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4
總感覺四周被一片黑色的濃霧包圍着,明明只是彷彿一陣煙存在的迷霧,可我的每一次揮動卻費勁力氣,每邁動一步全身都抽搐似的疼痛。
這裡是哪裡?
“素兒,素兒。”似乎有人在叫我,我扭頭朝後面看去,在一片櫻花樹下,粉嫩的櫻花花瓣飄落在地上,一個如天使般的美麗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笑吟吟的看著我,又朝我招了招手,“素兒,還愣在哪裡做什麼,快來啊。”
那是誰?好熟悉的面容啊——
“快來啊。”女子又朝我招了招手,隨後朝着身後的鞦韆架走去——那鞦韆架也是那樣的熟悉!呀,好像是尹王府的櫻花苑中的那個鞦韆架,那個女人是孃親,是的,便是孃親,我心中最美麗的女人。
“孃親——”熟悉的稱呼脫口而出,我呆滯地望着那女人的身影。
那女子並沒有理會我,正逍遙的坐在鞦韆上,微風穿過她的秀髮,赤裸的玉足輕輕的點著腳下的青草,身上月白色的煙紗散花裙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擺着。
十五年的時間過去了,孃親還是那麼美麗。
“孃親——”我再次換出了那許久未喊出口的名字,可是她依舊沒有應答我,銀鈴般的笑聲從遠處傳來。那笑聲裡,充滿了歡樂和幸福。
“以沫。”一道雄厚而熟悉的男聲傳來,我急忙轉頭看去——一身品竹色錦服的男子手上提着一雙繡花鞋朝孃親走去。
“爹爹。”在眼眶中不停打轉轉的淚水終於滑了下來。
“阿胤——”本來還坐在鞦韆架上的孃親像一隻蝴蝶一樣朝爹爹飛奔而去,飄進他的懷裡,嬌笑着看着爹爹,眼底裡都是滿滿的愛意。
他們還是這樣的恩愛。
“怎的又不穿鞋子,一會兒着涼了怎麼辦?”爹爹牽着孃親的手走到鞦韆架邊上,孃親坐下之後他才蹲下身子,將繡花鞋放在孃的腳邊,擡起孃親嬌小的腳,從懷裡拿出潔白的手帕將孃親腳底的髒東西擦掉之後纔將繡花鞋套上。
“怕什麼,不是有阿胤在嗎?”孃親笑着說。
爹爹笑着搖了搖頭,將孃親攔腰抱起,轉身朝一旁的屋子裡走去,孃親從爹爹的懷裡探出頭來,指着遠處呆滯的我說:“阿胤,那是素兒——”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爹爹的身上,他用一種極其陌生的眼神掃了我一眼,眉頭微皺,對孃親說:“傻瓜,素兒在屋裡睡覺呢。”
爹爹的話就像一道雷一樣在我的腦子裡炸開,爹爹,爹爹,我是尹素啊!我纔是尹素啊!我是你們的女兒啊!
孃親的嬌笑聲再次響起,我望着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
“爹爹——爹爹——孃親!”我拔腿朝他們追去,渾身都疼的難受,可依舊堅持地朝那個方向奔去,但我和他們的距離卻永遠都是那麼遠,並且他們一直在遠去、遠去……
奔跑中的我被一塊石頭絆倒,跌落在地上,我擡頭無力地望着他們離我越來越遠。我哭着喊道:“孃親——爹爹——別走——別走——”
他們似乎
沒有聽到我的聲音,爹爹的腳步越來越快,終於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我躺在地上悲切的哭出聲音。
“你怎麼了?”耳邊突然響起了溫和的聲音,我猛然擡頭。
“蘇流——”那個熟悉的臉龐就近在眼前,我傻傻地望着他,他伸手扶起我,緊緊地握着我的手,朝我微笑。他因爲常年的操練手上都是厚厚的繭子,可是那雙大手卻如此地溫暖,我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怎麼了?別哭啊。”他溫柔地擡起手,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還好,我還有你。
“蘇流——”又有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我朝那個方向望去,立刻被驚呆了——另一個我站在那一頭,熱情地朝我眼前的男人揮手。
“我的娘子在喊我,我要走了。”蘇流朝我微微一笑,之後便鬆開了我的手,轉身朝另外一個我奔去,還不停地回頭朝我招手。
我感覺我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上傳來了難以言喻的疼痛和寒冷,我一定是在做夢,不然爲何他們都離我而去了?
