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來那個人也被嚇得跟着驚叫。
三個人一起叫,叫了好一會兒,金倍當先停下來,一邊拍賀寧兮的後背一邊說:“唉,別叫了,怎麼會是她呀。”
賀寧兮的聲音這才消停。
金倍的話語還在繼續:“居然是你嫂子。”
賀寧兮定睛一瞧,沒錯,果然是沈雪吟。
金倍飛快沉入到她是北京路老師的角色中,極爲討好,對着對方諂媚一笑,然後,甜膩叫道:“原來是你啊,沈老師!”
賀寧兮渾身一哆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對沈雪吟,她只淡淡說了聲:“你來啦……”然後轉身,繼續將門打開。金倍跟在她後面,當先跨進屋子,然後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來,放在門口,恭恭敬敬,等待沈雪吟“貴腳”跨進來。
賀寧兮簡直受不了她這種媚功,去廚房燒水喝的功夫,悄悄對金倍說:“在我家裡,你能對她正常點兒嗎?”
金倍纔不覺得丟人呢,截口回答:“你對祁青雨那樣兒不就我現在這樣兒?我也是爲了工作前途呀。”
賀寧兮頓時沒話說了,瞪着眼睛看着她半天,才嗤鼻說:“需要這麼刻薄嗎?”
金倍晃着腦袋回答:“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嘛。”
水開了,賀寧兮倒了杯水放在沈雪吟面前,嘴裡說:“你喝茶。”
沈雪吟抽泣了一下,將茶杯接過來。
金倍小心翼翼坐在旁邊,討好問道:“沈老師,怎麼這麼晚了,還到這兒來呀?你不用回家的嗎?”
沈雪吟被問到痛處,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嘩嘩譁”流下來。
賀寧兮、金倍忍不住面面相覷,賀寧兮歪着頭問:“我哥又欺負你了嗎?” 斟酌了一下,試探性說:“他……將你從雅筑趕出來?”
沈雪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哭。
賀寧兮和金倍便肯定百分之八十了。
金倍見沈雪吟哭得傷心,起身去衛生間擰了個溼手巾過來給她擦臉。賀寧兮站起來,到陽臺上打電話給賀天。
電話打過去便通了,賀天還沒來得及說話,賀寧兮就嚷起來:“怎麼回事呀,哥,深更半夜的,你將你老婆趕出來,這是爲什麼?”
賀天正在看一部經典的影視片,人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情節裡不能自拔之際,聽賀寧兮這麼一說,不覺有些發愣。
賀寧兮聽他不說話,便認爲他默認了,立刻生氣起來嚷嚷道:“哥,你這樣就不對了。你是一個男人,這麼晚,怎麼能將一個女人從家裡趕出來呢?雅筑地勢那麼偏,她一個人走出來,該多危險?她在東州又沒有什麼親友,只能投奔我這兒來,在外面就等了我很長時間,心裡肯定難過死了。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人嗎?你如果負責任,怎麼能讓一個女人受這樣的委屈呢?何況她是你自己追求回來的老婆!”
賀天將影片播放進度暫停,站起來走到窗邊。夜色如墨,只有森森紫竹在燈光的映照下,竹影斑駁。
賀天略微整理今天晚上的事情,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對賀寧兮說:“沈雪吟現在在你那兒?”
“廢話!”賀寧兮對他可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敬畏,大喇喇斥責道:“我說這麼長時間話了,她不在我這兒還能在哪兒?”說完還不高興,責問賀天道:“你剛纔到底有沒有聽在我講話?”
賀天想了會兒,說:“她如果願意,就在你那兒擠一夜吧!”
“那怎麼行?”賀寧兮立刻大叫起來:“我這兒只有一個房間唉。別說金倍這兩天都陪着我,在我這兒住。就算她不在,我和不熟悉的人睡一張牀,我也不習慣啦。”說着說着,她的嬌小姐脾氣就上來了,拿着電話好像抱着賀天的手臂似的,一邊搖晃身體一邊撒嬌道:“哥,你就將她接回去唄。一個女人,被自己的老公趕出來,那是多麼悽慘的事情?你就算不爲我着想,也該讓她得到一些安慰呀。快來將她接回去,怎麼樣?”
賀天還不願意,賀寧兮便嚷着要打電話給爸爸媽媽。賀聆風和許伊菲在南風港,如果知道兒子媳婦吵架了,還不定又要生出什麼事情來。賀天驀地頭大了,投降道:“好吧好吧,我現在就安排人去!”
賀天說完,將電話給掛了。心裡對沈雪吟的怒氣未平,他再度將手機狠狠摔在沙發上!坐回沙發,平息心情片刻,他纔將手機拿回來,打電話給張雲廷:“你現在去陽光水岸寧兮住的地方,將少夫人給接回來。”
賀寧兮得意洋洋從陽臺走回來。
客廳裡,沈雪吟的目光、金倍的目光,一剎那間,全投射在她身上。
賀寧兮吃了一驚,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聲音是不是說得太大了。也對哦,七十幾個平方的小房子,在哪兒說話,屋子裡的人會聽不清呢?她和賀天講話時肆無忌憚的態度,註定了她的每一句話都鏗鏘有力,不用裝擴音器,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傳到這兩個人的耳朵裡來了好不好?
