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幾日,兩人過得甚是甜蜜,初戀般的感覺,讓周圍的人如沐春風一般,整個青蓮院裡都飄蕩着幸福的味道,只有一件事不太舒心。
祈福臺上的那一場意外。
是不是意外,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崇文館裡讀書的,家宅門子大,誰家沒有點勾心鬥角的事,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個中高手,退一萬步講,就算那事是個意外,事情就那麼趕巧了,穆青就恰好那麼倒黴了,萬分之一的機率都不幸遇上了,依着衆人複雜的腦細胞也不會單純的相信。更別提,這確實不是意外,而是有預謀的陷害。
穆青回來後,並沒有去參與聽審,雖然她是受害者,可是她也知道,事情的主角不是她,她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那背後操控的人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她還不能完全參透,卻也能瞭解幾分,那個撞她落崖的王大志是三皇子的人,而那個推的許攸是四皇子的人,許攸指天發毒誓他絕對沒有用力推,而且負責審訊的三公也證明了他的確沒有內力,可以一推之下造成那麼大的衝擊力,那麼就是王大志故意後退,故意陷害,可是王大志落崖死無對證,衆人便把目光都落到三皇子身上,可三皇子也說了,他沒有那麼蠢,會用自己的人去演這麼蹩腳的戲,若是真的想要陷害,完全可以用一個誰都不會猜到的人,不會把猜忌引到自己的身上,他說的言之鑿鑿,由不得別人不信,事實也確實如此,但凡點腦子的都不會用那麼明顯的人去在衆目睽睽之下陷害,所以這個陰謀實在是太蹩腳了。
蹩腳到是個人就可以看透,可又看不透,因爲不知道那背後之人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吃飽了撐得就爲了白白折騰一下子?不是爲了挑撥皇子之間的嫌隙,難道是想要穆青的命?還是想要九爺的?
祈福臺上那用來保護的木頭樁子和鎖鏈被事先動過手腳的事,暫時還沒有頭緒,現場什麼證據都沒有,而要做那個但凡武功高強的人偷偷半夜上山,都可以做到完全不被發覺,而這武功高強之人,哪家有權勢的名門望族裡不養着幾個?若是那樣,誰家都有嫌疑,就算是在崇文館,會武功的學子都不在少數,那牽扯的範圍實在是太廣太深了。
一時,搞的人心惶惶,不得安生。崇文館裡,也不再是一方只做學問的淨土,聞到了腥風血雨的味道,有些戰爭提前了。
事情似乎陷入了一個僵局,很難再查下去,再查,必將會引得朝廷動盪,而現在還不是時候。於是僵持的最後,驚動了宮裡的皇上,大怒之下,命鄭拓把那日鬧事打架的所有學子都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崇文館就是讀書的地方,誰再折騰,不管是誰,一律嚴懲不貸,至於許攸,即使是無心推的,可是治人與死地是事實,差點害了穆青和九皇子也是事實,所以,重打八十大板,永不入仕。
八十大板,幾乎能要了人一條命去,永不入仕更是絕了他將來的前途,他的一生也算是毀了,比起墜崖身亡的王大志並好不了多少,有時候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悲催的活下來纔是最痛苦最難的。
事情就這樣被皇上的雷霆之勢給壓了下來,紀蘭良身爲崇文館館長出了這種事情,責無旁貸,被罰俸半年,而司馬卓作爲監長負責紀律安全,監管不到位,責任就更大了些,被暫時免職,罰閉門思過,而崇文館的監長暫交由兵部尚書府的嫡子展雲鵬接管。
尚書府是宮裡良妃娘娘的孃家,而良妃名下只有一女,羽落公主。曾經揚言仰慕第一才子的風采,這事在京城不是個秘密,可皇上這般安排卻處處皆是深意。
這些八卦都是蘇子涵告訴她的,自從落崖後,許多人借各種的名義來看她,都被九爺擋在青蓮院外,不得而入,理由是受了重傷,需要靜養。不明所以的人自然都相信,從那麼恐怖的地方墜落,不死已是萬幸,受傷什麼的再是正常不過,所以各種的補品送了不少,都便宜了爲尋找躲在山洞裡親熱的男女而跋山涉水、辛勞萬分的青龍衛了,他們也享受的坦然無愧。
他們纔是真的需要大補的人哪,而那兩位,吃彼此的口水就夠補的了。聽着來探望的人或虛情假意,或擔心着急的關心慰問之詞,對躲在屋裡談戀愛的兩人更是各種無語鄙視,而等到穆青幾天後被九爺恢復健康去上學後,那些關心的人見了,一個個的就都瞪大眼睛了。這,這是吃了什麼珍奇名藥好的這麼快啊?還一點的後遺症都不留,相反,沒有半絲蒼白無力、大病初癒的病人該有的姿態,紅暈滿面的好像被滋潤的更加水靈了,難道病越長越健康?怪哉。
知道真相的都沒有來,柯逸軒和穆大勇也沒有來,不過蘇子涵來過幾次,被擋了幾次,直到今日才進了門。
這一日是休息日,而九爺不在。所以,幾次登門而不能入的蘇子涵纔有了可乘之機。
不要以爲是九爺願意給其他男子機會,實在是這一次推脫不了。因爲幾位皇子都被皇上招進宮了,說是要考教一下最近的功課,一起被請去的還有三公,九爺再受寵任性,也不能無法無天到連他老子的話都不停,所以,依依不捨的走了,卻叮囑穆青萬萬不要出門,免得被不懷好意,別有用心的男人給拐了去,又留下李魁寸步不離的跟着,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看的雙喜那個欲哭無淚啊!九爺,您的男子氣概呢,如此兒女情長、藕斷絲連、黏黏糊糊、難分難捨真的好麼?
