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匯豐銀莊剛開門不久,就來了兩位公子,帶着四位隨從。這兩位公子,一位身量很高,眉目間透着股英氣,服飾簡單,一身灰色常服不帶任何裝飾,披着一件同色的大氅。另一位公子年紀較小,身形瘦高,模樣卻極其俊秀,一身藕色的緞面長袍錦帶束腰,披了件月白的織錦緞面斗篷。店裡的夥計認出隨從裡的一人正是昨天來過的那位,於是,趕忙進去請出了掌櫃。
匯豐掌櫃的把兩人帶進內院樓上雅閣,小廝恭恭敬敬的過來上了茶。凌曜把銀簪遞給了掌櫃,掌櫃的查看了之後便同樣的要求查看五福章。冷南楓拿出匕首擰開了手柄,把印章遞了過去,掌櫃的拿着銀簪和印章便出去了。冷南楓略微緊張的雙手緊握,抿緊了雙脣,凌曜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別緊張。”
“嗯。”冷南楓深吸了一口氣,對凌曜笑笑。凌曜便擡起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搖了搖,“這就對了。”
半柱香左右的光景,掌櫃就擡着個蠻有分量的錦盒進來了,他放下錦盒,擡手對凌曜說:“二位請自便,等您二位看完了,讓人招呼一聲我就到。”說完就退出了雅閣,並細心的帶上了門。
錦盒比一般的首飾盒子要大好些,凌曜把盒子順了過來,有點兒沉,細細一看,麻煩了,這盒子生鐵造的,而且……他瞧了冷南楓一眼,只見冷南楓也正定睛瞧着盒子,她先是一愣,之後微微的笑了,“不愧是我爹!”只見錦盒上赫然鎖着一把鎖,這還不是一把普通的鎖,這是把帶密碼盤的銅鎖。銅鎖做工十分精巧,共有七個轉輪,每個轉輪上刻有七個字,把設置成密碼的七個字轉出來排成一行,正對鎖芯方能打開。
“這?”凌曜看着這鎖,“看來,得放棄了。”
“等等。”冷南楓仔細的瞧着鎖上的字,四十九個!“讓我想想。”冷南楓把這四十九個字逐一看了幾遍,忽然腦子裡閃出個火星,她瞧着凌曜,“讓我試試。”
“好,不急。”凌曜拍拍她,“慢慢想。”
冷南楓先轉了幾遍,不行。她起身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又回來再轉,邊轉邊喃喃自語:“商陸落葵叢柏葉……”唸完這幾個字,她再試着輕輕一推,只聽咔嗒一聲,鎖應聲而開。
凌曜驚得睜大了眼睛瞧着她,她回看了凌曜一眼,指着鎖上的七個字,“都是藥材的名字。”凌曜讚歎的說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
倆人把錦盒打開,只見裡面分了兩層,第一層全是匯豐銀莊的莊票,凌曜數了數,把他嚇了一跳,六百萬兩!而他再看第二層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洪奚掘地三尺都沒找着的賬簿全在這裡。他拿起來翻了翻,裡面詳細的記錄了歷年來南郡鑄幣局鑄造錢幣的數量,運往的目的地,以及每一趟走私出海的數目,包括往來人員的分利記錄……
冷南楓一言不發的看着這些莊票和賬簿,手腳發冷。就因爲這些東西,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家人。人爲利而活,可貪慾這個巨大的惡魔,最終會吞噬掉所有靠近它的人。
“躍霄,”冷南楓有點胸悶,凌曜聽見她喚自己,轉頭見她臉色發白,呼吸有些急促,立刻扔下手裡的賬簿,抓起她的手問,“阿楓,怎麼了?”他馬上想到了她的喘疾,“你的荷包呢?”冷南楓伸手掏出荷包,凌曜連忙拉開口子,把荷包放到她鼻子下,“呼吸,沒事,你放鬆。”他把人摟過來靠住自己,等她慢慢的平靜。
瞧着她呼吸順暢了些,凌曜把盒子收拾好鎖好,把邵平叫了進來,讓他去把掌櫃的請過來。掌櫃的進來,見盒子已經上了鎖,於是客氣的詢問:“二位查看完畢了麼?”
凌曜回:“嗯。有勞掌櫃的了。”
掌櫃的欠了欠身,“哪兒的話,請二位稍等,我給您取銀簪和圖章。”說完就擡起盒子出去了,不一會取了銀簪和匕首回來交給了凌曜,倆人起身告辭下樓,出來帶着侍衛上馬離開了。
回到寧州大營,凌曜得去帥帳議事,卻又不放心這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冷南楓。冷南楓擺擺手,“我沒事兒,你去吧,我就在營裡等你。”說罷自己就朝着海灘邊走去。凌曜朝江笠使了個眼色,江笠便立刻跟了上去。
凌曜進了帥帳,凌牧之和幾個將領都在,凌曜急着跟他爹說賬簿的事,便直接走到凌牧之跟前,“爹,我有要緊的事兒跟您說。”
諸將一聽,便紛紛起身行禮退了出來。
等人都走了,凌牧之便讓徐式和邵平在外守着,“啥事兒?”他凝視着凌曜。
凌曜便把今天一早的事原原本本的跟凌牧之說了一遍,凌牧之聽完,坐在椅子裡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才擡眼看向凌曜,“這事兒,跟誰都不能把阿楓說出來,只能是我們在清理倭寨的物品的時候發現了線索,順藤摸瓜才查到了冷三爺藏匿的賬簿,賬簿必須送到慶王手裡,至於冷二爺留下來的莊票,就留給南楓來處理。”凌牧之的想法跟凌曜不謀而合。
“還有,爹,之前我跟您說的阿楓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族譜上的事,跟您猜測的一樣,是冷家老太爺不許。”
“嗯!那倒是讓我這邊的事兒簡單了很多,”凌牧之略微沉思了片刻,接着說道,“你放心,這事兒簡單了,改日我讓你徐叔去一趟張大人那裡,請他私底下幫個忙,把楓兒的戶籍落進老吳府裡,這閨女就名正言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