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被基本確定了婚期,這天,許伊菲閒來無事,就強制帶賀天去美意試結婚禮服。試了好多件,最後,許伊菲才挑中一件閤眼緣的,放過賀天,賀天離開美意,開車回恆遠。途徑大學路,遇到一個長達一百二十秒的紅綠燈。一輛車剛好停旁邊,讀秒器一秒一秒跳着,那輛車裡面一個約摸三十來歲的男人驀地伸過頭去,開始親吻副駕駛上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女孩子。
一百二十秒紅燈結束之後,賀天開車沒多遠,就到了同川大學。剛剛那輛車和他並排而行,這時打着轉向燈拐進了同川校園。
同川的車?
賀天沒來由心猛地一動。
與此同時,同川美院,服裝設計系的大課,因爲是時尚大師何爍生的課,同學們都早早到場,搶了好位置。只有一個叫劉明娜的女生,穿着一件阿曼達當季新款,姍姍來遲。一路往後走,留下凝集不散悠長又很好聞的迪韻經典純真香水的香氣。
同班同學虞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上過教授車了。”
旁邊眼睛緊盯着圖冊的韓沁咬了咬嘴脣,轉頭輕斥:“沒有根據的事,你可不要亂說?”
“這還要我來說?全院都知道!教授每遇到願意投懷送抱的,第一次總要送一件阿曼達衣裳和一瓶純真香水,美其名曰美麗的真愛。”
韓沁偷眼瞧了瞧坐在很靠後的劉明娜:“她真的很美嗎?”說到美,兩個人不約而同往前面看去。隔了一排,靠前的座位上,既是服裝設計系系花,又是美院院花的宋詩筠美貌傾城,那纔是非同小可的大美女。
虞馨低語:“教授本來想提拔她的,據說被潑了一杯檸檬水。”
韓沁說話很酸:“長得那麼妖精,還要裝清高,要麼被上,要麼看着別人被上。潑教授冷水,她自己就等着涼涼吧。”
“學校暑期去巴納時裝週觀摩的人員數目定下來了,知道嗎?劉明娜——”虞馨眼睛又朝後瞄了一下,“內定好了。”
“接下來就是拼理論考試和設計作品了吧?”韓沁瞧了一眼宋詩筠,面帶冷笑。
虞馨笑道:“除了前面那位,理論考試沒人和你抗衡,設計作品大家水平差不了多少,這次去巴納,舍你再沒有其他人啦。”
但是,最後的事實讓她們大跌眼鏡,不僅劉明娜暑期沒能去巴納,宋詩筠倒是理論加作品高分入選,背後嚼宋詩筠舌根的韓沁還和劉明娜一樣,落了榜。
秋季開學,第一天就是何爍生教授的大課,宋詩筠照例早早到達教室。一個暑假過去,紫外線都捨不得侵害這個美貌過人的女生似的,其他人個個或多或少被太陽抹上點顏色,唯獨宋詩筠,坐在人羣中,日光燈一樣白到發光,與此同時眉目如畫。一個暑假沒看見她的那些男生全沒心思上課,個個趴在桌子上瘋狂給宋詩筠發情信。何爍生進了教室,眼睛迅速捕捉到教室裡的閃光點,目光瞬間點亮。但是,從宋詩筠面前經過,他的目光也沒敢多在宋詩筠臉上停留。
秋學期之後,宋詩筠又被學院授予了“藝術之星”的讚譽。
虞馨和韓沁明明好幾次撞見過何爍生教授和宋詩筠在學校的小樹林相處,但是,兩個人恪守師生之道,宋詩筠沒有投懷送抱,何爍生也沒有威逼利誘,最終,第二個暑假,宋詩筠又得到了學院“藝術之星”的嘉獎。
再得兩次藝術之星,宋詩筠就可以在畢業前那個學期,在學院內的大禮堂開辦個人秀了。每每這種場合,學院都會邀請媒體。記者拍照寫稿,各類平臺上一宣傳,這樣的學生很容易出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且說暑假伊始,從哈市開來的火車到達了東州火車站。揹着行囊的楚正哲剛出站口,一個清亮的女孩子的聲音在接站人羣中響起來:“楚正哲、楚正哲!”
