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夢離聽到容景遇來訪眸光深了些,容景遇做事素來有自己的一套,不會無緣無故地跑過來,此時還說有急事,想來也是爲北王之事而來。
蘭陵王的淡淡地道:“哦,容太傅跑到王府來見皇上,想來是有急事,不知皇上是見還是不見?”
天順帝笑了笑道:“朕出行的時候雖然沒有刻意隱瞞,但是若沒有心的人想來也不會知道,容景遇倒是個有心人,消息也甚是靈通。”
鬱夢離緩緩地道:“天子一動,四海皆動,容太傅想來也是極爲關心國計民生,所以纔會如此關心皇上的動靜。”
天順帝扭頭看了他一眼道:“那麼依李愛卿之見,朕要不要見容景遇呢?”
鬱夢離知道他這一句話裡充滿了試探,還滿是危險的味道,他是一國之君,他要見誰從來都是由他自己做主,而說到底鬱夢離也不過是一個臣子,哪裡敢左右他。
鬱夢離恭恭敬敬地道:“容太傅能見到皇上是他的福氣,見不到也實屬正常。”
天順帝聞言又道:“哦?那朕到底是見還是不見呢?”他這一句話便問有的幾分趣味了。
鬱夢離答道:“皇上想見他便見,不想見他便不見。”
“好個想見他便見,不想見他便不見!”天順帝看着鬱夢離道:“你是個聰明人。”
“微臣並不聰明,只是皇上的臣子。”鬱夢離答得無比的淡然。
天順帝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臣子?你知道這一成是極好的,可是如今的朝堂之上,當他們的位置坐得高時,都以爲自己是皇上了,又哪裡還把朕這個皇上放在眼裡?”
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天順帝說到這裡卻把目光投向蘭陵王,然後淺笑着問道:“王叔,朕說的對不對?”
蘭陵王看了鬱夢離一眼,又看了天順帝一眼道:“微臣不知。”
天順帝對於蘭陵王的這句話極不滿意,龍眸裡頓時泛起了殺氣,蘭陵王如若無視,天順帝原本問鬱夢離的話頗有隔山震牛之感,而此時蘭陵王的回答卻讓天順帝覺得他一手拍在了荊棘上,扎的他有些痛,更滿是不舒服。
天順帝冷哼一聲將蘭陵王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後道:“王叔這些年來一直醉心於朝堂之上,行事也頗爲謹慎,朕瞧着是極歡喜的。曾一度認爲,王叔就是我朝的棟樑之臣,可是這些年來王叔管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些?以至於朝中大臣都只看到王叔的功績,連朕也快要忘記了。”
蘭陵王淡淡地道:“微臣只做爲臣子的本份之事,朝中大臣敬重微臣也不過是微臣做了微臣該做之事,只是皇上方纔說他們只看到微臣的功績,卻沒有看到皇上的功績,這句話從皇上的嘴裡說出來就有些重了。有些話微臣原本是不想說的,可是今日皇上說出這樣的心裡話來,微臣若是不說,就顯得有些不對了。”
他的眸光裡剎那間滿是嘲弄的味道,卻又淺淺笑道:“皇上有沒有想過,爲何一片安定的天下到了皇上的手裡就會亂成一因,羣臣又爲何只知微臣的功績,而不知皇上的功績。君者,當繫心於民,才能爲君,在皇上的心裡,又何曾想過天下蒼生,又何曾掛念過天下百姓?皇上的心裡沒有他們,又如何能要求他們的心裡有皇上?”
鬱夢離以前對蘭陵王的印像極不好,而近日見蘭陵王在大殿之上怒斥天順帝,今日又聽到蘭陵王的這番話時,他的心裡倒對蘭陵王有了另一分感觸。若是蘭陵王稱帝,當比天順帝合格,只是若蘭陵王做了皇帝,怕是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他。
他的眸光頓時一片幽深,也許他可以換另一個角度看蘭陵王,但是蘭陵王就是蘭陵王,永遠和他水火不容。他和蘭陵王之間,到最後也只能有一人能活下來。
天順帝聽到蘭陵王的話氣得額前的青筋暴起,想要發作卻又覺得在蘭陵王的面前發作似乎有損君威,而這裡又是蘭陵王府,並不是皇宮。
天順帝咬了咬脣,他的臉已憋得極爲難看,到最後卻擠出一抹笑容來道:“王叔不愧是朕的王叔,放眼天下,怕也只有王叔能當着朕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聽王叔一席話,讓朕感悟良多!”
鬱夢離看到天順帝的那副樣子,他的眸光幽深了不少,天順帝的臉皮是一日厚過一日,心機也是一日深過一日,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蘭陵王聽到天順帝的話後心裡滿是不屑,皇帝做到天順帝這個地步,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蘭陵王淡定無比地道:“皇上過獎了。”他說到這裡,輕咳了一聲。
天順帝微微一笑後又問道:“這裡是王叔的家,容景遇想在這裡見朕,王叔覺得妥是不妥?”
