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時辰過去了,海上的濃霧變淡了一些,而這羣被洪奚和汪海逼着戰鬥的海盜還在奮力抵抗。凌曜有些焦躁了,此時若是下令退回艦上,那這半天的努力就是白費,死傷的兄弟們也就白白送命了,不能退!他發狠的想。他瞅準了洪奚的位置,依靠着樹木的遮擋,一點一點的靠近山坡。張標立刻領會到了凌曜的意圖,帶領着自己的人瘋了一樣的朝上涌,把汪海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洪奚也一直注意着凌曜的動靜,見他上到了坡上,便提起自己的刀迎了上去。兩人之間的這場廝殺,等了三年了。三年前在南郡,凌曜在隱忍中始終沒有把佩刀抽出來,這也讓他之後在每一次見到冷南楓在噩夢中呼喊爹孃的時候後悔不已。眼下倆人佩刀相抵,互相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誰都沒打算讓對方活下去。
倆人纏鬥了數十個回合,洪奚漸漸的落入了下風,凌曜瞅了個空檔,一腳正正的踢在洪奚的胸口,洪奚瞬時被踢出好幾步遠,他掙扎着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退到營房門口的柱子上靠着捂住胸口喘息。凌曜見狀拎着刀就衝了過去,他剛衝到離洪奚幾步遠的地方,地面突然塌陷了,他撲通一聲掉進了坑裡,瞬時就被躲藏在坑裡的海盜給按住了。
原來,這營房的旁邊有個天然的溶洞,溶洞的隧道直接通往山坡下面的岸邊,而從溶洞一出來便是那條狹窄的水道,退潮的時候就能露出礁石,正好和對面的小島相連。而對面駐紮的正是賴川三介帶領的那些倭賊。於是紮營的時候,洪奚便從溶洞的入口挖了一小段隧道到了營房門口,上面鋪上木板再蓋上土,只要往兩邊輕輕一拉,便成了一處陷阱。而此時的凌曜就正好掉入了陷阱。
眼見着凌曜掉進了陷阱,張標急得大叫了一聲:“主子!”他着急想來救人,卻被好幾個海盜纏着不讓他脫身。洪奚一揮手,帶着身邊的幾個海盜跳進了坑裡,推着被捆綁住的凌曜往山下走去。而這邊山坡上,好些海盜見洪奚逃了,也紛紛的要麼從隧道逃走,要麼直接繳械投降。汪海見到洪奚跳進了隧道,知道他得手了,便也帶着手下跟了進去。
阮從皓之前見凌曜已經衝到了坡上,這會兒他跟上來之後卻沒見着人影。而張標被幾個兇猛的海盜纏住了,他衝過去兩人合力撂倒了海盜後,張標邊喘着粗氣,邊指着凌曜落下去的坑說道,“追!快追。”兩人帶着十幾個士兵追進了溶洞,不一會兒順着溶洞繞到了岸邊。此時正好退潮,水道露出了礁石灘,洪奚早就帶着人躍過礁石蹚過海水進入了對岸的樹林裡。
阮從皓和張標追到岸邊,正要跟着追進對岸,忽的從對岸的樹林裡射出一陣箭雨擋住了他們的腳步。十幾個人剛站住,又是一陣鳥銃射擊朝着沙灘上的士兵射了出來,硬生生的把衆人逼退到了溶洞口。
“不行,得把弟兄們帶過來才能攻進去。”阮從皓理智的退到了一塊巨大的岩石後。
“可是主子被他們抓住了!”張標急紅了眼。
“現下咱們衝過去就是全部送死,躍霄暫時不會有危險,洪奚得拿他保命。”阮從皓按住張標,“對面是倭賊的營地,至少還有一兩千人,你冷靜一點。”他轉身對身邊的士兵道:“把你們守備拖走,撤。”
盤洋島上的海盜死傷過半,再加之看到老大撤到了對面,一部分便跟着撤了過去,另一部分乾脆投降。阮從皓讓各艦指揮使帶人逐一把投降的海盜捆了押在海灘上,又仔細的搜索了一遍營地。此時,升騰了近一天的濃霧漸漸散去,視野頓時清晰了,阮從皓吩咐各艦做好警戒,張標帶了他守備營的弟兄們從溶洞下到了水道岸邊蹲守。
夜幕暗了下來,雙方鏖戰了一天都疲憊了,阮從皓深知不能久留在島上,必須得趁着濃霧散開撤離到海上,戰艦的優勢在海上,如果他們留在這裡,對面的倭賊乘機反攻,他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於是,將俘虜綁上了船,所有的士兵盡數回到艦上撤進了大海。
洪奚押着凌曜撤到了對面的營地,逮到了凌曜簡直讓他欣喜若狂,連對面小島上的倭賊大部分已經在賴川三介的帶領下撤離了小島他都沒有及時發現。等到汪海過來後,四下裡都沒找着賴川,叫了幾個浪人進來一問才知道原委:賴川帶了兩千多的浪人前往嶼山海域,在那裡跟吉野俊一從宮古島派出來的浪人匯合,一起前往梧州幹一票大的。並且叮囑汪海和洪奚,一定要用盡全力拖住梧州大營的這些兵力和可能到來的援軍。
“我操他孃的!”汪海怒罵了一句,“這幫東瀛爛人沒一個靠得住!”他似乎完全忘了之前井上原三郎也是這麼罵他的。
“沒事,現在凌曜在我們手裡,就這一張牌,也足夠咱們兄弟保命了。”洪奚說完,便起身走到關押着凌曜的營房。
“凌將軍,咱們可是又見面啦。”洪奚笑容可掬的打着招呼。
“早知道你那麼想我,當年就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得把你搜出來啊。”
“大意了不是!”洪奚得意的說道,“可是過了這村兒不就沒這店了嘛。”
“洪奚,你也真夠爺們兒的,一個人說逃就逃,你姐夫和自己府上全府抄斬你都能說撂就撂,這點兒能耐,我還真不如你。”凌曜淡淡的說道。
“哼!”洪奚冷哼一聲,拎起地上的馬鞭子,狠狠的朝着綁在柱子上的凌曜抽了一鞭,凌曜的頭一閃,鞭梢劃過眉骨,抽開了一道血口子。
“你得意個啥?”洪奚又狠抽了幾鞭子,指着他說道,“既然你想嚐嚐這味道,那我就滿足你。咱們一起在這兒等着,等着那被你藏起來的冷家的小公子來救你。不過話說回來了凌曜,那麼多年了,我咋沒瞧出你原來有這癖好哈!”洪奚一陣大笑,“我不殺你,可我要你比死還難受,我要你親眼看着,看着我怎麼在你面前親手弄死你的阿楓!”
“你敢!”凌曜掙扎了幾下,額頭青筋暴露,他長喘了兩口氣對洪奚說道,“洪奚,我奉勸你三思,你敢動阿楓,老子一定親手剮了你。”
洪奚眼見着自己捏住了凌曜的命門,得意的長笑了幾聲,“他一個早就該死了的人,苟延殘喘了兩年,我只不過是收拾收拾自己沒完成的殘局而已。倒是你,凌曜,無端端的搭上了自己的命,值麼?”
“你要不信我說的話你就試試看!”凌曜死死的盯着洪奚的雙眼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