時隔一年,本就美豔絕倫的宋詩筠變得更加嫵媚好看,這樣一個大美女衝自己用力揮手好像自己的粉絲,楚正哲覺得很有面子。不過,讓楚正哲高興的是,賀寧兮今天也來了。因爲有三位美女——除了宋詩筠、賀寧兮以外,還有金貝,開車前來接站的四小龍就只到了林瀟逸一個。
和林瀟逸那是兄弟見面,楚正哲和林瀟逸又摟右抱又捶又打,好不親熱,然後,林瀟逸將楚正哲送去海頓洗澡、更衣,爾後,五個人一起找了個地方聚會。蔣昊辰、譚文新、慕雲白隨後也來。
宋詩筠作爲女生中不滅的中心,她代表女生羣體向楚正哲表示祝賀:“恭喜你獲得大學生全國武術比賽男子組的三項冠軍。”滿了一杯啤酒,當場喝乾。
林瀟逸、蔣昊辰、譚文新、慕雲白怎麼能白白放過這麼有趣的機會呢?蔣昊辰對楚正哲說:“老大,宋大美女這麼給力,你不能掉鏈子。”讓慕雲白擺了三個大杯子上來,又喊譚文新全部倒滿,他一手一杯,又讓林瀟逸端起第三杯,四小龍全部攛掇楚正哲必須把三大杯啤酒給幹了。
楚正哲很爲難:“我已經整整兩年沒碰過酒啦。”
林瀟逸說:“老大,左右我們都已經成年了,近期你又沒有什麼賽事,喝就喝了吧。”夥着蔣昊辰,把三大杯全給楚正哲給灌下去。
說好了不許運功把酒逼出來,楚正哲沒辦法,硬撐,沒一會兒,剛剛多出成熟氣息的臉就抹上了一層粉紅。
他喝了一大口礦泉水,緩緩酒意,低聲問賀寧兮:“你們已經和好了?”
賀寧兮不知道該怎麼說。
宋詩筠在另一邊聽着,插上來道:“因爲林子和昊子鼎力相助的緣故,讓我在同川美院得以維持清白,同時獲得應得的回報,以前我和寧兮的事情,從此一筆勾銷。”
楚正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宋詩筠目光閃爍,見狀奇怪:“怎麼了,那些事情不是你授權做的嗎?”
林瀟逸、蔣昊辰一起咬着筷子假裝失聰,楚正哲詢問的目光拋過來,他們立刻大聲岔開話題:“今天主題是給我們老大接風。”都站起來,爲楚正哲夾菜。林瀟逸說:“老大,嚐嚐這糖醋排骨,大東北可沒這精細的菜。”蔣昊辰則道:“這維揚包子來兩個,都是麪食,這面香甜鬆軟,一口一個。”
吃完飯,楚正哲先把賀寧兮送去老楊開來的車子上,又和林瀟逸、蔣昊辰聊了好一會兒。最後,他才單獨和宋詩筠在濱江公園見面。
奔騰的濱江水,稀釋了暑熱。陣陣涼風吹風,宋詩筠聽完楚正哲的講述,不由得心潮起伏。
“我不知道同川美院的事,”楚正哲說,“事兒是林子和昊子做的,但是下命令給他們的是賀天。讓昊子假扮你男朋友、警告何爍生不許接近你的點子也是小天哥定的,林子身手靈活,更容易做實事。服裝設計系的師生慶祝會舉行地點在童名酒吧,這個酒吧的股東之一就是何爍生的好朋友。那次服務生準備加在杯子裡的藥是林子換的,他還順便當着何爍生的面,倒在何爍生自己的杯子裡。所以何爍生不得不把第二學期的藝術之星給你。”
宋詩筠回外環自己新家時,地鐵上,楚正哲的話不停在腦海中響着:“我以前認識的賀天,心機深沉,爲人陰狠,但是,去年十月,我收到不好的消息,希望有人幫助我時,唯一能夠想到的,居然只有他。那一次,他受了重傷,如果不是定製款自我保護機制超級強大,這會兒,你我,和他,只怕已經天人兩隔。我後來瞭解一些他小時候的事情,從一開始不想拖累我和寧兮,寧可自己出去流浪那會兒起,大概,他就不應該被後來的我認定爲無情之人。我想,他應該是真的很關心你。”
悲傷,痛惜,心軟,悸動……種種感情在心裡面交織成一團。不顧深夜的地鐵上還有一些人,宋詩筠一路哭得稀里嘩啦。
她去恆遠公司遙望,膽怯彼此之間橫亙之事太多,好幾次遠遠看見他的身影,很想上前,腳步還是頓住。後來,她又徘徊至菁華園。菁華園這邊,許伊菲來過好幾次,爲公寓添置各種女性用品,有那麼兩次,和宋詩筠幾乎正面碰上。
宋詩筠連忙趨避,許伊菲每每冷笑,假裝看不見,招呼工人往樓上搬東西的聲音刻意大起來:“唉唉,可都小心點。我未來媳婦會用到的這些,別碰着了,全部退回去讓你們老闆換新。”
“未來媳婦”這四個字,許伊菲咬得又重又響。
宋詩筠聽在耳中,如針在扎。她也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扭轉這一切。唯有在金貝和賀寧兮的陪伴下在酒吧一條酒流連買醉。金貝給她喝的都是含酒精的飲料,喝多了,宋詩筠還是醉,醉了,她就哭:“爲什麼?爲什麼我事事順利,唯獨愛情偏要這麼不順利。”
她抓住賀寧兮的手:“你哥哥是多喜歡那個幼兒園的老師,她比我美,是嗎?脾氣比我好,說話比我溫柔更加能讓你哥哥開心,對不對?”
