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9
我站在一片空曠的土地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一陣風吹過，身上有寒意，我摩擦着肩膀喊道：“若織——爾瀾——”
“若織——爾瀾——”我剛停下來就聽見了我的回聲，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又喊了一聲，依舊沒有人迴應我，腳上有溼溼的感覺，我低頭一看，是血！
我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地上全是屍體！我定睛一看，屍體的身上都穿着軍服，是東臨國的軍服，這裡是戰場？那我怎麼會在這裡？
“素兒——”突然有人喊我，我轉頭，看見蘇流在遠處朝我招手。
他和躺在地上的那些屍體不一樣，並沒有穿着出征時的戎裝，而是一身紫色錦服，和往常在王府裡的樣子一樣，腳下卻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流出來。但我沒注意到。
“蘇流！”我驚喜地朝他跑了過去，可“砰”的一聲，我卻猛的撞上一道透明的牆，跌坐在地上，手顫巍巍的向前，觸到手心的一片冰冷，原來在我和他之間，竟然隔著一道看似單薄卻無法穿越的透明牆。
我心裡被一種恐懼籠罩了——這是當年娘去世時的夢境，娘在夢裡和我告別，那現在，蘇流也是來和我告別的嗎？！
“蘇流……”我擡頭，呆呆地看着他。
“素兒，對不起。”他對着哦微笑，笑容裡卻帶着苦澀，“對不起，我沒能做到答應你的事情，請你原諒我。”
我控制不住地在顫抖，“你說什麼？”
“我要走了，但是我捨不得你。”蘇流看着我，眼底裡是滿滿的憂傷和不捨——這種不捨我在碧兒的眼睛裡看到過，是對這個世上的所有東西、所有人感到不捨。
“不——！！”我撲克過去，即使還被那堵牆擋着。
他似乎不能靠近我，只能遠遠地看着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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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打着面前的牆，嘶聲力竭地吼着：“蘇流你說清楚！你要去哪裡？！你回答我！你要去哪裡！你不是答應我一定會回來的嗎？！”
“對不起。”蘇流垂下腦袋，“素兒，我捨不得你，但是我不得不走了。”
我發現他的身子開始漸漸變得透明，就像許多年前的那個夢一樣，娘就是這樣在我的面前變成一隻蝴蝶，然後消失不見了。如今，他也要這樣嗎？
“蘇流——”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不，不，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會平安回來的……”
“素兒，對不起……”他伸出手在那堵牆上輕輕地撫摸，“你把臉靠近一點好嗎？我想摸摸你，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蘇流……”我哭着發現他的雙腿已經徹底消失了，上身也在漸漸地變成透明的，我將臉靠在牆上，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過了好一會兒，我再擡頭看的時候蘇流已經不見了。
“蘇流！蘇流！你在哪裡！你快出來！”我害怕地大喊，面前的牆也已經不見了，我四處張望都找不到蘇流的身影！
“你快出來！我害怕！”我慌亂地走在滿地的屍體之中，一不小心被一具屍體絆倒了，我跌倒在屍體的身邊，低頭一看卻發現地上的屍體是蘇流！每一具屍體都長着蘇流
的臉！我一摸到屍體，那具屍體就變成了白骨！身邊的屍體也一具具地變成白骨！
“啊——”
“小姐，小姐！”我睜開眼睛，若織坐在我的牀沿邊，有人手忙腳亂地點亮了蠟燭，隨後圍在我的身邊。
我坐起來，渾身都是汗水，可整個人還沉浸在剛剛的夢境之中無法自拔。
“小姐，你怎麼了？”若織輕聲問我，隨後取了一條毛巾過來輕輕地擦拭我額頭的汗水，“可是做噩夢了？”
我點頭，依舊不語。
“自從小姐成親之後有王爺相伴左右便沒有做過噩夢了。”若織心疼地將錦被往上拉了拉，說，“奴婢去熬完安神湯來可好？”
我抓住若織的手，說：“別走，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若織看了看其他人，對我點了點頭。衆人見我的情緒已經平穩了下來，都不由地鬆了口氣，換了安息香在博山爐裡焚上，隨後便陸陸續續地出去了。
“小姐又夢到了夫人嗎？”若織坐到我的身邊。
我搖了搖頭，說：“我夢到蘇流了。我夢到他來和我道別，說對不起，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滿地的屍體居然全是他！最後全部變成了白骨！”
若織看着逐漸失控的我，抱住我，哄道：“沒事了沒事了，不過是夢境罷了，王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王爺答應小姐的事情一定能做到，放心吧。”
“對，他一定會回來的……”我喃喃地念着，安息香的味道越來越濃，我靠在若織的肩膀上漸漸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被告知尹絮來宮裡請安了。尹絮去了一趟箏雨居之後便來了關雎宮，按照禮制給蘇縈請了安之後，蘇縈又進了小屋子裡去研製火槍。
