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3
清晨。
若織還沒走進前廳的時候就看見了那抹身影,不由地長長地嘆了一聲。這三天來,小姐似乎已經接受了王爺離開的事實,但只有王爺出殯的那天流過眼淚,然後就一直呆坐在前廳裡,雙眼無神地看着王爺的靈牌。
“小姐。”若織走了進去,“去用早膳吧。”
我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若織的眼圈紅了,聲音哽咽地說:“小姐,我們去用早膳吧。過幾日就要出發去俟溢國了,我們還得去暗月閣和樑他們商量事情啊。”
我望着蘇流的靈牌,許久才說道:“我知道了,讓下人把馬車備好,頂多再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就去。另外,派人去宮裡看看皇后那邊準備地怎麼樣了。”
若織點頭,說:“皇后娘娘一早就讓人來回了話,說都準備好了,明天就可以派人把東西運出來。琴鈺將軍也派人來問小姐的計劃。”
“嗯。”我起身,卻因爲坐了太久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嚇得若織趕緊伸手摻住我,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傻丫頭,哭什麼啊。”我伸手擦掉她的眼淚,“我沒事,就是腿坐麻了。”
“小姐,都是若織的錯。”若織聽了我的話,眼淚反而止不住地往下掉,“如果不是因爲若織小姐就不會嫁給王爺了,現如今也不會這麼痛苦了……都是若織的錯……”
我“噗”一聲笑了出來,可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裡,我說:“不是你的錯。嫁過來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可這些日子是我過得最快樂的日子。這些年過得太苦,被這樣的好日子寵壞了,纔會一下子受不住打擊。不過,我從來不後悔嫁給他。”
我溫柔的視線落在蘇流的靈牌上,彷彿又看見他那張滿是笑意的臉,又聽見他在輕喚我“素素”的聲音,又看見他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
“小姐……”若織抽泣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我用手帕擦掉她的眼淚,說道:“放心吧,別忘了你的小姐是最堅強的人,當初失去了一切都沒有打垮我,何況這次呢?”
若織拼命點頭。
我撐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看着外面的天空眼底劃過一絲狠厲。我說:“如今,我們要做的不是傷心,而是手刃敵人。冰墨初既然敢動我的男人,就要有準備用整個雲之國陪葬。我修羅的名號,可不是用來聽聽的。”
若織看着眼前的我,微微一愣,隨後又立刻釋然。是的,這樣的小姐纔是她所熟悉的小姐。堅強,勇敢。
暗月閣。
我坐在上座,樑、楚、影,還有琴鈺都坐在下面,表情都是一臉嚴肅,就連平時玩味十足的樑都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盯着桌子上擺着的地圖。
“如今俟溢國有什麼動靜?”我問樑。
樑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說:“殘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什麼都沒有做,打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呢。不過他的軍隊一直都在邊關守着。”
“他的野心應該還不止這點。”琴鈺開口,說道,“俟溢國建國不到半年,可是他的實力卻讓雲之國和東臨國所忌憚,一是因爲他有強大的軍隊,雲之
國和東臨國都打不過他,二是因爲俟溢國內每一個百姓都十分信服自己的國君。”
“殘很會收買人心。”楚冷冷地說道,“殘和皇上不一樣,他和普通百姓們一樣都經歷過苦難,而且他知道想要握實自己手上的皇權,那些大官是靠不住的,只有最淳樸的百姓才靠得住,只要一塊土地就足夠收買。”
琴鈺點頭贊同,說:“所以俟溢國如今的實力不比東臨國這個千年之國差。而如今雲之國和俟溢國正打的火熱,不死不休,倖存下來的那個也一定傷痕累累,只要有點野心的君主都會選擇在對方最弱自己最強的時候去兼併這個國家。”
我在心底冷笑。
司瑾軒不愧是東方氏的人,身上流着和東方氏一樣的血,這野心就不是一般地小。東方顥和冰墨初如今都想着要攻下敵方,根本就不會再想到還有俟溢國虎視眈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招如果成功了,整片大陸都是司瑾軒的了。
“他想置之度外,那我偏偏要把他拉進來。”我冷聲說道。
“怎麼拉?”影皺着眉頭,說,“我們不是不瞭解殘,他狠毒了東方氏,這個時候沒有在背後捅東臨國一刀便是他仁慈了,難不成還期望他出兵幫東臨國嗎?”
“你知道司瑾軒最討厭什麼嗎?”我的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樑沉思了許久,說:“殘最討厭的就是不守信用的人,和修一樣最討厭欺騙,只要他發現有人欺騙了他,必死無疑。”
“對。”我淡淡地說,“之前雲之國和俟溢國簽訂了協議,每年九月需進貢五百兩黃金給雲之國。九月,就快要到了。”
樑、楚和影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答案,都不由地仰頭大笑。
琴鈺看了我一眼擔心地說:“你們也太小看雲之國了,至少絕對不會比東臨國窮,雲之國可不窮,尤其是冰墨初登基之後,不再打壓商人,鼓勵百姓從商,一年下來,稅收都收到手軟。還只是五百兩黃金而已,鐵定付得起。”
我嘴角含着笑,問他:“黃金,他放在哪兒?”