賀寧兮氣她曾經狂扇過自己,這會兒,埋怨她的話哪裡還能再說呢?兩年的好朋友之情,讓賀寧兮堅定站在宋詩筠這邊。賀寧兮反握宋詩筠的時候,安慰道:“當然都不是這些原因。那什麼幼兒園老師,我沒見過,即便見過,在我眼裡,也不會再有人比你美!”
“你騙我、你騙我!”宋詩筠一邊笑着否認,一邊又喊服務生開酒:“這回不要飲料,直接給我上酒,要濃度高的那種。”不顧金貝、賀寧兮阻攔,咕咚咕咚灌了半瓶白酒。
如是過了好幾天,金貝拜託賀寧兮,賀寧兮沒辦法,只能轉達賀天:“哥,你還是去勸勸小筠吧。她再怎麼爲你一蹶不振,光是喝酒,恐怕就要喝死了呢。再說,同川大學校規很嚴,以後開學了她還這麼喝,只怕學業都要受到影響,假如被開除了,她以後的人生該怎麼辦呢?”
賀天認真聽妹妹說,賀寧兮說完了,他又很認真問:“寧兮,你也覺得我做錯了,是嗎?媽不喜歡楚家,也不喜歡小哲,假如媽不讓你和小哲在一起,你會不會也像我這樣,只聽媽的話?”
“呃——”賀寧兮想了好一會兒,搖搖頭:“不會。和小哲哥在一起的是我,我喜歡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咯。”盯着賀天的眼睛,突然有些忐忑,“我是不是說錯了?我們都應該全聽媽說的,她讓我們怎麼樣,我們都必須怎麼樣?”
賀天笑了,整個人都有點淒涼。良久,他纔開口:“我要結婚了,本來我想略微遲一點,當初在文錫,我和爺爺引薦的藍博船業的方克茲先生有口頭上的約定,目前一個目標也沒達成,我就想,至少達成一個,再考慮個人問題。但是現在想想,好男兒,先成家後立業,先結婚,然後全力以赴奮鬥事業,也挺好。”
“是、是和那位沈小姐嗎?”消息來得太快,賀寧兮驚訝得忍不住口吃。
賀天很平靜,點點頭。
“那——那——”賀寧兮非常震驚:“小筠該怎麼辦?”
賀天摸着她的頭:“人生本就是這樣的,未必自己喜歡的,就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這樣的道理,我相信,她那麼聰明,一定會理解。”
賀天的決心當真是無可動搖。7月初,他和沈雪吟在東州註冊。8月底,他和沈雪吟的盛大婚禮便在平靖山的雅筑莊園隆重舉行。
在此之前,賀聆風就將消息轉達給蘇茗悅。蘇茗悅心痛之餘,決定:將宋詩筠帶出國先避一會兒。
然而,賀天結婚,得許伊菲同意,賀寧兮獲得權利請自己的同學前來參加。即便上了職大,金貝依然是賀寧兮朋友圈中地位很高的那一位。賀寧兮請金貝,金貝旁敲側擊宋詩筠,宋詩筠那麼精明,怎麼可能不回味過來呢?
