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邵平記着凌曜說的要議事,就過來了。他剛要敲門,身後傳來冷南楓的聲音,“噓!再讓他睡會兒,這都兩天沒閤眼了。”邵平一轉頭,見冷南楓手裡提着個小包袱,他詫異的問:“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啊,就是去中軍船上給躍霄拿了套乾淨的衣裳,待會兒就直接去跟將軍們議事了啊。”冷南楓晃晃手裡的包袱笑了笑。
“那您喊我去拿就可以了啊,您這還有傷呢。”
“不防事,你去廚房看看早膳,順帶把洗漱的水端過來,我喊他起身。”冷南楓心情愉悅的吩咐着。
邵平便悠悠的去了,等他再悠悠的把水端過來,凌曜已經起身了。他換了身兒深藍色窄袖蟒紋錦緞長袍,冷南楓拿起玉帶給他系在腰間,洗漱完瞬時精神奕奕,連邵平都感嘆了一句:“主子,您見到公子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那可不是,不齊整些咋給夫人長臉。”凌曜把帕子丟給邵平,低頭瞧着冷南楓,“是吧?夫人。”
“嗯,說的是。那看來下次去杏花樓啥的就別太齊整了,不然也太長臉了。”冷南楓斜眼瞧着他。
“嘿,誰亂嚼的舌根兒,你?”凌曜指着邵平。
“我可不敢,要不您回去問問您大舅哥。”邵平連忙端起盆走爲上策。
“你可別信從皓瞎扯啊,那是世子設計拿白荻他們,做不得數。”凌曜一把抓起冷南楓的手認真的瞧着她說着,生怕她不高興。
“京都的事兒,你哪件兒不是避重就輕的挑着說。哼,不信我哥難道信你?”
“那可不是咋滴,他是哥,我是夫君啊。”
冷南楓噗嗤一聲就笑了,“厚臉皮。”
“哎喲,可嚇死我了。”凌曜故意抹了把額頭,“嗯,你等會兒。”他一轉身從剛纔換衣服時取出來的物件兒裡把荷包抓過來,從裡面拿了樣東西捏在手心裡,走到冷南楓面前抓起她的手把東西放進她手裡。
冷南楓攤開手一看,是個銀質的星月墜子,彎彎的新月中間環着顆星,星星中間嵌着一顆藍色的寶石,像大海一樣藍,兩個墜子被一根兒極細的皮繩一裡一外穿了起來。
“在滿剌加和李衛閒逛的時候瞧見的,這星月是你孃的族人的標誌是吧?”凌曜把墜子提了起來,給她戴上,又後退兩步瞧了瞧讚歎道;“嗯,美!不過還是不及我的阿楓美。”
“我怎麼覺着,邵平哥說的沒錯,但凡是在外面,李衛哥都像是女主子似的啊。”冷南楓說完就笑了。
凌曜哼了一聲,上來捧起她的臉就親了一口,“今兒是把醋當早膳用了是吧?”剛說完,邵平便提着食盒進來了,“今兒的早膳沒有醋啊,主子您要醋?”