“皇宮的國庫啊。”琴鈺翻了個白眼,依舊想不通。
“想要他失去這些黃金,無非就是搶過來,但是好歹是在皇宮裡面,黃金又重,一時半會兒真的很難全部搬走。”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既然搬不走,那就炸了。”
“炸了?!”琴鈺幾乎是跳了起來,“你們瘋了?!那可是皇宮!”
“怕什麼。”樑翹起二郎腿,說,“雲之國的皇宮而已,又不是沒有闖過。那個時候冰墨筠那個不要命的傢伙綁了修,我們幾個不就闖進了雲之國的皇宮,端了他的老窩,殺了好幾個宮的人,血流了到處都是,現在想想都還興奮!”
琴鈺錯愕地搖頭,說:“那冰墨初一定不知道是你們乾的,不然早就發兵端了暗月閣了。你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一個江湖門派,居然敢和一個國家爲敵。”
“誰說他不知道的。”楚冷哼一聲,“我們在每個宮裡都留了一張黑帖,最後還不是安全地回來了。你可有看見他發兵來對付暗月閣?”
樑越想越興奮,說道:“要不然直接去雲之國暗殺了冰墨初
算了!連皇帝都沒有了這個戰看他們怎麼打!省的我們計劃這麼多!”
“你以爲我們沒有想過這樣做嗎?”琴鈺的語氣變得有些落寞,“雲之國的皇宮裡藏了好多暗哨,老三潛進了皇宮裡面,用你們的迷迭香迷倒了守衛,卻被那些暗士追殺了一路,一直逃到了祁連山,可是寡不敵衆,他們又有火槍,老三受了重傷才掉下了懸崖。”
我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蘇流死的原因。原來,他是這樣死的。那個時候身受重傷的他,一定特別絕望吧。如果精通暗殺的我跟着他去,或許就不會被發現,他也就不會死了。
“闖皇宮,或許能達到我們的目的。但是損失絕對不會小。”琴鈺一臉嚴肅,“我相信暗月閣的每個人都是你們的兄弟,都不會希望他們去冒險,去送死。”
“皇宮。”我冷笑一聲,“我倒要去見識見識這龍潭虎穴。我建閣到現在,還真沒有什麼地方是我修羅沒有去過的地方。”
“修羅……”琴鈺緊皺着眉頭,臉上明白地寫着“不同意”三個字。
“不就是一個皇宮嗎?”我面無表情地說,“我還就不相信它能把我們兩夫妻的命都留在那皇宮裡。只要弄不死我,皇宮就會成爲冰墨初的墓穴。”
“砰——”門外突然傳來了花盆碎掉的聲音,我的眼睛眯了起來,影冷着臉將門打開,蘇柔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外,她的身邊站着兩個暗月閣的守衛。
“誰準她站在這裡的?”我猶如寒冰一般的眼神落在守門的兩個人身上。
守衛渾身一抖,立刻跪下,顫抖地說道:“閣主饒命,是我們疏忽了!我們願意接受懲罰!只求閣主饒命!”
楚的臉色鐵青,因爲這兩個守衛都是楚的人。
“交給你處置。”我冷冷地看了一眼楚,說道,“我許久沒有來過暗月閣,我們的人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這樣的隊伍潛入雲之國的皇宮,去多少死多少!”
楚沉默不語。
我看了一眼扶着門的蘇柔,瞪了守衛一眼,低吼道:“還不帶她下去!從今天起,不准她到處亂跑!丟了人提頭來見!”
“是是是!”守衛點頭,隨後輕聲對蘇柔說,“蘇姑娘,在下送您回屋吧。”
蘇柔似乎沒有聽到守衛的話,直直地看着我,久久纔開口說道:“二哥……怎麼了?冰墨初做了什麼?”
我的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冷眼看着她,說:“難道你不知道嗎?你最愛的夫君,親手殺了我的夫君,你的二哥死在你的夫君手底下!”
我的心突然緊縮了一下,疼的難過。
“不——!!”蘇柔往後退了一步,臉色蒼白地嚇人,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歇斯底里地說,“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不相信!”
“啪——”我拍案而起,桌子上出現了明顯的裂痕。我冷聲說道,“你不相信有什麼用?再過幾天就是你二哥的頭七了!你的夫君的的確確殺了他!!”
“我不信!我不信!!”蘇柔的身後是無盡的黑色長廊,她身下流出的鮮血緩緩洇成一條長河,一點一點緩緩漫延進來,開出一朵慘烈的花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