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一路風塵僕僕緊趕慢趕的梧州大營新參將一行總算到了餘杭。這一趟調動,凌曜從神機營裡阮從皓練了幾個月的士兵當中挑了兩百名帶着赴任。晌午下了運河之後,已經先行抵達餘杭的都司朱衡便派人前來迎接,帶着隊伍轉到碼頭準備乘船直抵寧州大營。
凌曜剛到碼頭,只聽一聲歡快的聲音傳來:“主子!”凌曜一擡頭,只見江笠跳下馬朝着這邊就奔了過來,而他身後不遠處,凌曜瞧見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身影此時正騎在馬上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回頭低聲跟阮從皓說了一句:“你帶弟兄們走水路,咱們營裡碰頭。”江笠剛跳到他跟前就被他伸手搶了馬鞭敲了一下腦袋,說了句,“臭小子,長高了!”便朝着冷南楓奔了過去。
奔至跟前,凌曜仰頭笑着問:“咋知道我今天回來的?”
冷南楓伏低身子笑意盎然的瞧着他:“掐指一算。”凌曜忍不住伸手就想把她給抱下來,卻被她按住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後,“都看着呢。”凌曜只能收回手,翻身上了江笠的馬,兩人便朝着寧州方向走去。邵平慌了,“哎,主子,只有兩匹馬啊。”朱衡的近衛連忙牽過他們的馬,邵平趕忙謝過之後帶着江笠和李衛追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離河道遠了些,凌曜便把腿一收跳下自己的馬,一縱身躍到了冷南楓的馬背上,“在餘杭等幾天了?”凌曜低頭問。
“就兩天。”冷南楓仰頭答。
“嗯?”凌曜不信。
“三天。”
“真的?”
“真的就三天,不信你問江笠。四天前都司讓人來報給總兵說估計就這幾天到,徐叔就告訴江笠了,我倆纔出發的,其實這幾天都在姐夫家逗元寶玩兒呢。”
“以後不許這麼等,在家裡等就好,幸好最近天暖了。”凌曜邊說邊拉了斗篷把人遮住收緊了環住她的手,“怎麼覺着瘦了呢?”他伸手擡起她的臉,“嗯!看來是想我想的吧?”
“纔沒有。瘦了的人是你。”冷南楓也擡手拍了拍凌曜的臉,“這不是有人食不知味麼?”
“嗯,這下好了,回來就不治自愈了,看你好下飯。”凌曜說罷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天光漸暗,一路上河畔青蕪堤上柳,彎月正好掛在樹梢頭,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走着,正是平林新月人歸後……
第二天,凌曜便從他爹手裡接過梧州大營的帥印。
梧州大營距離寧州大營有百多裡的水路,凌牧之讓戰艦做好準備,凌曜隔日出發赴任梧州。
正午,凌曜帶上阮從皓,一起去了吳慮府上。
這才三個月,再見到姑姑阮晴,兩鬢都有些灰白,阮從皓一下眼睛就酸了,叫了聲“姑姑。”後話就噎住了。
“姑姑沒事,好着呢。你們回來了就好,楓兒就有伴兒了。”阮晴帶着笑說。
吳慮在院裡抽旱菸,凌曜過去低聲說了句:“師傅,我有個事兒要和您商量。”
“嗯?好,你坐。”
“師傅,我和從皓明天就要去梧州大營了,我有個事想求您,您能不能讓阿楓隨我去梧州大營做軍醫官。我原想着是請您也過去,可師孃在這兒也得要人照顧。”
吳慮沒吭聲,抽了幾口旱菸,對阮從皓招手:“從皓,你過來。”
“讓阿楓去梧州大營這事兒,你怎麼看?”吳慮擡頭看着他問道。
“姑父,我跟躍霄想法一樣。梧州大營我們新接手,自然是熟悉的人越多越好,而且現下得擴充兵源,醫官人手太少,您要是擔心阿楓的安全,我跟您保證她一根頭髮絲兒都不會少。”
“嗯……那問問她自己吧。”
冷南楓一直聽着他們的對話,見師傅要問自己,她沉默了,表情有一點點遲疑,這表情沒逃過凌曜的眼睛。
“你捨不得師傅師孃?”凌曜問。
“嗯……就是捨不得……”冷南楓這會兒正好蹲在吳慮跟前,說完這句捨不得就把頭往吳慮身上靠了靠。
“兔崽子也不能永遠在屋裡呆着不是?沒事,如果你自己願意去,就去吧。你從皓哥也在,師傅放心。”吳慮大手掌輕輕拍了拍冷南楓的頭。
“關於調令,你去跟趙參將提,還有,你去跟趙參將商量,最好把楓兒的大師兄李福給要過去,有他在你營裡,我更安心。我唯一就一個要求,阿楓不準上戰場。你全須全尾的帶出去就得給我全須全尾的帶回來!”吳慮說完起身進屋了。
“師傅放心,我保證!”凌曜對着吳慮的背影深鞠一躬。
晚間,阮晴給冷南楓準備行囊,裡裡外外一應俱全,還讓劉嬸兒趕着去買了一大包冷南楓愛吃的青梅乾和各式果脯蜜餞帶上。還是不放心,又把各種囑咐翻來覆去的說了無數遍。吳慮都受不了了,“要不,咱舉家搬到梧州去守着?”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阮晴回。
冷南楓心裡暖暖的,趴在阮晴的背上摟着她:“師孃,我逮空就回來看您,我也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