宋詩筠讓金貝把賀天婚禮的具體時間告訴自己。
金貝唯恐她要去搶婚,千叮鈴萬囑咐:“千萬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寧兮不讓,寧兮家裡人也會恨死我。”
蘇茗悅一直催促宋詩筠走,宋詩筠總說等一等。等到賀天婚禮的那一天,蘇茗悅大早就讓司機將她們母女送到機場。趁着媽媽換登機牌同時托運行李的時候,宋詩筠悄然離開。
她攔了一輛出租,告訴司機立刻到平靖山雅筑莊園。
司機被塞了好多張紅色的毛爺爺,大着膽子開,用了比平時要少許多的時間,三十分鐘後便開上了前往雅筑的兩邊長滿花樹的山道。
接着,雅筑那高聳精美的門樓漸漸出現在眼前。
出租車開到離雅筑莊園還有半里地的地方,道路就被障礙物阻斷。安保人員非常禮貌告訴他們:“前方私人領地,請您繞行。”
宋詩筠付了車費,然後開門從車上下來。
安保人員一共有四個,爲首的那個是吳英和老嶽的部下,叫丁蟾。毫無商量餘地攔住宋詩筠,面目冰冷道:“請問,有邀請卡嗎?”
宋詩筠說:“我是這家主人千金的朋友,邀請卡她備了,沒有親手交到我手上而已。”
丁蟾素質良好,不疾不徐道:“對不起,沒有邀請卡你不能過去。”
宋詩筠說不過他,乾脆硬闖。但是,不管她往哪個方向衝,丁蟾都像堵牆一樣攔在面前。最後,她實在沒辦法,只有拿出手機撥打賀寧兮電話。
電話一時沒通,她按了“通話結束”之後,轉而撥給金貝。
金貝倒是很快接了。聽她“喂”的聲音被刻意壓着,宋詩筠就知道,她一定是避開衆人偷偷在講。
宋詩筠沒好氣,道:“你這麼避諱我幹嘛?當真我是來搶婚的,你就要和別人站在一條線上?”
“不是這個意思啦——”金貝偷偷摸摸地又跑了好遠,電話裡傳來的雜聲都消失了,她才繼續說:“你現在哪裡呀?”
“雅筑外面。”
這是意料中的事,但金貝還是忍不住心中驚了一下。金貝說:“你現在要我幹什麼呢?”
“將電話給賀寧兮。”宋詩筠一邊喘息一邊怒道。
金貝囁嚅了會兒,還是答應了。不一會兒,電話被另外一個人接過去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喂——”
是賀寧兮的聲音。
宋詩筠想了好一會兒,才用極認真的態度說:“寧兮,你聽我說,是好朋友的話,今天,你就幫我進去。”
賀寧兮也很緊張,左顧右盼。
此時此刻,賀聆風正在應酬圈內朋友,許伊菲也在和楊太、金太、吳太她們聊天。沒有人意識到,表面上熱鬧喜慶的婚禮,馬上會有變故。
賀寧兮瞧瞧金貝,又深呼吸,爾後說:“你等着,我就來!”她匆匆而去,之後,便把宋詩筠接進雅筑。
宋詩筠一門心思要找賀天,剛過草地,卻碰上她最怕碰上的人。
許伊菲餘光瞧見女兒偷偷摸摸的,當時就知道不對勁。這會兒猛地看見宋詩筠,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即便沒有任何講究的衣服,這個小丫頭歷時一年,長得比去年更顯風情。有着傾國傾城的臉蛋,還有這麼婀娜有致的身材,就是自己,如果可以,都會和她私奔吧?
許伊菲一把抓住宋詩筠的手,把宋詩筠拉到大桂花樹下面,目光犀利,語氣冷冽:“我警告你,你媽媽簽約新鳳凰,可是預支了十年的工資。你想她後半輩子萬劫不復嗎?今天,你就大膽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宋詩筠含恨斜瞥:“你會遭報應的!”
許伊菲輕蔑一笑:“早就在很多年前,該受的報應我都受過了。賀聆風是我丈夫,賀天是我兒子,你媽媽和你,無論多麼風華絕代,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賀寧兮等自己媽媽走了,才和金貝一起奔過來。她們兩個很關心宋詩筠接下來的動向,金貝問:“獅子,真的要做嗎?”
