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的美顏有些不好看了,傲嬌的坐在屬於他的那張椅子上,眸光凌厲而俾倪的掃過衆人,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於是,那些葉子便瑟瑟的飄零了。
不過總是有人媲美小強,怎麼都打不死。
“九弟,怎麼這麼晚纔來?”八爺擠眉弄眼的,那目光意味深長,大有看頭。
奈何九爺連個餘光都不照顧他一下,“你的腰……還沒斷?”
咳咳,想要看戲的八爺被反將一軍,還是往他的痛處戳,臉皮再厚,也訕了訕,遠遠的往某個方向掃了一眼,幽幽的道,“唉,爲了看驚才絕豔的小青青一眼,腰斷了都值得了。”
九爺本來懶得看他一眼,聞言,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豁然轉首,面色兇惡的彷彿要吃了那個無病呻吟、胡作情聖的八爺,“你剛剛叫、她、什、麼?”
他心裡不是不知道老八的德行,就喜歡嘴上胡言亂語的叫,其實心裡並沒有不軌之意,以前他都視若空氣,可是現在他卻忽然受不了,小青青?肉麻親暱的讓他想把他的嘴縫上,很想!
八爺真心被唬了一跳,要不是腰疼的不宜動,他說不定就真的跳起來了。那句話就是純粹開玩笑,就是爲了遮掩尷尬,當然也有刺激某人的意思,可他絕對想不到,這刺激效果實在太好,簡直就是好過了頭,把這隻暴龍給惹毛了,“沒有啊?我剛剛什麼都沒有叫啊!九弟聽錯了吧?”裝無辜,這會兒是打死都不會承認滴,要是再挨一掌,他可沒有把握能躲得開,說不定就真做鳥人了,“是不是啊!無痕……”左右擺頭,尋求援助,奈何,無痕離的遠遠的,正和夜白在那兒玩誰也不看誰的遊戲。
他怎麼就忘了,紀太儒講課時,一衆屬下奴才都撤的遠遠的了。
望着陰惻惻的九爺怒火半點不消,隱約拳頭聲聲震耳,他只能,“呵呵呵……”對面坐着的還有三爺和四爺,那倆人更不可能會幫他,看他笑話還差不多,就在聰明伶俐的他一籌莫展之際,“哎呀,紀老夫子來了,九弟快坐好,莫要失禮被夫子不喜責罰,損了父皇的顏面。”
從來沒有這一刻那麼歡喜紀老頭子出場啊!真真是極好,他決定以後上他的課會真誠一點,有禮一點,投桃報李嘛!
九爺撇了眼正慢慢走過來的紀蘭良,輕輕的哼了一聲,“算你運氣好,不過,給爺記住,下次再讓爺聽見你叫的那麼噁心,爺就……”
餘下的話沒有說,可是袖子裡的手咯吱咯吱響的更爲浮想聯翩到驚悚。
齊墨一直冷着臉,誰也不看,端坐的姿態緊緊繃着,聽到那咯吱咯吱響的動靜時,才微微側目,眸光眯了眯,老九的玄風掌不知道練到第幾重,和他的冰魄掌誰更勝一籌呢?
在世人眼裡,天齊國的九皇子就是囂張霸道,任性不羈,不喜上學,不關心朝政,除了貌美以外,似乎一無是處,可是他卻知道老九是個天才!從小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別人要付出幾年的時間才能達到的,而他也許只要幾個月,世人只道他不學無術,陰晴不定,誰又能看出他也許根本就是不屑!一個學什麼都不費吹灰之力的天才又怎麼回會像普通人那樣挑燈夜讀,通宵達旦?
除非他不學,只要他想學,那麼這個領域也許無人可是他的對手。老九看似也無心國事,無心那把椅子,只是若是他有呢?
那個穆青可能成爲他的制肘?想到這一層,心底隱隱的有什麼情緒劃過,一閃而逝,他此刻不知道那種情緒是不捨不忍,等到明白時,卻已經……覆水難收。
齊斐自始至終安靜的坐着,雍容而華貴,俊美的容顏不見任何的情緒,只是脣角淡淡的勾着一點弧度,可那卻不是笑意,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手指導的戲碼用比預期更好的效果上演,可是心底卻沒有半點歡喜。
什麼時候開始,他下棋這般患得患失、猶疑不決了?
棋子再好,終究也是棋子,遊戲已經開始,現在誰也退不出了。
高位上一番暗潮洶涌,底下的人根本就看不到,穆青隔着前面至少十幾米,更是看不清楚,她也沒有興趣看宮斗大戲,她只想單純聽一堂課而已!
她半點都不感興趣,那隻妖孽在上面勃然變色又是爲哪出,她也不想看懂偶爾投來的探視又是什麼含義,以後聽課,下課,遠離妖孽,纔是王道。
不然,她十幾年的淡定都要毀於一旦了。
竹林清幽寧靜,學子正襟危坐,連幾位皇子也收斂了各自的氣勢,由此可見對來者是多麼的尊敬。
紀蘭良五十多歲的年紀,頭髮花白,卻精神矍鑠,一身懦雅的灰色長衫,在錦繡華服裡卻絲毫不遜色,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抵就是這樣子吧!
