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和這個叛臣賊子囉嗦這麼多作甚!待我等將這羣逆賊一一拿下,帶下陛下面前,再行定奪便是。”嫣然旁邊一個頭領模樣的侍衛見嫣然被對方用話拿住,粗聲開口道。
他說着不待嫣然吩咐,擡手便將一直扣在手中的弩機對準太子,手指一扣,立時有七支寒光閃閃的利箭破空朝站在陣前的太子襲去!
嫣然見狀不僅沒責怪那頭領,反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決定回頭一定要好好的賞賜這有眼力勁的手下一番。
弩機威力強勁,那七支利箭好似直接劈開了空氣一般,不過轉眼,便已至太子近前。
“太子小心!”太子大軍中有人驚呼道。
太子卻是輕笑了一聲,足尖一點,身子便若飛燕一般朝後掠了去,堪堪避開了那利箭的鋒芒,跟着他橫腿一掃,便將那略泄了勁頭的利箭若狂風掃落葉一般給一一掃落在地。
“太子威武!”“太子威武!”太子大軍中的士卒少有見太子親自出手的,此時見狀不由爆發出歡呼聲。
一時之間,太子大軍士氣大振。
嫣然見狀面上閃過一絲陰霾,卻也不打算和太子囉嗦,直接擡手道,“四皇子叛上作亂,如今更是未經傳召直接攜大軍入京,意圖逼宮,爾等誰爲陛下拿下這亂臣賊子,他日本公主自當爲他請功!”
她話音剛落,便是震天響的應聲,“吾等願爲陛下,願爲大公主拿下叛賊!”
話落,箭如雨下。
太子那邊顯然也有準備,在箭雨落下的頃刻,站在最前方的士卒立時便舉起了盾牌,盾牌一張連着一張,仿若銅牆鐵壁一般將後面的大軍牢牢護住,竟是分毫未傷。
而被護在後頭的太子也絲毫不落下風的揚聲鼓舞士氣道,“兒郎們,可還記得我們的口號麼?”
“清君側,肅宮廷!”太子大軍齊聲道。聲音震天,百里可聞。
“說得好!”太子仰天大笑道,“吾等乃勤王之師,陛下如今身陷囹圄,亟待吾等救駕。兒郎們,替本太子拿下這宮門,回頭人人有賞!”
“衝啊——”
伴隨着一聲前衝的命令,太子大軍頂着盾牌,扛着木樁,架着雲梯便朝那宮門、宮牆直直衝去,後面的弓箭手則頻頻朝城牆上拉弓以掩護着前衝的部隊。這些弓箭手手中的弓箭雖然不能與強弩相比,但奈何人多勢衆,一陣亂射倒也能射中幾個。
嫣然這邊自然也有動作,她剛剛過來的時候便已命人去取火油,此時正讓人一桶桶的往下倒,弓弩手則交錯着朝下方射箭。弩箭勁頭大,太子大軍雖頂着盾牌,但近距離被強弩射中也吃不消,力氣小些的直接便生生被那弩箭給撞的一個趔趄從雲梯上摔了下去。
一時之間兩邊打的是不可開交。
而在遙遠的遠方,皇北天所率領的華邵大軍正一路朝景慕京城急行而來。
“將軍,我們歇一下吧,已經急行了一整日了,再這樣下去,士卒們怕是會吃不消!”一個先鋒官看了一眼後面苦不堪言的手下,策馬奔至皇北天身側恭敬建議道。
皇北天拽住馬繮,回頭看了一眼,便見後面的士卒雖還保持着陣型,但面上滿是菜色,顯然已經吃不消了。他本就不是個苛刻的將領,如不是因爲心中有事,也不會如此不顧念手下的士卒。
“原地紮營休整!”他翻身下了馬,朝那先鋒官頷首道。
先鋒官心中鬆了一口氣,忙策馬去傳令了。自從國內拔軍以來,將軍便拼了命的驅軍朝景慕方向趕,那火燎眉毛的模樣讓他們雖艱苦難忍,但也不敢多吱一聲。今天他也是實在看那些士卒要堅持不下去了,這才斗膽過來建議了一句,還好將軍還是很顧惜士卒的。
皇北天隨手將馬繮甩給一旁的一個手下,卻並未休息,而是擡腳朝不遠處的一個土坡走去。土坡其實並不高,但站在那上面便能看的稍微遠一些。儘管只遠那麼一點點,但也能聊作慰藉了。
皇北天遙望着景慕方向,蒼穹如蓋,夜色墨染,前方根本什麼也看不清,但他知道,這個時辰,景慕京城已然亂作一團了。
他並不擔心景慕京城現在的局勢,他過來的時候早已佈置好了一切,如今那裡還有柳飄和李慕坐鎮,因而絕不可能出現什麼亂子。
他擔心的只是因爲未知原因固執的待在那個是非之地的鳳凰罷了。雖然他知道鳳凰聰明絕頂,既然決定留在宮中,定然已有了保全自己的法子,而且自己身邊的一支最精銳的暗衛也護衛在她身邊,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擔心那不可控的意外。而隨着他看不到她的日子益久,這擔心越發的深重,以至於他整夜整夜的難以入眠。有時候甚至恨不得就這麼甩下背後的大軍,就這麼直接策馬揚鞭疾奔而去。