“王府裡一切都還好嗎？”我牽着尹絮的手走到了偏殿。
“姐姐放心在宮裡住着就是了，府上都好着呢。”一個多月沒有看見尹絮，她的氣色倒比以前好許多了，人也胖了一圈，“甄側妃在荷傾閣安心養着胎，安側妃和言側妃每日都會過去陪陪她，三個人的關係雖談不上特別好，但也是上得了檯面的。”
我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你自己也留個心眼，別受了委屈。”
“姐姐，我知道了。”尹絮微笑，說，“前些日子王府裡還收到了王爺的家信，有一封是特意給姐姐的，今兒抽了空我纔拿進宮裡來。”
說着，尹絮從懷裡拿了一封信出來放在桌子上。
信面上用黑色的毛筆寫着幾個大字——妻尹素親啓，心裡頓時就被一股暖流包圍了，嘴角也忍不住上翹，卻不好當着尹絮的面笑出聲來。
“姐姐真幸福。”尹絮突然說。
“嗯？”我擡頭看了她一眼，尹絮的視線還停留在那封信上，眼底裡滿滿的都是羨慕，我握緊她的手，說，“絮兒，你老實告訴我，嫁給王爺，你可後悔過？”
尹絮愣了一下，搖頭道：“不後悔。絮兒從一開始就知道王爺的心不在我的身上，遲早有一天，他會迎娶他心愛的女人，王爺心中的那個人，我寧願是姐姐。至少，姐姐永遠不會傷害絮兒，對嗎？”
我點頭。
尹絮微笑，不再說話
了。
再和尹絮說了兩句，蘇縈的尖叫聲就傳進了我的耳朵裡，但是從她的聲音裡我聽出來的是滿滿的喜悅，我知道一定是火槍研製成功了，於是我拉着尹絮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是不是成功了？！”我抓住亂奔亂跳的蘇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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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縈興奮的點頭，指了指桌子上一個黑色的東西，激動地說：“比想象中的還要成功！原本以爲只能製出五發子彈的火槍，沒有想到有了樑公子的幫助可以連發二十發！”
“威力呢？”我剋制着心裡快要溢出來的高興。
“你來看！”蘇縈拿着那把火槍，拉着我站在遠處，爾瀾在桌子上擺了個蘋果，蘇縈將火槍架在肩膀上，瞄準蘋果，“嘭——”地一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蘋果就炸開了。對，是炸開的，四分五裂。
我驚呆了。
“怎麼樣厲害吧！”蘇縈高興地都快跳起來了，一點一國之母的樣子也沒有，她興奮地說，“我不確定雲之國的那批火槍一次能裝多少發子彈，但是咱們的軍隊裡能夠人手一把火槍的話和他們對抗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殺人的效果怎麼樣？”我還處在驚訝中。
蘇縈稍微冷靜下來，說：“若打在要害——比如心臟、腦袋這種地方，那就必死無疑，但不是要害的地方就不一定了。就像我們使刀劍是一個道理。”
“爾瀾。”我吞了吞口水，“我回去更衣，然後我們立刻去見皇上。”
驚嚇和激動過後，我的心裡就剩下了滿滿的喜悅，有了蘇縈手中的火槍，東臨國的勝算就更大了，而蘇流……就一定會活着回來了，是嗎？
“是。”爾瀾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被我一喊立刻就回過神來。
“皇上駕到——”我們兩個正打算回房，就聽見康祿升尖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關雎宮，很快我就看見穿着龍袍的東方顥走了進來。
東方顥走的很急，他頭上帶着的旒因爲他的匆忙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這個時候的他不是應該在早朝嗎？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安。”一見到東方顥，蘇縈就將臉上的笑容收的一乾二淨，將所有孩子般的笑容都隱藏在面具底下，只餘下沉穩和冷靜。
“起來吧。”東方顥難得對蘇縈溫柔，聲音卻是沙啞，包含着萬分的傷心。
他的聲音一下子就勾出了我心裡的不安，腦子裡居然浮現了昨天晚上的夢境，剛剛的那股喜悅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到底是怎麼了？
“尹側妃也來了？”東方顥看了一眼尹絮。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安。”尹絮本想行大禮，卻被東方顥扶住了，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只好欠身請了個安。
“皇兄怎麼突然來了？”我的聲音剋制不住地在顫抖。
“素兒——”東方顥扶住我的肩膀，眼底竟然是滿滿的悲傷，動了動嘴角，卻始終都沒有說出什麼來。
“皇兄，是不是蘇流出事了？”我抓住他的龍袍，小心翼翼地問。
東方顥擡頭盯着我的眼睛，許久纔開口：“素兒……都是朕對不起你……蘇流——蘇流他——他在雲之國遭到了圍剿……掉下了懸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