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被沈安琪劫持那天,天河國際將事件的後續接過去處理,由賀聆風坐鎮,他便先行離開,回雅筑。
回到雅筑,已經是凌晨3點。賀天經歷了一夜的折磨,身心俱疲,上樓回房間,連澡都不想洗,立刻爬上牀,就想睡一覺好好休整一下。
剛閉上眼睛,開關被摁亮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滿屋子燈光全亮了。施華洛世奇水晶燈、明牌古典宮廷壁燈,還有內嵌式射燈,統統都被打開。光明佈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整個世界恍若來到白晝,且日頭正當正午!
賀天的身體極度不能適應,忽的從牀上跳起來,衝着頭髮蓬亂眼睛赤紅的沈雪吟精神分裂般嘶聲大呼:“你幹什麼?大晚上發什麼神經!”
親眼目睹老公帶着情婦開着汽車絕塵而去的沈雪吟悲憤不輸於他,用同樣分貝的音量同樣瘋狂地叫道:“我發神經?你帶着情婦出去鬼混半夜三更纔回來,居然說我發神經!”
“你說什麼?”賀天壓根兒沒注意到出依雲花苑時沈雪吟就在自己車頭前,他只是朝自己晚歸妻子誤會方面想,因爲什麼都沒做,理直氣壯然後暴怒起來道:“你沒有親眼看見的事情請你不要胡說八道!”氣沖沖奔過去,將所有的燈全部掀滅,然後上牀,並警告沈雪吟:“再開燈,我讓呂叔把你扔出去!”躺下、蓋被子、睡覺!
可憐的沈雪吟,在依雲花苑門口站了很長時間,又爲着賀天幾乎撞到自己也要帶着情婦離開而心痛欲絕,好容易找到老楊的車,回來後,婆婆早吃過了,自己隨便找了點東西吃,然後躲進房間。進了房間就哭,一直哭到深夜11、2點,迷迷糊糊睡着了,3點鐘,賀天才回來。委屈了那麼長時間,憤怒了那麼長時間,卻連一句話都讓說。
她想繼續鬧,可是賀天剛纔說什麼?讓呂叔把自己給扔出去?
沈雪吟被自己這幾年的小心翼翼保護得很好的心頓時風中凌亂了。
賀天有沒有將她當成老婆,有沒有將她真正放在心裡認真疼惜過?
假如自己這時候真的將燈打開,並且將賀天的被子掀掉,賀天真的要將自己扔出去嗎?還不是親手扔,是讓呂叔來扔?
沈雪吟站在牀邊,悲從中來,禁不住淚水長流。
第二天早晨,沈雪吟頂着桃子熊貓眼下樓來,賀天已經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坐在下面吃飯。
賀聆風昨天老晚的接了電話出去,沒多長時間手機便沒法接通。按照這麼多年來的經驗,許伊菲知道出大事了。看着兒子從下來開始便一直緊繃着臉,她非常識相一聲不吭。看到沈雪吟一臉灰敗之色來到餐廳,她先是嚇了一跳。估摸着這個媳婦又揪着賀天哪根小辮子不放,被賀天生生欺負成這樣。作爲賀天的母親,知道賀天的性格脾氣,明白這時候萬萬插不得嘴的。而作爲沈雪吟的婆婆,許伊菲不止一次心裡面埋怨:同樣都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沈雪吟怎麼就不能學着自己一點,多給自己信心,多給老公空間呢?