相見她,想擁抱她,想輕吻她……這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宛若洪水一般將他給徹底淹沒,讓他只覺每一天都是在苦苦煎熬。
“主子,您用些東西吧,您都一天沒吃了。”一直跟在皇北天身邊的暗衛看他站在這邊半晌一動不動,想了想還是走過來小聲勸道。
皇北天本來想說自己不餓的,但偏首看見那暗衛擔憂的眼神,不由又將這到嘴邊的拒絕給嚥了下去。他應了一聲,從土坡上走下來,途徑一條細窄的腳踩出來的小徑,一枝綴了淡粉嬌花的樹枝正顫顫巍巍的橫在他前面。
“如今已經入夏居然還有桃花未謝?”皇北天怔了一下,略帶疑惑道。
那跟在皇北天身後的暗衛笑了一聲,解釋道,“這是千葉桃花,桃花謝了之後纔會開的。”
皇北天唔了一聲,伸手將那橫亙在他面前的那枝顫巍巍的桃花給折了下來,轉手遞給了背後的暗衛。
那暗衛一臉不解的看着他。
便聽皇北天聲音淡淡道,“如今京城應該看不到桃花了,快馬加鞭送去給她,讓她也瞧瞧。”
這不是皇北天第一次往景慕京城送東西,那暗衛也沒多說,只問道,“主子需要帶信過去麼?”
皇北天搖了搖頭,“就這麼送過去吧,她會知道我的意思的。”
贈卿一枝春,暫解相思意。
聰慧如她會明白他的意思的。
暗衛這才應了一聲,轉身朝不遠處的駿馬走去,心中卻是嘆息,還從來沒見過主子如此的思念一個人,那個三公主對主子而言真的十分重要呢。
“阿嚏——”而此時被皇北天思念着的鳳凰卻是狠狠打了個噴嚏。
一旁的青玉見了趕忙抱了衣衫走過來,略帶責備道,“閣主,你既然知道自己一時半會的不會就寢,幹什麼還將衣裳給脫了,你看,現在都傷風了。”
鳳凰扯了扯身上的披風笑道,“這不是披了披風了麼。而且我哪裡有傷風啊,不就是打了一個噴嚏,定然是有人在背地裡罵我呢。”
青玉聞言噗嗤一笑,“誰會在背後罵您啊,您既然沒傷風,那肯定是駙馬想您了。”
鳳凰嘴角抽了抽,伸手去扯青玉的臉皮,“真不知道你這丫頭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整天駙馬駙馬的。你這麼心心念念於他,乾脆回頭我讓他收了你得了。”
青玉臉上頓時一陣青白交加,半晌這才咬了咬牙道,“閣主,你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鳳凰哼卿了一聲。
青玉衝她皺了皺鼻子,“要不是您整日裡不將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我哪裡會整天提駙馬。哼,我怎麼說您您都不在意,非得我說是駙馬說的,您才放在心上,現在卻還來消遣我,回頭我可要找香兒姐姐和小夏姐姐她們去評評理去。”
鳳凰聽她這麼說頓時就有些無語,是她只聽皇北天的話麼?明明就是這小丫頭每次都反反覆覆的在自己耳邊說是皇北天說的,她煩不過這才乖乖就範的,現在這小丫頭卻反過來倒打一耙。
她扯着青玉臉頰的手又是重重一拉,有些哭笑不得道,“嘿,你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膽兒肥了,倒打一耙不說,竟然還敢打小報告!”
青玉學着鳳凰哼了一聲,不說話。
鳳凰被她這小模樣給氣笑了,搖頭道,“行了,我怕了你了,不就是讓我穿衣服,我穿還不行麼!”
青玉這才轉怒爲喜的將衣服遞給她。
鳳凰三兩下將衣服套在身上,邊開口問道,“外頭現在什麼情況。”
“老皇帝的寢宮沒什麼動靜,皇宮外頭倒是打成了一團,暫時估計還分不出勝負來。”青玉將探子剛剛打探的消息告訴她。
鳳凰應了一聲,“很好,他們打他們的,我們也該忙我們的了。”
說着便擡腳朝外頭走去。
鳳凰趕忙順手拿了一盞宮燈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因爲之前嫣然在這邊大開殺戒的緣故,現在景慕帝的寢宮外頭是死一般的寂靜,鳳凰和青玉剛出來不久便是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青玉強忍着噁心走至鳳凰前面,小聲道,“閣主,您看着點腳下,小心踩到屍體。”
因爲太子大軍來的太快,嫣然甚至都沒來得及清理這寢宮外的屍體,因而那些已然冷卻僵硬的屍體如今正亂七八糟的橫躺在地上,順着宮燈幽幽的火光望過去,簡直就好似看見了修羅場一般嚇人。