賀寧兮也覺得自己簡直瘋了:“如果你想定了,我現在就帶你去找我哥。”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好久,宋詩筠才喃喃道:“不用,待會兒婚禮儀式,我在人羣后面看他一眼即可。”
同一個世界,對於不同的人而言,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半夜的星辰,在當時夜不能寐的宋詩筠看來,如同淚珠般悽切,但落在沈雪吟眼睛裡,卻如露珠一般晶瑩、寶石一般可愛。
她四點就醒了,起來梳洗、吃飯,五點,在伴娘的幫助下,換好婚紗之後,從東州請來的最好的化妝師芬璐璐開始爲她化妝。
婚紗是美意公司訂製的,樣式採用了當下最流行的短款,緞帶和蕾絲的交替搭配襯托出新娘的甜美,芬璐璐就根據新娘的外形特徵和衣服的風格精心描繪了一個看起來倍加清麗的妝容。和禮服長度相配的頭紗襯在如雲的秀髮上,脖子上、耳朵上配起來正好是一套的嘉禾珠寶刻意打造的主題爲“永結同心”的鑽石項鍊光彩奪目,更襯得今天的新娘猶如神仙妃子一樣。
一輛加長林肯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帶着後面清一色四個圈的婚車開到沈雪吟家門口。按照當地的習俗,穿着白色正裝的賀天在一圈伴郎爲他敲開門後,進去將新娘從裡面抱出來。
看起來還不算很老的沈父以及做慣了農活外形上偏土氣的沈母容光煥發,在賀天將女兒抱上車之後,他們也率領着一干沈家的親戚,乘上賀聆風派來四輛Multivan,喜氣洋洋浩浩蕩蕩奔赴幾百公里之外的東州。
在路上,沈家的親戚們對沈雪吟的夫家猜測頗多,等車隊開進東州,到了平靖山,一行人從進門到下車,雅筑的風采以及氣勢將他們徹底震得呆住。
一個姨夫對沈父說:“老沈,你牛啊,這樣的親家也能被你家雪吟找到!”
旁邊的姑父說:“從這兒以後,你和雪吟他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愁,親家拔根毫毛下來,也夠你老兩個打着滾用下半輩子。”
沈父沈母只是呵呵笑,內心的歡喜,已經讓他們充分膨脹,嘴巴里再也說不出有關其他主題的話。
沈玉和趙媛慧自詡功臣,在今天的婚禮上將原本屬於沈父的應酬都搶過去。沈父沈母要和來道賀的賓客寒暄的,一般都是話開一個頭,下面就歸緊隨身邊的這夫妻倆打理。
賀聆風和許伊菲結伴過來。明明是差不多年紀,保養很好眉目又出奇俊朗的賀聆風看起來比沈雪吟的父親小了十歲都不止,許伊菲和沈母照面,兩個人的品貌氣質更是雲泥之別。
沈父沈母非常侷促,乾脆不講話。由爲了今天的場合刻意打扮過的沈玉和趙媛慧出馬,應付這對一看就是上流社會人士的親家。
許伊菲爲了不讓宋詩筠搶走自己的兒子,心甘情願幫着兒子將沈雪吟娶回來。這會兒,她又怎麼能挑親家的長短呢?賀聆風在人際以及商海中沉浮得久了,更加不可能露出半點不妥帖的表示。夫妻倆都各懷心事,臉上笑容可掬,一個對沈父以及沈玉和說:“怎麼樣,今天的安排親家和親家叔叔滿意嗎?”一個對沈母以及趙媛慧說:“你們今天賞光過來,真叫人開心。以後,和雪吟一起,就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了,啊?”
沈玉和拽着哥哥的手臂,笑容滿面連聲答應。
趙媛慧和沈母在一起,兩個人都很激動,尤其是趙媛慧,環顧這麼大的地方,簡直垂涎三尺,許伊菲那麼一說,她比起沈母還要緊張,內心真是高興極啦!
