量不與他人見面,以策安全。”朱隸沉着應對,對付女人,朱隸可不像徐增壽、朱能那樣束手無策,想當年在二十一世紀衆美女中游刃有餘,沒這點本事,早找塊豆腐撞死了。
到底太子什麼意思,讓進還是不讓進?
朱隸跪在地上偷偷的回頭望向院內,見沈潔疾步走來,對着朱隸微微搖搖頭。
太子的答覆早在朱隸的預料中,幾天的修養不難看出,太子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也很珍惜現在的生活,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將它打破。
“本宮是太子的王妃,不是外人,你讓開。”蕭妃擡腿要進院子,跟她一起來的衆側妃也欲進去,朱隸跪着在地上移了兩步,又擋在蕭妃面前道“蕭妃娘娘且慢。”
“你竟敢當本宮的道?!”蕭妃杏眼立了起來。
“末將不敢,在蕭妃娘娘進去之前,末將想提醒蕭妃娘娘一句話。”朱隸不卑不亢地說。
“什麼話?”蕭妃很不耐煩。
“御醫說,太子現在的身體,正處於痊癒前最虛弱階段,任何訪客都可能使太子病情加重,當然蕭妃娘娘不算訪客,末將只是將御醫的話轉述給蕭妃娘娘。”朱隸說完,仍低頭跪着,使太子病情加重,這可是不小的罪名,萬一太子真有什麼三長兩段,那罪名就更大了。
蕭妃猶豫了半天,終於一甩手,帶着衆側妃走了。
徐增壽望着蕭妃及衆側妃的背影,低聲道:“這只是前站,藍玉已經兩次派人看望太子,都被我們擋駕了,他送來話說明日親自登門。”
朱隸一聽,也不站起來了,索性躺在地上:“他要見太子,就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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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的生母呂妃是哪一年去世的,網上有各種說法,有說1381年,那個時候朱允炆才4歲,有說1402年,朱允炆失蹤後,還有說法是朱隸當上皇上以後去世了。到底哪一年去世的,查不出來,姑且以1381年爲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