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靜靜地看着劉賓,直覺告訴她,劉賓拉住她這樣東拉西扯,一定是有所圖謀!
“當日您和張太醫都曾叮囑過她,可她偏偏不信邪,這才賠進了自己一條命。”劉賓說道。
蘇諾語終於忍無可忍,問道:“劉太醫,我還有事,有話你不妨直說。我不喜歡說話吞吞吐吐、拐彎抹角的人。”
“這……”劉賓遲疑了片刻,方纔道,“蘇太醫,您現在可是太醫院的院判啊!因着前番瘟疫一事,皇上對您器重有加,而諸位太醫想必也是對您佩服的五體投地吧!”
蘇諾語好看的眉頭蹙起,不接他的話。
被晾了一會後,劉賓方纔若說:“我是這樣想的啊,這太醫院中如今不是還缺一個人嗎?若是重新從民間找一個大夫,只怕是得適應一段時間吧。”他故意說得含蓄些,知道以蘇諾語的聰慧一定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早已打好了算盤,只等着蘇諾語主動開口要他回去太醫院呢。
“按照儀制的確是缺一個。”蘇諾語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卻偏偏裝傻,“可皇上早已說了,讓太醫院的同僚們先擔待着些,內務府也在着手準備從這次治癒瘟疫中有出衆表現的大夫們擇優選拔。雖說是宮外的大夫,可若是真的優秀,想必適應力也會很快。”
其實她之前對劉賓不算反感,雖說他有些愛阿諛奉承,遇事時又膽怯畏縮,可這些她都能理解,並姑且將這歸置爲明哲保身。最令她不能忍受的,便是他的過河拆橋和沒有擔當!當初那麼巴結李妃,這纔不到一月,從他嘴裡在聽李妃這人,便沒剩一句好話。這樣的人還是在冷宮待着就好,不必出來了。
劉賓一噎,完全沒想到蘇諾語竟然會裝傻!他站在那兒,心思轉的飛快,還是決定主動開口:“蘇太醫,您看我怎麼樣?”
“你不是在冷宮照看那些宮嬪嗎?那就你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吧?”蘇諾語故意問道。
一提這事,劉賓心底就窩火得很。只是這是皇上的旨意,他也是敢怒不敢言。想了想,索性大吐苦水:“蘇太醫,您有所不知,我自幼習醫,自小便有懸壺濟世的抱負!可在冷宮中,多少有些無用武之地啊。”
“此言差矣。”蘇諾語正色糾正道,“身爲醫者,任何人一旦成爲了我們的病患,就該對她負責到底!劉太醫醫術高明,便安心留在那兒吧。太醫院這邊的事,便不勞你費心。”
劉賓幾乎要氣得跳腳,索性點破:“蘇太醫,我同您說實話吧,我不想待在冷宮裡。您看看,能不能跟皇上說說,讓我回太醫院?”
即便是身在冷宮,他也知道宮中關於皇上和蘇諾語之間的種種傳言。思前想後,便覺得若是想早日回到太醫院,還是來找蘇諾語最好。憑藉着之前在宮外的交情,這事應該是不難辦纔是。可沒想到,這蘇諾語竟然如此不通情理。
“劉太醫,你太高估我的能力。我不過是個小小太醫,哪裡敢左右皇上的意思。你若是有心,不如主動去同皇上說。”蘇諾語也毫不留情地回絕他。趁着他愣在原地,她又說,“若是沒事,我便先行一步!”
這一次,沒再給劉賓機會,蘇諾語轉身離去。
劉賓站在原地對着蘇諾語的背影,氣得狠狠地在心底咒罵幾句,方纔拂袖而去。
而對蘇諾語來說,被劉賓這樣一攪合,原本的好心情破壞殆盡。心雲方纔站在一邊,並未聽見兩人的交流,見蘇諾語沉着臉走過來,連忙迎上去,問:“小姐,怎麼了?方纔那個不是太醫院的劉太醫嗎?”
蘇諾語點頭,將方纔的事說與心雲聽:“這個劉賓當日在瘟疫村的時候,對李妃無所不用其極地巴結,結果現在因李妃的暴斃受了牽連,話裡話外又將壞事壞話都怪罪到李妃身上。這樣的人簡直是妄爲男人!”
心雲聽後,也是不敢置信:“這個劉太醫原本在太醫院時,便總想着仰仗貴妃,只可惜貴妃身邊有張太醫在,自然用不上他。沒想到出宮後,又轉而巴結李妃。小姐,這樣的人可不能入太醫院,否則只怕他會做於您不利的事!”
蘇諾語頷首:“即便不爲自己,這樣的人也不配再入太醫院。”她將不吐不快的話說與心雲聽後,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小姐,那咱們還去月華宮嗎?”心雲問。
蘇諾語點頭道:“自然要去。我還有正事呢!”