“皇上想見便見,不想見便不見,皇上是一國之君,不需要微臣拿主意。”蘭陵王無比淡定地道。
天順帝笑了笑後道:“王叔教訓的是,來人啦,讓容景遇進來。”
一個太監在門外應了一聲,容景遇很快就走了進來,他行過禮之後道:“若非事情緊急,微臣也不敢如此冒失來見皇上,若有打擾處,還請皇上見諒。”
天順帝看了他一眼後問道:“不知容愛卿找朕有何發要事?”
“微臣今日去了一趟北王府,聽到了一些事情,特來稟報皇上。”容景遇叢容道。
天順帝頗有興趣地道:“哦?你聽到了什麼事情?”
容景遇看了蘭陵王一眼後道:“微臣聽說北王府的火災另有隱情,是有人刻意爲之。”
鬱夢離聽到容景遇的話時眼裡冒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容景遇一來不說別的,單單說到這件事情,這一句話說的也極爲簡單,可是卻極合天順帝的心思。
天順帝微皺眉頭道:“哦?誰人有如此大的膽子?竟敢公然謀害皇族中人?”
鬱夢離的心裡滿是寒意,北王的事情天順帝都是知曉的,可能此時卻裝做毫不知情的樣子,這分明是想讓容景遇將那件事情細細再說一遍。
而若是容景遇把那一日北王說的話再說一遍的話,那麼便是針對蘭陵王而來了,他不由得在心裡感嘆容景遇果真是個極擅長猜人心思之人,他的這一番話是天順帝極愛聽的。
鬱夢離知道容景遇和蘭陵王一直都有合作,兩人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若不到關鍵時刻,他們是極難拆夥的,可是此時容景遇心裡在想什麼,就無人得知了,在利字之下,對容景遇而言,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的。
果然,只聽得容景遇道:“放眼天下,有這等能力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也只有一人。”
“是誰?”天順帝一本正經地問道。
容景遇看着蘭陵王道:“那就是蘭陵王!”
他這一句話說出口,蘭陵王的臉上滿是冷笑,而天順帝的眼裡卻有了一抹歡喜,他卻皺眉道:“怎麼可能,蘭陵王與北王關係極好,兄弟情深,又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蘭陵王不緊不慢地道:“利字當前,有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甚至不惜殘害手足。可是本王卻要想問一下容太傅,若論武功,本王與北王誰更勝一籌?”
“自然是王爺。”容景遇緩緩答道。
蘭陵王冷笑道:“本王要殺什麼人,從來都不屑用那種陰謀詭計,更不會像某些人一樣能對自己的手足下狠手。就算本王喪盡天良,連自己的手足都要殘殺,那麼上次在皇陵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不需等到出了皇陵再動手,就算是真的後悔了,想要殺他,也不屑用那種極度無恥的手法。”
他這一番話說完,天順帝的臉色頓時無比難看。
天順帝當日登基之時,是把攔在他前面的皇子全部除去才和到皇位,蘭陵王的話字字句句都隱射他是個喪盡天良之人。
天順帝的心裡惱火至極,只是他登基之後就極力隱瞞這件事情,朝中大臣也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隻言片語,此時蘭陵王提起,他頓時覺得極度不快。
容景遇的目光淺淡,只淡淡地道:“王爺英雄無雙,遇無比敬佩,只是有件事情卻想向王爺請教。”
“說吧。”蘭陵王冷着聲道。
容景遇微笑道:“遇有幸能在行宮裡與王爺一起共經劫難,王爺的英雄氣度讓遇無比折服。卻也記得王爺曾對遇說過,京城處處都不安全,唯有將實權握在自己的手裡才最安全。”
“沒錯,這句話是本王說的,那又如何?”蘭陵王冷笑着問道。
容景遇看着蘭陵王道:“任何人在遇到極大的危險時,都會先想到自保,王爺英雄無雙,世人景仰,但是如今京中這樣的局面,王爺爲了自保想來有些事情也就顧不過來了,比如說親情。”
蘭陵王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看着容景遇道:“容景遇,你當本王和你一樣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嗎?”
容景遇淡淡地道:“就算遇說到了王爺的痛處,王爺也不必惱羞成怒,殺北王的事情,王爺心裡想來也是不忍的,如今北王還安然活着,若王爺有一絲的悔意,如今也可以散了。”
蘭陵王冷喝道:“容景遇!”
容景遇卻已微笑着退到了一側,不再說話。
天順帝卻嘆了口氣道:“難怪王叔那一日在朕的面前說起北王的事情時沒有一絲的心痛,原來是早就預謀好的,王叔,你當真讓朕痛心。就算如今北王掌管着京城外的治安,你想要兵權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皇室中人,難道連尋常的百姓家都不如了嗎?”
蘭陵王聞言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皇上已經憑容景遇的一面之詞定微臣的罪呢?”
