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8
我冷笑一聲，實在不知道該作何想法，可尹絮的那些血的確也是爲了蘇流才放的，我若是攔着蘇流用尹絮的血引蠱，豈不是讓絮兒死也無法瞑目。只是絮兒的屍骨未寒，他們便急着以命換命，實則讓我有些心寒。
蘇流望了我一眼，道：“暫時先放放吧，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畢竟你我都沒有引蠱的經驗，還需考慮周全吧。”
“王爺說的是。”顧楷瑞拱手躬身道，“不過還請王爺早些準備妥當纔好，據老臣所知，那血離了人是存不了多久的。這血來之不易，關乎王爺的性命，王爺要萬分重視。”
“是挺來之不易的。”我垂眸看着自己略長的指甲，心中想着該找着時候將指甲好好修修了，“那可是本宮妹妹舞陽公主和她肚子裡那沒活下來的小世子兩條命換來的。”
顧楷瑞長年在雲之國，也是雲之國覆滅後才隨軍回到東臨國的，對於東臨國發生的許多事情都不太明瞭，只知道蘇流娶了華府的小孫女爲側室，不料這側室卻是前兒不久剛剛被平凡的尹王爺的女兒，我素安公主的親妹妹，自也是被封了公主了。
被我這麼一說，顧楷瑞的臉都白了。
蘇流瞥了我一眼，謙卑地對顧楷瑞說道：“絮兒剛剛去世，王妃難免傷心難過，多有失禮之處，大人海量，望大人多多包涵。”
“王爺嚴重了！”顧楷瑞趕忙說道。
我不願意再看他們打官腔，揮了揮袖子，便轉身走進了王府。王府裡的下人看到我都紛紛請安，路過花園時，便看見了抱着蘇承歡的甄喬和安陌琳，二人正匆匆地往門外趕去，想是去迎接一夜未歸的夫君。
“王妃安。”二人見我，也不得不屈膝請安。
見着她們二人，我的腦海裡猛然浮現了蘇執夭折那日安陌琳拿出來的彤史，以及擺在尹絮牀頭的那本兒《上古秘術》。
我也不叫她們起來，只冷冷地望着她們。興許，這二人便是害死絮兒的罪人，若真是她們，不論她們的身後是不是有大家族撐腰，我都必然要手刃了她們給我的絮兒報仇！
許是我的眼光太過於犀利了，甄喬懷中的孩兒突然哭了出來，一個勁地往她孃的懷裡躲，別看這小傢伙小小的身板，哭起來那也是驚天動地地。
甄喬見我臉色不善，趕緊捂着承歡的小嘴巴，我正想開口，身後便傳來了蘇流的聲音，“遠遠就聽見承歡的哭聲，這是怎的了？”
一身紫衣的蘇流走到我的身邊，伸手將還在哭泣的承歡接到了懷裡，小聲地哄着。小丫頭倒也懂事，伸手抱着蘇流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一抽一抽地。
我不由的伸手撫摸我的肚子。是否我的寶貝，也會是這般可愛？
甄喬和安陌琳一直屈膝着請安狀，二人都是千嬌萬寵的貴族小姐，難免覺得有些受不住了。蘇流便也讓他們起來了。
承歡還在哭，似乎要將肚子裡的委屈通通路哭出來，甚至哭的有些喘不過氣來，蘇流一夜未睡，有些累了，揉着眉心，問道：“這是怎的了，哭成這
個樣子？”
甄喬瞧了我一眼，道：“自王妃姐姐回府，承歡還沒有正式見過王妃姐姐一面，難免覺得眼生，剛剛王妃姐姐一臉嚴肅，許是嚇到承歡了。”
甄喬一口一個“王妃姐姐”，語氣裡帶着少許不屑，這一段話其實都是實話，可聽起來總覺得是我嫉妒她有孩子，加之剛剛我讓她與安陌琳長跪不起，襯得我倒像是在針對她們母子了。她藏的極深，我卻能從她的眼底裡看出對我的不屑。
我嘴角微揚，也能猜想到她的幾分心思。前幾日裡，尹絮身子不好，蘇流對我們兩姐妹卻是極爲冷淡。妹妹不忠，連累着姐姐也跟着失了寵，若是能在這個時候扳倒我，一躍成了正室，那她便是戰王妃，她的女兒便是嫡女，從此享一世榮華。
是個不錯的計策，若是我，我也會選擇這麼做。
果然，蘇流皺了皺眉頭，但卻什麼都沒有說，只顧着哄着懷裡的女兒。
我轉身便走了，走出了許遠，隱隱約約地聽着蘇流對甄喬說：“尹絮肚子裡的孩子沒能活下來，尹絮又剛剛去世，她難免傷心難過，這個時候你別帶着承歡在她眼前晃悠，省的引她傷心，傷了肚子裡的孩子，你是聰明人，可懂本王的意思？”
甄喬的語氣裡有幾分得意，“是，妾身明白。”
我的嘴角邊一直帶着詭異的笑容，走進了歡意閣的院子裡，碰到了匆匆出來迎接的月兒，月兒望着我低呼了一聲，我這才發現，一路上的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蘇流啊蘇流，我尹家兩姐妹的性命和感情放在好好地放在你的掌心裡，你卻恍然不顧，硬生生要將它打碎。