賀寧兮頓時有些尷尬。瞧着沈雪吟,她裝模作樣解釋:“哦,那個,我代替你將我哥教訓了一頓。”說着,在沙發另一邊坐下來。
金倍咂着嘴,譏諷她道:“在外面那副小媳婦樣子自己都忘記了,現在卻這般作威作福……”
賀寧兮聽出金倍是給自己伸梯子過來,急忙就坡下驢說:“是啊是啊,我都忘形了。其實,我這幾天都在做伺候別人巴結別人的事,爲了讓人家開心,我就像古時候的丫鬟一樣,低聲下氣跑來跑去。”
沈雪吟拿着金倍擰過來的毛巾,擦了擦眼角,說:“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對你哥來說,是什麼,我比誰都清楚。”
賀寧兮聽金倍說了許多關於她的傳聞,心有感觸,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金倍看看她,又看看沈雪吟,找出一個話題問:“沈老師,賀總經理是爲了什麼,將你從雅筑裡趕出來?能鬧這麼大的,應該是件大事哦。”
沈雪吟最糗的樣子已經被她看到,乾脆事實真相也不隱瞞。她和老師們應東力王總經理的邀請去吃飯,席間去上洗手間,手機落在桌子上,適逢賀天打電話過來,副校長蕭雨代爲接了一下,事無鉅細,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部說出來。而且,她也說到蕭雨將自己送回家的事。因爲她搶不過別人,實在打不到車子。至於慕尚,賀天早就讓老楊回家了,她根本沒其他辦法。
沈雪吟說着說着就哭了,她看着賀寧兮說:“你哥平日在外面,各色各樣的女人圍繞身邊,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多少都做過了。我只是被上級代爲接了電話而已,他憑什麼就將我定罪呢?好像我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至於蕭校長送我回家,那也是因爲我孤身一人,沒法回去而已。既不關風月,也不是我故意要給顏色給他看。他就讓門衛室不給我開門。雅筑的門都是全息感應系統,我就是想爬上去,警報也會響起來。他這是不給我活路,擺明了要把我逼得跟別人走。如果我沒有人投靠,今天晚上我得怎麼辦呢?是不是真的要將假的事情變成真的事情他才滿意呢?”
賀寧兮想當然會站在賀天這邊,囁嚅道:“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我哥他那個人,還是很能關心別人的呀。”
金倍說:“我也覺得賀總經理今天的做法有些過分了呢。”
賀寧兮一聽,轉目道:“你怎麼也這麼說?”
金倍自持公平公正,說:“本來就是呀。不過,”她旋即話鋒一轉,對沈雪吟說:“沈老師,蕭校真的當那麼多人面接你電話,然後還將你送回家呀?”
沈雪吟點點頭。
她馬上叫起來道:“哦,那王詠芳老師她們都看見了?”
沈雪吟想想,說:“也許吧。她們那時都從飯店出來,有人在路邊也等車子的。”
金倍瞪起眼睛,大叫起來說:“這下你可糟了,明天學校裡謠言一定會滿天飛的。”
沈雪吟也嚇了一跳,說:“真的嗎?她們會說什麼?”
金倍說:“當然是有關你和蕭校有不尋常關係的猜測咯。”論對八卦的研究,金倍認第一,絕對沒人敢認第二,金倍湊到沈雪吟旁邊,如老鼠吃食般竊竊說起來:“王老師肯定會對最真實的情況做現場直播,然後,雷雅、貝露露她們肯定會添油加醋。比如,電話這麼私密的東西,蕭校也能接,這說明什麼呢?這說明你和蕭校關係非常啊。”
沈雪吟眼睛瞪起來,站起來就想反駁。
金倍伸手按住她,接着說:“你可以去駁斥,但是沒有人會相信的。那幾個老師裡面,雷雅自己開車之外,其他人都是沒車的,偏偏蕭校送你一個人?你還是先出去的,站在路邊半天,自己的車子還沒來接你。這不證明了你和蕭校關係不一般還能證明什麼呢?再說了,從飯店到平靖山,那麼長的路,孤男寡女,會發生什麼?”
賀寧兮在旁邊插嘴道:“這些可都說到點子上了。”
沈雪吟又急又氣,跳起來說:“明明都是胡說八道污衊人的瞎話,我什麼也沒做,和蕭雨也什麼關係都沒有!”
賀寧兮說:“衆口鑠金這個詞你總聽過吧。”頓了頓,將剛剛沈雪吟提的一個話題拎起來,說:“你剛剛說我哥私生活不檢點,可是他在外面的口碑很好,從來沒有人評價他在女人的事情上亂來。你若是和那位蕭校長私下裡有接觸也就罷了,道德底線以內也好道德底線以外也好,我哥哥還不至於如此冷酷無情將你拒之門外。”
金倍牆頭草似的,倒在賀寧兮這邊幫腔:“這倒是真的。沈老師,今天的事情,你確實也欠考慮啦。”
沈雪吟被夾擊了,怒極喊起來道:“那你們說我應該怎麼辦?我現在就爲了有男人當衆接我的手機並送我回家,對你哥負荊請罪磕頭認錯嗎?我還到底是不是他老婆?”狂喊之下,淚水再度簌簌而落。
賀寧兮和金倍都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