“王叔言重了。”天順帝輕嘆一口氣道:“容愛卿說的話,朕自會派人詳查,只是容愛卿是個君子,他與王叔一直都比較親厚,想來也不會胡說八道。王叔也莫要着急,等朕詳查之後,自然就知道誰對誰錯了。若是容愛卿他冤枉了王叔,朕也絕不會饒了他。”
他的這一番話說得極爲得體,卻讓蘭陵王的眼裡滿是不屑,他看了容景遇一眼後道:“容景遇,你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容景遇輕嘆一口氣道:“王爺如今竟是連容人之量都沒有了,再無往日一代戰神的風彩了。我勸王爺一句,皇上是仁厚的君主,連容忍王爺做下的種種錯事,王爺就莫要一錯再錯了。”
蘭陵王氣得連連咳嗽了幾聲,他用手指着容景遇,一字一句地道:“容景遇,你有種!”
容景遇卻無比淡定,只是輕輕搖頭。
鬱夢離看到兩人從原本的相互支援到如今的相互爲難,互揭底牌,這真的就是真像嗎?若這就是真像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是不會信的,容景遇是什麼人,他做的事情從來都不能從面上的事情來判斷。這一次怕也不過是一場苦肉計,爲的也不過是北王手裡的那些兵權。如今北王手中的兵權蘭陵王是不可能得到手裡了,可是北王並沒有半點帶兵之才,只要兵權不在北王的手裡,那麼在其它任何人的手裡都比如今的狀況要好。
他微微想了想後,心裡對這件事情已有了其它的看法,他的心裡倒有了幾分不安,這兩人在細細謀劃這件事情的時候,必定還有其它的安排,而那些安排,只怕都在爲以後的事情佈局。
而這個局是怎樣的局,鬱夢離的心裡已經有了幾分猜想。
原來想動手的不僅僅是他,蘭陵王和容景遇只怕也有同樣的心思,天順帝這個皇帝,如今衆人對他怕是再沒有一分的尊重,所餘的一切恭敬也不過是他手裡還握有京城的兵權,若是京城的兵權落入其它人的手中時,那麼他將再不會是皇帝。
鬱夢離在旁輕聲道:“皇上,北王的事情是微臣負責在察,昨日已從北王那裡得到消息,那火是有人慾致北王於死地而放的,北王也對縱火之人有所指正,微臣做爲查案的大臣,還需要其它的證據才能完全確定這個案子。等到確定之後,再一一向皇上稟報。”
天順帝扭頭看了鬱夢離一眼道:“你做事,朕放心。”
鬱夢離輕輕地道:“多謝皇上的信任,微臣必不會讓皇上失望。”
蘭陵王原本以爲鬱夢離必會落井下石,此時聽到他的這一句話倒頗爲意外,他的心裡一時間也有一些複雜,只是此時擺在他面前路並不多。
容景遇的眸光一片幽深,卻看着鬱夢離道:“上次看到李侍郎便覺得極爲眼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而今日在蘭陵王府裡看到李侍郎,終是想起一個人來,王爺你瞧,李侍郎的身形和世子是不是極像?”
鬱夢離聽到容景遇的話時知道他不過是想挑起天順帝對他的懷疑,他的面上一片淡然道:“是嗎?早前就聽聞世子男生女相,是個絕世的美人,我這副身形和他的相似,想來也沾了幾分美人的色彩。”
天順帝聽到容景遇的話微驚,再聽到鬱夢離的話時又輕輕鬆了一口氣,鬱夢離平日裡由於畏冷,時常穿得極多,身上經常裹得嚴嚴實實,鬱夢離的身材他看到的也不多,倒也沒有覺得有多少眼熟,當上便看着蘭陵王道:“王叔,你瞧着像嗎?”
蘭陵王的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他將鬱夢離上下打量一番後緩緩地道:“這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多得去了,身量像的自也尋常。”
他看了天順帝一眼後又鬼使神差地道:“阿離是本王的兒子,容太傅不說尚不太覺得,一說便又覺得真有幾分像,只是阿離自小身子不好,腿微微有些彎,遠沒有李侍郎這般挺拔如鬆。”
容景遇微微有些吃驚地看了蘭陵王一眼,鬱夢離也頗爲吃驚,卻淺笑道:“王爺過獎了。”
天順帝心裡原本還存的一分擔心也散了,李正怎麼可能像鬱夢離。
幾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天順帝便帶着鬱夢離離開了,他讓鬱夢離與他共乘,兩人上了馬車之後道:“蘭陵王府共有幾處暗哨?”
“回皇上的話,一共有三十五處,王府裡裡外外,一步一小崗,三步一大崗,處處都被圍的極緊,處處都是殺機,還暗藏五行八卦,機關暗器,如同一個小小的城池,卻又比一般的城池更具殺傷力,所以宇文乾帶來的五百人全部死在蘭陵王府外,實屬正常。”從車簾後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人回答。
鬱夢離看到那個人有些吃驚,天順帝卻面色鐵青地道:“老匹夫真有一手!朕知道了。”
他看到鬱夢離那滿臉吃驚的樣子,他不無得意地道:“這是朕的暗衛,這一次是朕來蘭陵王府裡探虛實,下一次便來取蘭陵王的性命!他將蘭陵王府佈置的如此的嚴密,也保不了他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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