然而此路難以成行,沒走多遠,再度碰到人來尋……
“蘇太醫。”一個面生的小丫鬟站在蘇諾語面前,恭敬地說,“蘇太醫,我家娘娘派我來請您。”
蘇諾語詫異地看着她:“你家娘娘?”
心雲小聲地在蘇諾語耳邊說:“小姐,這是吳妃身邊的丫鬟,叫雅兒。”
雅兒笑得溫和:“是,心雲姐姐說的不錯,奴婢是吳妃娘娘身邊的丫鬟。”
“吳妃找我不知所爲何事?”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態度謙和的人,她自然也溫婉。
雅兒這才面露愁容,說:“回蘇太醫,我家娘娘午後便有些不適,還得煩請您去給看看。”
蘇諾語聽了這話,即便還有要事在身,也只得先隨這個雅兒走一趟。何況入宮近月餘,耳邊甚少能聽到關於吳妃的隻字片語,偶爾聽人提及,也都說吳妃在這宮裡就像是隱形的一般。就連心雲也說,吳妃向來不多事,爲人平和,不爭聖寵,當年也不曾有過對她不敬的言行。
這些評價聽在耳中,倒是叫蘇諾語對這個吳妃有些興趣。在後宮中待了數年的女子,竟有如此平和的心境,實在是難能可貴。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她本就是性子恬靜淡然的女子,自然也喜歡同類似的女子在一起,就好像是清然。
提及清然,蘇諾語的神色有一絲黯然。離開逍遙谷這麼久,她的確難以忘懷那裡的人與事,其中最惦記的人便是清然。一直在說要給她和夜塵的大婚熱鬧一下,可卻因着瘟疫一事,破壞了原有的計劃,以後只怕也是難以參加。想着不能親自將自己滿滿的祝福給清然,她心底便有着遺憾……
“蘇太醫,到了。”雅兒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蘇諾語的回憶。
蘇諾語擡頭看一眼四周,吳妃所居之處有個特別的名字——桃花源。蘇諾語不禁有些詫異:“這個殿名好別緻,倒不同於宮內的其他殿宇。”
雅兒簡單介紹道:“您說這個啊,這兒原本不是這個殿名。桃花源這個殿名是我家娘娘去求了皇上,特意改的。皇上聽說後,大讚了娘娘的別緻心思,便叫人給改了。”
蘇諾語點點頭,嚮往平淡的如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心思的確別緻。可,這樣的女子怎會生活在宮裡呢?
不再多想,蘇諾語跟着雅兒一同走進去。對於富麗堂皇的皇宮來說,桃花源果真是個與衆不同的所在,不僅名字特殊,就連陳設也都一改宮內女子向來追求的金碧輝煌,而是清麗雅緻的。
整個桃花源內裝扮的盡是綠色植物,連一星半點的小野花都沒有。“吳妃娘娘果真是別具匠心!這兒給人感覺舒適宜人。”蘇諾語由衷地讚道。比起那些花團錦簇、桃紅柳綠來說,這兒也算是別具一格。
雅兒笑着屈膝行了禮:“多謝蘇太醫誇讚,我家娘娘若是知曉自己的佈置如此被人認同,只怕也是高興至極。”
接下來,三人便往寢殿走去。屋內陳設同樣簡潔,絕無半分奢華之感。就連所用紗簾也都是統一的白色,給人飄飄欲仙的感覺。
一路這麼看過來,蘇諾語心中對這個吳妃的好奇更甚,幾乎要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芳容。這樣的心性的女子實在不太適合這個皇宮,然而竟也熬到了妃位,並能在其他人的明爭暗鬥中,明哲保身,實屬不易。
“娘娘,奴婢將蘇太醫請來了。”雅兒來到牀邊輕聲說道。
牀上傳來咳嗽聲:“請蘇太醫進來吧。”
隔着白色的簾幔,並不能看得太真切,然而蘇諾語還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吳妃的方向看。單論聲音,便能知道這女子必定是溫婉可人的。說話時沒有李妃的張揚跋扈,沒有齊嬪的尖酸刻薄,亦沒有貴妃的高傲不可一世。
雅兒走過來,掀起簾幔,朝着蘇諾語做出請的姿勢:“蘇太醫,我們娘娘請您進去。”
蘇諾語跟在雅兒的身後,一步一步走近吳妃,恭敬行禮:“微臣蘇諾語見過吳妃娘娘,娘娘金安。”
“蘇太醫太客氣了,你如今在皇上心中也是貴人,只怕皇上都不會叫你多禮,更何況在本宮面前呢。”吳妃的聲音軟糯,“雅兒,給蘇太醫看座。”
蘇諾語連忙說:“吳妃娘娘這樣說,微臣可不敢當。不知娘娘今日叫微臣來,是何處不適?”方纔吳妃那話若是換個人說,必定是充滿火藥味的敵視,可由着她那軟軟的聲音說出來,卻絲毫不會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