我尹素，也算是用這幾個月的時光徹徹底底地認識你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暗下來了，穿好衣裳後，我坐在梳妝檯前，望着鏡子裡若織拿着木梳子替我梳着頭髮，然後熟稔地梳了個髮髻。
還記得，一年多前，我與蘇流新婚後的第一天早上，他一身月白色緞綢，外罩輕煙軟煙羅輕紗，長長的烏髮只用一根白色絲帶束住。他溫柔地擡着我的下巴，手執畫筆，替我畫好了眉，微笑地望着鏡子裡的我，道：“娘子可還滿意？”
這眨眨眼睛，一年的時候便過了，我對他的心思，從一腔的熱血化成了杯中燃盡的死灰。白駒過隙，時間可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小姐可是在想王爺？”若織替我梳好了發，卻發現我還在發呆，不由地問。
“沒有。”我回過神來，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居然發現眼角間已經有了一絲皺紋，道，“若織，今年我多大了？”
“小姐今年已經二十八了。”若織望着鏡子裡的我，笑道，“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漂亮，若是多笑些，只怕會更美。”
我嘴角微揚，果然女人都是聽不得花言巧語。
“時候不早了。小姐和小世子該是餓了，若織去拿些吃的來。”若織正打算去廚房裡拿着吃的來，一出門卻看見蘇流已經提着飯盒站在門外。
蘇流進了屋子，若織看了他一眼，便將門掩上。
寧拆十
座廟，不毀一樁親。若織不傻，看得出來，這小姐的心裡是有王爺的，只是現下兩人之間隔着兩條人命和一個瘋了的華嫣然，換了哪對夫妻都沒有辦法釋然。
蘇流自己將菜布好，手中拿着銀筷子，對我笑道：“睡了一天了，有些累了吧？過來吃點東西。”
我站在桌前，沒有接他遞到我眼前的筷子，冷冷地說道：“我說過，不要你再踏進歡意閣半步。拿着你的東西，滾出歡意閣。”
蘇流怔了怔，臉上的笑容卻依舊。他夾了個芙蓉卷放在我的碗裡，說道：“稱現在還沒有開始害喜，趕緊多吃點。這是你最喜歡的芙蓉卷，待開始害喜了，便吃不了了。”
我看了看平日裡最喜歡吃的芙蓉卷，今日卻一點兒想吃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胸口有種噁心在翻騰。我轉過頭，道：“出去，我不想在這兒瞧見你。”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卻還是勉強地笑着：“扉居被燒了還沒有修葺呢，你不讓我呆在這兒，難道我要睡在院子裡嗎？”
我也不理會他語氣裡的傷心，只道：“前些日子在哪兒睡着以後便在哪兒睡着。你若願意呆在院子裡，那我也不攔着你。總而言之，別呆在這兒。”
“素素……”他受傷地喊我。
“你沒有資格喊這兩個字。這小字是我夫君的專許，王爺你還是喚我尹素吧。”我轉身，望着他冷笑，道，“就像那日在前廳裡，王爺對我說‘尹素，你要仗着你素安公主的名頭在本王府上指手畫腳’。”
“我不是你的夫君嗎？”他繞到我的牀前，從枕下拿了個紅筏出來，上面用黑色的毛筆寫着我與他的名字。
尹素，蘇流。願君心似我心。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那是他出徵前的一夜，他匆匆的趕去宮裡，我獨自一人坐在燈下，研了墨，執筆寫下的紅筏，那時想着待他出徵回來了，我定要將這心思告訴他，說上一番好話，比如“素素願意將心交給夫君，夫君定要好好護着這片真心，不要將它碎了”。
可我沒有想到，這番話還未說出口，他便已經將我的心摔碎了。
“出去。”我指着門，“否則我帶着你的兒子死在你的面前。”
我想，我還能威脅他的便是我的性命和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了。寶貝，對不起，孃親居然用你的性命威脅他人。
蘇流無奈，只好退出了我的屋子，站在院子裡的櫻花樹下許久，正打算轉身離開，便看見屋檐上有一個黑色的影子翻身進了裡屋。
第二天一大早，蘇流下令封了我的歡意閣，任何人沒有他的允許不準進出歡意閣，並且派人將歡意閣裡的所有窗子通通封了起來，就連裡屋的門上都加了一把厚重的大鎖。
封閣的第三日的辰時，顧楷瑞、蘇流以及師傅三人進了冰庫，開始引蠱。
巳時，一羣黑衣人衝進了王府裡，爲首的白衣男子和紅衣女子管家是認識的，那是暗月閣的楚公子和影姑娘。
巳時一刻，歡意閣的大門被打開，許久不見陽光的我坐在桌邊，嘴角微微上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