您看不到穆公子都快要嫌棄的表情了?穆青嫌棄倒是沒有,就是無奈的皺了下眉,這貨最近纏的實在太厲害,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黏糊在一塊,雖說在外面,裝作保持距離,可一回到青蓮院,他都要把那失去的福利一下子找補回來,還要加倍償還,若她不依,他便有各種死皮賴臉的辦法讓她不得不妥協,想到那些,小臉不由的紅若朝霞。
蘇子涵此刻和她坐在院子裡,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隔開了三米的距離,這是李魁按照九爺的要求做的,且門神一般的站在邊上,這也是九爺的意思,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若是有人來訪,能攔則攔,若是攔不下,那麼會面的地方一定要在露天的院子裡,還要離着三米以上的距離,還要讓他這個第三者在場,方能安心。
李魁覺得九爺真的是……把防狼之術上升到一個無人能及的高度了。
蘇子涵不以爲意,甚至對此早已有所預料一般,很淡定安然的坐在那把離的桌子頗遠的椅子上,想要喝杯茶,伸手都夠不到,因爲實在有點遠,所以那茶杯就捧在手裡,也免的放下端起來麻煩不是。
蘇子涵很樂觀,倒是穆青很尷尬,頭痛又無語,不懂某爺這些幼稚的行爲有多大的作用,眼神示意李魁,李魁卻歸然不動,九爺說了,若是不這樣,那還是吧把人給扔出去吧!
咳咳咳,所以,兩人的會面場景實在有點詭異。
蘇子涵不在意這些,若是換了別人,那絕對是一番刨根揭底的好奇,可他只是眼神玩味了幾分,卻半點不提這麼個神奇畫面到底是什麼講究。從這一點來講,蘇子涵也是個人才啊!
不過,聊完了八卦,看着某女臉紅,還是忍不住調侃了一句,“穆青,怎麼覺得你最近越來越美了?”這話可不止是打趣,而是他真的心有所感,不過是因爲忌憚某人,所以那語氣帶着幾分玩笑之意,若是被人家聽了去,也不至於太醋不是。
他料想的一點都不錯,李魁很盡職盡責的把今日說的一番話都認真的記在腦子裡,方便等以後複述給九爺聽,用心仔細的的辨別這些話中有沒有哪一句可能會暴露出蘇子涵別有用心的,嗯,這一句誇耀穆公子長的美,算是正經嗎?
李魁在那兒皺眉沉思,穆青尷尬的輕咳一聲,大抵也知道是自己的臉色又紅了,惹人家取笑,“蘇子涵,你是不是經常拿這些甜言蜜語去哄騙女子?”
兩人自從重陽節後,就一直是用名字相互稱呼了。不是太親密,卻也不再是公子公子的那份疏離和客套。
“呵呵呵……”蘇子涵玩味的一笑,“我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你最近……怎麼說呢,和以前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臉還是那一張臉,可是眉眼含春水,脣角惹風情,以前算是清秀宜人,可現在那就是清麗脫俗,讓人恍然覺得看到了絕世佳人一般,呵呵,難怪九殿下對你保護的甚是……周密安全!”
