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以來幽州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幽州司法衙從事宋扶憶重病不起,有性命之憂。司法衙的老參軍眼見衙中無人可挑大樑於是就又每日前往辦公。
至於其他各曹衙門,以及各類官邸運作一切如常,幽州官場不可能因爲宋扶憶病倒了也跟着一病不起,生活還要繼續,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以前的平靜。
彷彿沒有宋扶憶,這官場就不會有着那麼多的波瀾,只是短暫的“喜悅”並未持續多長時間。錄事臺參軍李秀致仕回了盛京述職,而他所留下的位置則成了衆人眼中的香餑餑,誰都想吃下它。
錄事臺作爲監察幽州官員的機構,其一把手錄事參軍素來由盛京的吏部直接委任,只是不知是誰傳出了今年這個職位吏部決定從幽州本土挑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這才惹起了這麼大的風波。
錄事參軍一職素來是最得罪人,也是最難做的官,可是這位置也是幽州權勢僅次於司馬長史之下的。雖然與六曹參軍一樣都是五品大員,可因其手中有監察之權所以權利隱形中是比其他六曹參軍大。
甚至錄事參軍有權監察刺史大人。以往從吏部直接派來的錄事參軍因爲勢單力薄所以幾乎不敢有什麼動作,幽州本土官場也不會無故得罪這個從盛京而來的京官。
只是如果這位置由本土人士擔任的話,那就有了名堂。幽州官場說大不大,可說小爺不小。朝廷有政黨之分,幽州也有派別之分,若是讓其他對立的派別掌握了這個位置,那自家絕對會受到無休止的騷擾,造成極大損失。
正是基於此,所以這錄事臺參軍的位置幾乎有些腦筋的人都竭盡全力拿到手。
如幽州司馬黃十海,這位可是死死咬住不肯鬆口,便是刺史府的人來爭他也不懼。說來也怪,幽州官在外人如宋扶憶這樣的官員面前經常表現同仇敵愾的樣子,只是自家人內鬥起來也毫不手軟。
畢竟這關乎切身利益誰都不願放手,加上大家背後或多或少都有靠山,所以這場博弈嚴格說起來也算是朝廷黨派之爭了。如黃十海背後站着的人和靈王府歷來不對付,而常石作爲靈王的老丈人自然被黃十海等人視作靈王一黨。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各個都施展出了渾身功夫,當吏部派出的選舉官員抵達幽州的時候,這些人手段盡出,爲的就是那麼個微不足道卻權柄不小的五品官。
只是這一切和宋扶憶無關,從返回州城的這兩個多月以來他的病情時而惡化時而又有些好轉,令人心情是七上八下的難受。不過總體來說應該是沒有了什麼大礙,只是需要靜養。
今日,由魏練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宋扶憶在後花園中閒逛,園中百花盛開,花香四溢。有蝶翩翩起舞,有蜂嬉嬉鬧鬧,加上宋夏和它們追逐打鬧,宋府之中寧靜祥和與幽州此刻的你爭我搶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練,我生病這些時間辛苦你了。”宋扶憶慢慢握住魏練的手腕笑着說道。魏練沒有閃躲,只是臉上有絲嬌羞,細聲講道:“我也沒做什麼,倒是你應該好好謝過秦姐姐,她可是幫了咱們大忙。”
“是啊,是要好好感謝秦姐。”從觸手可得的眼前宋扶憶折下一朵桃花,偏頭望着魏練,笑道:“送你的。古人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因此你該戴上。”
頓時女子笑顏如花,因爲她知道下一句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花下兩人情意濃,水中魚兒雙雙遊。
……
“大人,江都尉派人來不知何事,此時就在門外候着呢。”
“紅花,你快將人請到前廳去,我立刻就去。”
魏練臉色有些不悅,道:“你身體纔剛好一些,就開始有事上門,你還是好好歇着,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就行了。”
宋扶憶沒話說,倒是紅花講道:“魏小姐,那人說了必須見到大人才能講。”
“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不過江流親自派人來,看來應該不是件小事。”
“行吧行吧,你就去吧,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前廳,剛坐下的人灰塵撲撲,茶喝了幾大口,然後就看見紅花推着宋扶憶到了屋子外面,他急忙前去幫忙。
“宋大人身體欠佳都尉大人來時特意讓我替他向您問好。”
宋扶憶揮了揮手,讓紅花下去。他對這人說道:“替我謝謝你們江都尉,說說江流派你來有什麼事吧。”
這人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封來,火漆都未曾完全封好,宋扶憶接過信來打開,從字跡上來看江流寫信時候必定是心中焦躁不安,否則怎麼會寫的這般不規整。
宋扶憶看完之後望不出臉色的變化來,只是讓紅花從賬房支些銀子送給送信的這位,當前廳僅剩下宋扶憶的時候,他將信一點一點的撕碎,然後泡在了茶水之中,一飲而下。
等到魏練端藥過來的時候他都在這沉默着,綠水來叫了好幾次都沒答應。
“我看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出事了?”魏練一眼就看出宋扶憶的變化。
“沒事”無論魏練怎麼問宋扶憶也一直說沒什麼,魏練知道宋扶憶是不想讓她再擔心所以不肯說,知道宋扶憶脾氣的她也就放棄了。
宋扶憶喝藥的間隙,魏練突然說道:“現在外面都在猜測新任錄事參軍花落誰家,我看若不是你生病了定然是你來做那個位置。”
本就心情不佳的宋扶憶聽見魏練提起這事臉色又黯淡了幾分,說道:“小練,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複雜多了,我告訴你,現在爭得火熱的這些人最後沒一個能成功,哪怕是我沒病,錄事參軍的位置也不是我的,況且我也沒興趣。”
魏練不解宋扶憶這般講的緣由,不過她也沒多問,這丫頭打算自己好好琢磨一番來鍛鍊腦子。
晚上的時候,留守州城的宇文家管事突然上門拜訪,生病這些時日宇文家也是出了大力,宋扶憶向其表示了十分的感謝。當這位管事拿出和江流所寫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信之後宋扶憶有些哭笑不得,同時心底又有些溫暖。
宇文家管事送來的這封信是宇文敬親筆,前面的內容和江流所寫大概一致,只是末尾宇文敬寫了‘若江流不曾派人告知或信中所寫不實,除之,以免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