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璃並未在瑤琴殿外看到長安,四周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擡眸已經寅時,待卬時,很容易就被人發現,而且不好脫身。
長安對皇宮的路又不熟,他會去哪裡,難道是被人發現了,也不可能,他在屋裡根本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公子也不會無故離開,除非公子發現了什麼。
在瑤琴殿附近仍然沒有發現長安的身影,沐璃這纔有些着急。
飛身掠過琉璃瓦,落到紫金牆,沐璃極目遠眺,淺眸不錯過一分一毫,忽然瞥見那西北方廢棄舊樓院前燈火明滅,奇怪誰這麼晚會在哪裡,以前聽宮女太監們說,那座宮殿曾經失火,死過一個嬪妃。
沐璃收回冥想,朝着那邊奔去。
越接近那個地方,沐璃的心跳就越來越快,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難道是長安。
忽然聽到父皇森冷諷刺的聲音從廢院傳出,:“別告訴朕你在夢裡學的這套逍遙遊。”
逍遙遊不是長安師傅教給長安的,難道長安在裡面,沐璃暗暗使力,幾個起落,便來到廢院,卻看到令他心驚膽戰的一幕,長安正使出全力向父皇揮掌,而父皇身後一羣人全部像木偶一樣靜止不動,沐璃心裡一急,開口大喊:“公子不要傷害我父皇。”卻見長安並沒有收手的趨勢,沐璃淺眸隨處一瞥,順手奪過一把劍,閃到長安和軒宇帝中間。
沐璃本想用劍氣化解長安深厚的掌力,卻不知怎麼的那把劍就直直插在長安的左胸,瞬間血便順着長劍滲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微微綻開,在微弱的月色映照下,極爲詭異。
忽然旁邊的樹沒有預警的斷裂,倒在地上,卻無人躲避。
沐璃早已驚呆了,眼裡只有那殷紅的液體,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執劍的手不停的顫抖,見長安也是一臉震驚的看着他,任血越流越多,沐璃心裡哀慟,他竟然刺了公子一劍,那個他盼望一世長安的公子,淚眼迷離的望着長安,顫聲道:“公子,你怎麼不躲呢。”
長安這纔回過神來,剛剛他要殺軒宇帝時,似乎聽到沐璃的聲音,等意識到時卻見沐璃擋在他和軒宇帝之間,他不能傷害沐璃,硬硬收回掌,卻還是來不及,一念之間只得朝着其他地方斜斜揮去,卻不想剛好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沐璃的劍氣之下,接着就感到左胸一陣刺痛,他墨眸微微垂落,才發現沐璃的劍直直擦在他的身上,慢慢擡頭,有些震驚的望着沐璃,見沐璃比自己還要震驚,雙手不停的顫抖,淚流滿面,神情不知所措卻又那麼悲慟。
“公子,你怎麼不躲呢?”聽到沐璃聲音顫抖的問自己。
長安笑了,很淡很淡,他怎麼能躲呀,如果躲,傷的便是沐璃,是沐璃呀,長安覺得神志有些渙散,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在慢慢流逝。
見長安沒有回答他,反而對着他微笑,那個笑容是那麼虛幻,沐璃心下更是痛恨自己,剛剛哪怕他受公子那一掌都好過現在。
沐璃接住長安有些搖晃的身體,伸手想捂住長安血流不止的傷口,卻無濟於事,見長安墨眸緊閉,沐璃失聲呼喚:“公子…公子…公子…”轉頭,淺眸恨恨盯着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許多御林軍,悲憤的呵斥道:“你們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傳御醫。”
軒宇帝早在沐璃問話的時後已經恢復過來,見譚維允帶着御林軍趕來。
“皇上恕罪,微臣救駕來遲。”遲字還未說出口,譚維允就看到軒宇帝擺手制止他說下去,起身,派一部分人守在皇上四周,自己則不着痕跡的去解那些黑衣人的穴道。
軒宇帝想起剛剛長安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憎恨,黑眸一瞥斷裂的枯樹,長安分明想殺了他,若非璃兒,黑眸流光凝聚,冷冷看着沐璃道:“長安膽敢刺殺朕,弒君者死罪。”
聞言,沐璃第一次覺得他的父皇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將環着長安的手緊一緊,淺眸迎向軒宇帝黑色的眸子,平靜的說:“沐璃相信公子不會無緣無故傷父皇的。”微微一頓:“父皇,今日若不救公子,那麼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公子死,沐璃死。”
軒宇帝震怒:“沐璃,莫要忘記你的身份。”
“沐璃是什麼身份啊,父皇。”還要說什麼,見長安的手微動,垂眸,發現長安墨眸睜開,靜靜的望着他的眼睛,輕輕說:“沐璃,我不會死的。”說着便依着沐璃站起來,伸手點住自己幾處大穴,倒了一顆還魂丹放進口中,深吸一口氣,一用力將劍從自己身上拔出,帶出一串血花,濺了一地,長安將劍隨手一扔,只見那把劍靜靜的刺在遠處的地上,靜止不動,唯有劍面那些如冰凌一樣的血將落未落。
這一連貫的動作,長安只是微皺眉頭,卻鎮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少年,玄衣,墨發,顏若霜雪,胸前墨色的衣襟被鮮血浸染,只見他神情冰冷,鳳眸如墨,薄脣微抿,快速的將劍拔出,帶了一地血花,那皮開肉綻的地方更像是卻少了一個黑洞,少年身姿靜立,紋風不動,右手緩緩摸出一個瓷瓶,將藥粉撒在血流不止的地方。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那神情,那舉動,深深的刻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見長安毫不猶豫的拔劍,沐璃感覺他的呼吸都要停止,守在長安身邊,一雙淺眸一直擔心的望着長安,雙手更是護着長安左右,生怕長安再有個三長兩短。
長安剛剛只是因爲沐璃的那一劍心神微亂,他不懂沐璃爲何會殺他,忽然聽到少年呼喊御醫救治自己,難道沐璃忘記他本身就是醫者,又聽到軒宇帝說什麼弒君死罪,心裡嗤笑,他的生死還由不得軒宇帝,接着就聽沐璃平靜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而他只聽到那句,公子死,沐璃死。
公子死,沐璃死,沐璃,長安怎麼能夠讓你死呢。
沐璃,我不會死的,這句話就這樣輕輕說出口,不想讓沐璃擔心,更是告訴軒宇帝,想殺他長安,沒有那麼容易。
長安感覺血止住了,墨眸環視着衆人,最後落在軒宇帝那張冷峻的臉上,握住沐璃的雙手,這纔開口:“沐璃,我們走。”
軒宇帝對長安的感覺矛盾至極,既敬又怒,敬的是長安的一舉一動傲絕寰宇,怒的是長安從不把他這個帝王放在眼裡,黑眸微眯:“長安,這皇宮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長安很有可能知道樂霄的消息,而且他還要帶走沐璃,朕絕不允許。
瞬間,墨眸寒光四起,聲音冰冷,渾身散發猶如寒冰地域來的氣息,長安一字一句道:“軒宇帝,我雖然受傷,但是你們沒有人可以攔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