說到後面,語氣依然是帶着幾分戲謔的,可是卻也由有着幾分深意和試探,穆青心底一動,依着他的聰明,莫不是看出幾分了?那些詞彙可都是用來形容女子的,他卻都用在她身上,是有意還是無意?
雖然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她沒有感到惡意,可是也知道並不簡單。只是她還沒有看明白而已。
“蘇公子,請不要調戲穆公子。九爺聽了恐怕不喜。”穆青還在那兒沉吟着怎麼回答呢,皺眉沉思了半響的李魁突然口出驚世之語,他想了半天,覺得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八百,於是把蘇子涵剛剛的行爲定義爲是調戲了。覺得有必要、有義務指出並監督責令整改。
蘇子涵正抿脣喝茶,聞言,一口茶水就噴了出去,咳嗽的面紅耳赤,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個一本正經的人,不是開玩笑吧?老兄,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那位爺若當真了,還不得要了他的命啊!
穆青低頭扶額,表示她很頭痛,這個門神的理解力能不這麼驚悚嗎?雖然蘇子涵是總喜歡圍着她轉悠,可是她能感覺的人家對她一點的意思都沒有,誰會像他主子那樣不管男女就亂七八糟的調戲啊!
蘇子涵苦着臉放下茶杯,站起來對着李魁行禮了,“這位大俠,切記不可隨意……理解,會死人的行不?”
李魁面不改色,義正言辭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瓜田李下,孤男寡女,還是請蘇公子謹慎言行,莫要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不管你再如何不正經的調戲,你的不軌之心都不會得逞的。”
噗!蘇子涵想要吐血了,怎麼他一番低頭示弱的告罪後,人家說出來的更驚悚了?讓他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已經不遠了,還非分之想,不軌之心?他有嗎?有嗎?他對男子沒有興趣好不?他可不是你們九爺,他家還要他來延續後代呢!
穆青也差點被刺激的噴血,大俠,沒用讀過書就不要亂用成語好不?瓜田李下,孤男寡女?要是這麼跟那貨說了,以後她就甭想再單獨約見男子了。
“蘇子涵,你還有事嗎?沒有就……”穆青虛弱的問了一聲,真心覺得這樣的會面很詭異,也許還是早一點結束的好。
誰知,“有、有、有!”蘇子涵還不死心,快速的點頭,頂着一頭汗水又坐了下來,開玩笑,他能說沒有嗎,要是他說沒有,依着這位老兄的理解搞不好再給他定型爲什麼更爲驚悚的罪名,他擔得起嗎?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穆青掃了一眼這般的蘇子涵,有點同情他了,秀才遇到兵,而兵上面還有個小霸王,大抵就是這般心驚膽寒吧?
平靜了幾分鐘,蘇子涵終於緩過那口氣來了,儘量把話題往正經又嚴肅,深刻又高端的話題上說,“穆公子,你不想爲自己討個說法嗎?”
蘇子涵沒有說透,可穆青卻通透着呢,淡淡的一笑,目光放在遠處的紫東山頂,“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蓋棺定論,我能討什麼想法?不過是我太倒黴,恰好就成了一顆倒黴催的引子罷了。”
蘇子涵深深的看着她,收斂起曾經的漫不經心,“你真的覺得自己只是引子嗎?”
“不然呢?”穆青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彷彿議論的不是自己的話題。
“也可能是別人的試金石。”蘇子涵忽然語出驚人,“衆人都看出了這不止是一場單純的陷害,因爲說是陷害,手段太過低劣蹩腳,不過是稍稍撩撥了一下幾位皇子們的關係,刺激刺激大家心底的那點黑暗罷了,真正的用意嘛,我想依着你的聰明,一定早已明白了對不?”
蘇子涵目光灼灼看着穆青的反應,穆青卻半點驚訝都沒有,還是那副雲淡風輕,超然世外的模樣,除了在那纏人的貨面前會各種表情凌亂、各種不平靜,在別處,她都能把淡定維持的很完美,儘管她心底也震驚了一下,因爲蘇子涵的忽然攤牌。
“不是很明白,所以還請你這更聰明的人明示。”
蘇子涵忽然笑了,有些無奈,眼底又有着激賞,“你啊!也不知道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多……城府和深沉,修煉的跟千年的妖精似的,明明心裡跟明鏡似的,卻要揣着明白裝糊塗,非逼我把話說透了,而你卻一點的心思都沒露,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修煉的,我也跟着學學。”免得那人總是提點他,還不夠沉穩,不夠城府,他自覺自己已經少年老成的不得了,可和她一比,才發現自己確實修煉的還是欠火候。倒也不冤那人說教他了。
穆青不搭理他,李魁卻又突然皺眉開始沉思,這妖精二字似乎也是打情罵俏的語言吧?那這是又調戲上了?是嗎是嗎?