“不是我,是你家女主子要。”
早膳後,各位將領都到了中軍艦上準備商議清剿孫勝的事。以防蒲丹久等他們,凌曜讓近衛先進城去告知一聲,這邊兒議完軍情就進城跟他們詳談。
幾天前跟羅五的這一仗,昨晚邵平已經詳盡的彙報給了凌曜,所以今天一開始,凌曜就帶着各位直奔圍剿孫勝的議題。
邵平把之前三次探哨的情況對照着他繪製的小吉島周邊的輿圖,給各位將領細細的說了一遍,並且把島周圍的水深,以及能看到的島上的守備情況都彙報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孫勝的人防守很嚴,無法近距離打探。
這次孫勝損失了一千多的人手,他的人員失去了優勢,這幾天負責探哨的是沙甲帶的守備軍,暫時還不知道孫勝是否回營了。
“這孫勝要是回營了,他一合計勝算不佔優勢的話,會不會就逃了呢。”老覃這幾天就在想這個問題,“他要是逃進了爪哇羣島,那咱們就只能望洋興嘆了,怎麼追啊。”
“嗯,也有這個可能。”凌曜靜靜的聽着。
“可我覺着這個可能性不大啊。”冷南楓插了句話。
“何以見得?”凌曜和衆將領全都看向她。之前這一戰,都是冷南楓和老覃、邵平還有留守的戰艦指揮使共同商議,所以她一說話,衆人又慣性的把目光都投向她了。
“你們……你們這麼瞧着我做什麼?我後話都被你們嚇沒了。”冷南楓說着就往後退了兩步。
凌曜伸手一抓,摟着她的腰就把人抓了過來,以往在衆位將領跟前凌曜還注意一下自己的動作行爲,今天卻是完全不在意了。除了他自己的近衛,以老覃爲首的幾個將領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瞧着凌曜的手就這麼自然嫺熟的摟住冷南楓的腰。老覃心裡就犯嘀咕了:之前就聽說京都裡這些世家子弟斷袖之情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這麼看來還真是啊。
冷南楓腳下暗暗的踩了凌曜一腳,可今日人家好似不知道疼了一樣,她也只能作罷。
“說呀,咱們可都聽着呢。”凌曜低頭瞧着她。
“嗯,”冷南楓定了定神,“說,說到哪兒了?”
衆人這會兒都有點繃不住了,只聽江笠在身後噗嗤一聲先笑了,艙裡所有人全都大笑了起來。
冷南楓這幾日一直都蒼白着的臉此刻浮上了一層緋色,悄悄伸手想要把凌曜的手給扯開,反倒被他連手一起握住了。
“呼!”她搖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錢的誘惑。”
衆人這時收住了笑,認真的聽着她的分析,“之前是他碰巧不在營裡,但經此一役他肯定知道了羅五冒死來搶的緣由。吉蘭丹城現在剛到了那麼多貨,再加之咱們護送的商船裡有那麼多的銀子,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他一定舍不下。”
“嗯,的確是。”衆將點點頭都贊同這個看法。
“可是拼命一搶他又不一定搶得過。”冷南楓接着說。
“那他一定會使詐了。”凌曜接過了話頭。
“如果我是他,我就會。所以這幾天,小吉島的盯梢還是得繼續,咱們這邊不急着出發可也不能大意。”
“嗯,公子說的有理,他肯定會按捺不住的。”老覃衝冷南楓點了點頭。
冷南楓笑了笑,“咱們先等等看,瞧瞧他準備出的是啥招。”
“他只要不跑,咱就能收拾他。”凌曜擡眼掃了一圈兒衆人,“那就先歇着,老覃和我還有南楓得去見見城主,晌午咱們再繼續議。”
“是!”衆將退下了。
冷南楓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放開!”
凌曜總算鬆了手,只見冷南楓惱怒的瞅了他一眼,他便一揚眉,“誰讓你亂動了,肩上的傷才幾天,我不抓你腰抓哪兒?”
剛走到艙門口的老覃又被這番話給劈到了,緊走兩步趕快出了艙。
“你嚇到覃將軍了!”冷南楓急了。
“這就能嚇到?那要是這個呢?”他說着就俯身過去,冷南楓忽的按住左肩哎喲了一聲,凌曜立馬直起身正色道:“怎麼了?傷口疼?”
冷南楓往後退了一大步,“你乖乖的站着我就沒事。”見人被她定住了,冷南楓才放開手笑看着她,“還有,待會兒咱們上岸進城,你見着蒲城主別繃着個臉,人家這次吉蘭丹守備軍可是發揮了大作用,特別是沙甲隊長,勇敢着呢。你對人客氣點兒,行不?”
“隔那麼遠可不是求人的距離。”凌曜慢慢的踱過去,冷南楓便拉起他的衣袖歪着頭晃了晃,“好不好?”
凌曜噗嗤一聲就笑了,俯身輕輕圈着她:“我的寶貝兒說好那就好。”
邵平在甲板上等了會兒,便朝着艙裡喊了句:“主子,駁船備好了。”凌曜便牽着冷南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