勝在氣質,外在的一應裝飾俗物便顯得不重要了。眸子深邃,是屬於學者的那種飽讀詩書的深刻睿智,又含着寬和悲憐,有着得道高僧的豁達胸懷,端正的臉上掛着笑意,不疾不徐的走過來。
衆人都自發的起立,深深鞠躬,“夫子好!”
恭敬的聲響連成一片,頗有氣勢,震飛了林間的鳥兒,紀蘭良不喜歡學子喊他太儒,所以在崇文館裡,衆人都一致用夫子來稱呼他,和其他教學的夫子們一樣。只是這一聲裡面包含的情緒更真誠一些。
前面的幾位皇子也都起身,不過沒有行那麼大的禮,只是微微頷首,只是這已經是無上的榮耀了,其他的夫子可是連皇子們的一個起立都撈不着,甚至還要向皇子們行禮請安。
紀蘭良面對這樣的禮遇,依舊是溫和的淺笑,寵辱不驚,手往下壓了壓,示意衆人都坐下。
穆青見到心底崇敬的人,眼神不由的變得溫和而嚮往,不恃寵而驕,不得意忘形,身居高位,而能急流勇退,淡泊名利,看透世情,專心做學問,這樣的人稱得起大家大儒的雅號,當的起天下學子的愛戴。
臺上,洪亮的聲音已經不疾不徐的開始,“今日,老夫突然開課,想必大家都很好奇,老夫也就不賣關子了,你們也都知道,過幾日便是中秋節,按照慣例,這一日,家裡的親人或是朋友都可以來崇文館探望相聚,只是要是問起你們的功課來,老夫還不太好回答,所以,這一堂課,便是考教你們近期的學業,爲了杜絕有人作弊,老夫才事先沒有通知,而且這一次所有的學子都要考教,不再只是抽查了。”
緩緩的說完,下面鴉雀無聲,顯然都有些震驚,考教能想的到,可是全部考教就萬萬沒有想到了。
這麼多人,怎麼考教呢?一個一個來,怕是到下午都整不完。
紀蘭良掃過衆人的神情,一點都不意外,臉上的笑越發大了,早有準備的拿出一樣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洪亮的聲音帶着笑意,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投下一顆炸彈,“大家今日就以桌子上的東西爲題,各自寫一篇文章,不要詩詞,不要歌賦,字數不限,以一炷香燃盡爲考教時間。”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人拿了一大摞紙開始有條不紊的分發,而桌子上的那柱香也麻利的點燃了。嫋嫋的青煙飄飄蕩蕩,如衆人亂了的心緒。
考教不震驚,不足以讓一衆見過世面的名門公子亂了分寸,亂了分寸的是那個放在桌面上的東西。
白白的,圓圓的,衆人見了第一反應便是不敢置信,揉揉眼後,定睛再看,依然是雞蛋!對,那桌面上放的東西就是雞蛋!
東西太尋常,尋常到似乎找不到什麼可以寫的話題,可是又因爲是學富五車的紀太儒出的題目,其深意也不敢想的淺顯了,可是牽強附會的,這要怎麼個寫法呢?
要是什麼古董玉器,或是花草樹木,都可以寫上一些,可偏偏是雞蛋。名門公子什麼時候接觸過這個啊!君子遠庖廚,更不可能在鄉下養雞取蛋,所以這個題目出的實在是……考驗。
而且,還有特別奇怪的一條,不允許寫詩詞歌賦,衆人擅長的可就是那個,而且也稍微好寫點,文章?以雞蛋爲題的文章千百年來也沒有讀過啊!
衆學子頓時覺得紀老夫子這一招很絕,一點作弊的嫌疑都不會又有了。
甲壹堂的人也很驚訝,連紀清宜都楞了一下,不知道父親出這個題目的意義何在,與四爺對視一眼,彼此眼裡都是沉思不解。司馬卓冷冷淡淡淡的,倒是不見有太多的反應,與這些虛無縹緲的、華而不實的東西相比,他更信任武力,武力強大便可掌控一切。
蘇子涵還是溫和敦厚的模樣,只是盯着雞蛋的眸光似乎有些亮。紀老夫子還真是給力啊,呵呵,怎麼會想出這樣的題目?比起梅蘭竹菊,比起蓮,雞蛋?還真是……令人期待!
高位上那幾個皇子大概是最淡定的,除了八爺迸發出興致勃勃的光彩,其餘幾人則更多的是沉思,眼神也沒有盯着那引起震驚的雞蛋看,或垂首,或看向遠處,或傲嬌望天,各自有各自的風采。
穆青也難得怔了怔,而且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紀太儒在說不要詩詞,不要歌賦時,那語氣有點……意味深長、有點戲謔帶笑的味道。
不會是針對她在門口做的那些詩詞歌賦吧?
眸光閃了閃,畢竟是盜用的名家經典,在他面前,倒是有些小小的慚愧了。
------題外話------
二更送到,望親們看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