蘇子涵一看這架勢,立馬收斂了笑,再正經不過了,心底卻苦水氾濫,着實害怕粗人動腦子,根本就是摧殘他們文化人的身心嘛!“好,你不明白,我說給你明白行不?背後那人的最重要的目的或許是在試探你在幾位皇子心中的分量,尤其是……”掃了一眼防狼一樣防備他的李魁,九爺那兩個字就不說了,不說大家也都明白,而最後的試探結果也出來了,九爺果真是在乎的不得了,生死相隨,不離不棄,而且據說其他兩位皇子在她墜崖的那一刻也都變了臉色,貌似也都下意識的想出手,不過九爺更快一步,所以就省下他們了。當然除了睡着的八爺以外。
這次試探有好幾個結果,知道了穆青的重要性,也就是拿捏住了某些人的弱點,皇家爭鬥,最忌諱有弱點被人窺探。其二,也試探出了穆青的潛在價值,以後說不定會興起爭奪之心,其三嘛,咳咳,讓那點曖昧不能言說的事一下子袒露在人前,即使兩人現在在外面裝的再形同陌路,可是對於某些聰明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兩人關係的不同尋常。
以前若只是懷疑猜測,那麼一場驚心動魄的試探後,便可以確定無疑了,生死相隨啊!若不是情到最深處,誰能做出那番不要命的壯舉來?
接下來,眼前這個總是淡定的人是否還能繼續淡定的面對將來的流言蜚語?面對那些不被認可的阻擋,那些惡意的打擊?而九爺是否又真的能護她周全?
若是,他沒有猜錯,幾位皇子被招進宮去,免不了會被旁敲側擊的敲打一番,若是和江山社稷相比,真心的情意又是否還能堅定不移?
這般才華橫溢的一個人若是……成了江山的犧牲品,實在是太可惜了。
“蘇子涵,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和她說了這麼多,也算是非常坦誠了,他手裡的底牌都亮了好幾張,她若是再繼續無動於衷豈不是太對不住人家了?而且,那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墮落了急需要他這個上帝來拯救一樣,我了個去!
總是這樣被人誤會有短袖之癖還真的是……鬱結,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咳咳……”蘇子涵輕咳了一聲,掩飾那被人家看穿的尷尬,“我能有什麼意思,你還能不明白嗎?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保證對你沒有一絲半毫的惡意,只是不忍心,看你……從此執迷不悟下去,那個啥啥啥……在天齊國是不被接受的,就算高門大戶裡有……那種事,也都隱晦的放在暗處,更何況是……咳咳,我不是不相信你們的感情哈,那絕對是感天動地,可是,……那個,現在不合適……”
我了個去,他果然是來幹這個的,只是他這是代表誰來的?看他那比她還要尷尬難堪的模樣,就知道他也不願意來,只是……爲什麼不去勸那個纏人的貨啊!她是被迫上的賊船好不?
穆青這兒還沒有開口,那裡李魁就眉頭緊皺,甕聲甕氣的說話了,“蘇公子,你是不是趁九爺不在,挖九爺的牆角來了?在下還是勸你死了那份心,若是你再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就別怪在下不客氣了。”
大義凜然的宣告完,唰的一聲,隨身攜帶的長劍出鞘,明晃晃的光芒十分刺眼。
本來蘇子涵還沉浸在他那些一個比一個驚悚的成語上,忽然見到拔劍的動作,猛的驚醒了,一下子跳了起來,“哎呀,穆公子啊!本公子忽然想起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就不打擾了,今日相談的也都是一些胡言亂語,當不得真,如此,告辭了哈!哎呀,大俠不用拔劍相送,快快收起來,免得走火,傷了自己可就是本公子的不是了。”
一邊留着冷汗一邊急促的說,腳下的動作也不含糊,飛快的往大門口奔,好像後面有狼攆着。
穆青無語的抽抽嘴角,這下子好了,被門神一嚇唬,兩人的關係頓時純潔到穆公子和本公子的初級階段了,不過……有武功就是好,不然她費一番口舌之爭也未必有人家這一個拔劍的動作管用,於是,穆青很真誠的問了一句,“李魁,我跟你學武功可好?”
噗!輪到李魁想要拔腿狂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