一盆冷水兜頭潑在臉上,我幽幽地醒來,卻見到一臉寒冰的冰墨初坐在離我不遠處的椅子上,他如豺狼似兇狠的眼神盯着我,身旁有一個太醫正在爲他不停流血的手臂包紮着。這一定又是一個夢,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譁——”又是一盆冷水迎面潑來,冰冷的水浸溼了我的衣裳,刺骨一般地疼痛從身上傳來!我不得不睜開疲憊的雙眼,眼前還是冰墨初那張討厭的臉,我想,這回不會是做夢了,我的確落入這個惡魔的手裡。
腦海裡再次浮現了當初在冰家暗室裡被冰墨筠虐待的日子,看來那黑暗無邊的日子又要回到我身邊了,這回沒有第二個蘇流來救我了——
他,真的已經離我而去了。
我在心裡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終於擡眸直視冰墨初冷冽的雙眼。他的右手臂還在不停地滴血,血珠“啪嗒”一聲滴落在地上散開了。
我被綁在十字架上,雙手雙腳都被緊緊地束縛到了。這點比起冰墨筠,還是他的兄長比較人道一點,至少冰墨初沒有把我吊在半空中還拿鞭子抽我!
“修閣主。”冰墨初看着我冷笑,“不,應該說是素安公主。千里迢迢到了雲之國,怎的不正大光明地進宮來坐坐?朕可是很歡迎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不願意和他說話。
щщщ. ttκΛ n. co 冰墨初冷着臉看着我,說:“上次十三不小心囚禁了修閣主一事,朕已經向素煜帝道過歉了,素煜帝亦表示不會追究此事了!十三在東臨國境內被暗月閣追殺一事,朕也沒有追究,爲何暗月閣還要跑到雲之國來搗亂!”
我擡眸,冷冷地看着他,說:“冰帝做過什麼,冰帝心裡清楚。”
“朕做過什麼?!”他倏散站起來,打翻了手邊的金瘡藥和紗布,對我咆哮,“朕的皇后和嫡子還在你的手裡朕能做什麼!!”
“你是沒對修羅做過什麼,也沒欠修羅什麼。”我直視他噴火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但是你欠了尹素一比帳,冰帝不至於忘了尹素的夫君是誰吧?”
冰墨
初怔住。
我嘴角微勾,冷笑道:“不愧是當皇帝的料,一坐上皇位心都被狗吃了!蘇流曾經是你的兄弟!更是你枕邊人的兄長!他顧及着你們之間的兄弟情義,處處對你手下留情,你卻對他趕盡殺絕!你還敢質問我爲什麼來雲之國搗亂?!我告訴你,若不是今天我落入你的手中,下一顆炸藥就會放在你的枕邊!”
冰墨初瞪着我,說:“朕也不想殺他!若他在戰場上與朕正面交鋒,朕一定不會殺了他!可是他偏偏跑到朕的皇宮裡偷走了朕的玉璽!”
我的心驟然疼了起來,身上的傷口雖然疼卻沒有心口傳來的疼痛厲害,原來再提到的時候還是會這樣疼。這種疼痛實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尹素,蘇流的事真的不能怪朕。”冰墨初冷靜下來一些,目光透過我似乎想到了別人,“朕還不是皇帝的時候,長年留在東臨國,爲了柔兒,更是三天兩頭往蘇府跑,和蘇流、蘇子烽的交情並不是你一個女人能想象的。”
“聽到蘇流潛入真煌城之後,朕的心就一直不安。他偷了朕的玉璽跑到了祁連山的懸崖邊,朕本打算他交出玉璽之後就放他走。”冰墨初的眼底劃過一絲傷痛,“可是他看着後面我領着軍隊將他包圍,轉身就跳下了下去,朕攔都攔不住!”
“夠了!”我的心疼的難以言喻,綁在架子上的雙手緊緊地拽成了拳頭。
“他死了之後,朕派人不停地深入祁連山的谷底,沿着山路仔細地去找,可是……祁連山底太深,下面又是奔騰的河流,朕沒能找到他。”他沉痛地看着我。
“閉嘴!!別說了!!我讓你閉嘴!聽到了沒有?!”我對他咆哮,若不是我的雙手雙腳被人緊緊地綁住我一定會衝上去給他兩巴掌!
冰墨初終於不說話了,沉默地看着我。
老實說,他的眼神真的不適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我被綁在架子上丟在牆上掛滿了刑具的牢房裡,眼睛裡卻包含着傷痛和恨意。冰墨初是個皇帝,穿着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眼眸裡卻是滿滿的歉意。這,就像一場笑話。
很多年之後,我再想起今天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我的這一生,從出生起便充滿了各種巧合。
“冰墨初。”我稍稍冷靜了一下,擡眸看着他,說,“你有兩種選擇,一現在一刀捅死我。二等我逃出去,看着我用整個雲之國給我的夫君陪葬。”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尹素,你是蘇流的妻子,他最珍惜愛戴的人。所以朕不會殺了你。只要你答應朕不再插手兩國的戰事,朕可以立刻派人護送你和你的隊員離開雲之國去俟溢國,安定你們的生活。你還會是江湖第一大閣的閣主,你還會是修羅。”
“呸。”我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說,“我也說了,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一定可以逃出去,然後用整個雲之國給蘇流陪葬!”
他也不生氣,只是看着我說道:“尹素,你是瞭解蘇流的。他不會希望你爲了給他報仇而死在異鄉。”
說完,他轉身便走了。
“冰墨初,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在他的身後咆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