寒暄數句之後,賀聆風就和許伊菲應酬他人去,沈家人獨自佔據了一方小天地,將自己當成了小半個主人,觀賞景緻相互聊天盡情享樂。
十一點五十分,司儀開始招呼所有來賓至臨湖草坪上早已安排好的席位落座。賀聆風和許伊菲坐在前面,沈雪吟媽媽在另一邊坐下。其他人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然後,浪漫的婚禮進行曲響起。
一條紅毯從禮臺向着遠處一直延伸,妝容精緻裝扮美麗的新娘子挽着自己爸爸的手臂,踏着紅毯,由遠及近,向禮臺上的新郎緩緩走去。
掌聲如潮水般響起,無數的鮮花從兩邊安置的花童手中紛紛揚起。
沈雪吟帶着甜蜜不乏羞澀的微笑,在衆人的矚目下幸福而又滿足地一路走來。沈父將她送到臺下,賀天伸手將她牽上來。
牧師**地問:“沐賀先生,你願意娶沈雪吟小姐爲妻嗎?照顧她,愛護她,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賀天牽着沈雪吟的手,思量片刻,方纔道:“我願意。”
牧師又問:“沈雪吟小姐,你願意嫁給沐賀先生嗎?照顧他,愛護他,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沈雪吟早已情不自禁,立刻回答:“我願意。”
在臺下再次響起的掌聲中,雙方互相交換戒指。
當賀天在牧師的授意下,低下頭親吻沈雪吟臉龐時,許多人都笑了。賀聆風和許伊菲則驀地有一種兒子突然要離開自己的錯覺,而沈父沈母不知道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悲傷。雙方父母在各自的子女終於行完人生最**一次成年禮後,都禁不住熱淚盈眶。
而在金貝和賀寧兮陪伴下,站在人羣最後面的宋詩筠,心情卻和所有在場的人迥異。看着心愛的男人牽起了其他女人的手,而那個女人則在他的溫情注視下幸福微笑,她整個人,如步入死亡一樣悲愴。
金貝扯了扯賀寧兮,兩個人同時問她:“獅子(小筠),你還好吧?”
宋詩筠有氣沒力,軟軟答應:“沒事,我還撐得下去。”看到臺上似乎有兩道目光驀然射來,她想到許伊菲的警告,心中巨顫,連忙轉身。
賀天牽着沈雪吟的手,愣在那裡。
許伊菲驀然站起來,大聲宣佈:“儀式到此爲止,接下來,請各位來賓盡情享受豐盛的餐點。”一邊說,一邊盛開雙臂,死死佔據住賀天面前的去路。
賀天眼睜睜看着宋詩筠離開。
草坪上的歡宴開始了,樂隊奏起的歡樂的樂曲,混合着主人以及賓朋快樂的笑語,如同大海吟唱不息的潮聲。
宋詩筠失魂落魄腳步虛浮,則離喧囂繁華越來越遠。
她也不哭,只是面無表情。
金貝和賀寧兮勸說了半天沒有效果,兩個人面面相覷。
走到雅筑的大門處,外面,已經趕到這兒來的蘇茗悅正和攔住她的安保人員爭吵不休。看到女兒從裡面晃盪出來,蘇茗悅不顧一切衝開人牆,向宋詩筠奔來。奔到近前,她心疼地大叫一聲:“小筠!”然後伸手,用盡全身力氣,將心愛的女兒緊緊摟在胸前。
金貝難過地向她道歉:“蘇阿姨,真對不起。我也是爲了獅子着想,原以爲,能夠挽救……”
賀寧兮也很內疚,說:“我替我哥向您說對不起。我哥他……”她想說“對不起”,又怕蘇茗悅真的代替蘇茗悅怪罪起她,於是囁嚅。
但蘇茗悅哪裡還有心思管她們呢?
她抱着宋詩筠的身體說:“小筠,跟媽媽回家。我們哪兒也不去了,就回家,好嗎?”
宋詩筠輕輕嘆息一聲,說:“媽,我的頭好疼,心也很痛。”真的忍受不了似的,猛地喘息。嚇得蘇茗悅、金貝和賀寧兮一起手忙腳亂。她卻又平靜下來。
平靜後的宋詩筠對蘇茗悅說:“媽,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去睡一覺。也許睡完醒來,我就什麼都忘啦。”說到“忘”字時,她居然笑起來。
蘇茗悅一見之下,淚水更是掉個不停。
金貝對賀寧兮說:“怎麼辦?要不,我們一起幫蘇阿姨送獅子回家吧。”
賀寧兮爲難地說:“我這會兒出來不要緊,時間長了,我媽就該找我啦。”
蘇茗悅摟着女兒對她們說:“你們都回去吧。小筠有我就夠了。”吁了口氣,說:“我還有她爸爸呢。”說完,摟着宋詩筠一邊往外走一邊絮絮安慰:“沒事兒的,寶貝兒!有媽在,還有爸爸在家等你,我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麼困難都不怕,什麼困難也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