許伊菲和賀聆風相處數十年,早就總結出男女之間相處的金律,那就是: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既然一切都是隨緣,不如本心泰然。
然而這一點,沈雪吟很顯然是做不到的。
沈雪吟搶在賀天之前吃完早飯,風一樣衝出去。
賀天什麼也沒說,慢條斯理將夏嬸準備的早餐吃乾嚥盡,然後狀態自若,站起來對許伊菲說:“媽,我上班去啦。”
許伊菲也如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寬容一笑,說:“好!”然後溫柔似水,目送兒子出去。
沈雪吟攤上家庭冷暴力這種事情,在學校裡反響肯定很大。北京路里的那些人,女的本就個個八卦通天,男的舌頭還賽過女的長,半天功夫,“豪門媳婦被虐待,哭腫了眼睛來上班”的消息就人盡皆知。
金倍的腦袋就是一個信息儲存系統,同時,還是一個新聞發佈系統,從儲存到發佈,還會經歷發酵的過程,沈雪吟如何在家收到公公婆婆的歧視、如何被丈夫從喜歡到厭棄,種種細節如同拍電視放電影,些微到末節,紛紛向宋詩筠和賀寧兮展示出來。
各種事情和實際情況出入自然很大,但是,本源上來說,竟也差不太多。比如,沈雪吟性格比較內向、爲人又很小氣,這是有點見識的人都瞧得出來的。就算穿着依蘭秀,配着卡地亞,帶着歐米伽,座駕賓利配司機,那種出自於小家碧玉的拘謹還是深入骨髓。
北京路里面不乏身家背景中上游的人,比如,一個叫毛雲的女教師,丈夫就是東州副市長的親侄子。還有一個叫張文馨的,丈夫是財政局的科級幹部。對於賀聆風是誰,許伊菲是誰,賀天如何,信息來源涵蓋現實與網絡,被八卦天后們掌握得,可謂確鑿不可否認。
世坤大華夏區的賀總裁,那可是根正苗紅的貴族子弟(母親是中國人,連被生父承認資格都沒有之類的秘密探聽不到),許伊菲也是知名雜誌金牌欄目組的主編。賀天其人,早就傳了幾十種版本,無一例外的都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兼年輕有爲,算得上當代少女們擇偶的最佳選擇。
而這些,放在沈雪吟身邊,均是那等格格不入。
同年級組、同年進來的小老師何美詩就這樣譏諷:“典型的穿上龍袍不是太子,再怎麼拼命掩飾的土包子也脫不了滿身洋溢的土腥氣。”
捐設備給學校也好,通過各級領導打招呼也罷,不過是世坤大華夏區顧着自己的臉面而已,真正的又有多少是爲賀少夫人本人考慮的呢?
瞧着賀少夫人那張福薄的小臉,也根本配不起嘛!
宋詩筠想到賀天聽說自己落在敵人之手,便不顧一切衝過來,心裡對沈雪吟婚姻生活的評估也就和金倍說的差不離。
只有賀寧兮聽不下去,反駁道:“盡胡說,我爸爸從來不和沈雪吟多說,我媽也沒刁難過沈雪吟。至於我哥,沈雪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什麼時候不爲她着想了呢?”
金倍是個呆子,當局者這樣說了,立刻底氣不足,收起八卦的面孔認真問:“真的呀?你爸你媽對沈雪吟難道一點兒也不排斥,反而相處很好?”
賀寧兮非常憎恨這些沒事傳八卦亂嚼舌根的行爲,大力點頭,肯定地說:“那是當然。我爸爸一年要去那麼多地方,處理那麼多事情,有多少功夫跟我哥的老婆羅嗦?我媽也有自己的事業,事兒多得忙不過來。至於我哥,”她略微想了會,接下去,“你剛剛不都說了嗎?穿的伊然秀,配的是卡地亞,戴的是歐米伽,我哥哥如果對他自己的老婆不好,能由得她這樣花?”
“也對哦。”金倍極沒立場,馬上將風向轉到賀寧兮這邊來。
宋詩筠卻冷笑,說:“那怎麼會頂着桃子熊貓眼去單位呢?”瞧着賀寧兮,詞鋒犀利地說,“如果你哥是愛惜沈雪吟的,最起碼,沈雪吟碰到傷心的事情,他總要安慰吧?更何況,”冷笑數聲,才說:“賀少夫人能氣成那樣,賀總裁和賀夫人沒做什麼的話,八成就是賀總經理引起的。賀總經理這麼愛惜賀少夫人,居然能將賀少夫人氣得上班也要頂着黑眼圈嗎?”
賀寧兮語塞。
金倍覺得宋詩筠說得很有道理,故作神秘湊上來說:“我還有事兒要說呢?你們要不要繼續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